昏暗隧道中,一眾白蓮教徒打著火把前行。
隧道曲折綿長,遍布蟲蟻,時不時還會滴落冰冷泥水,順著衣領滑入脊背,冷徹身心。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地道相當寬敞,不用躬著身子爬行,可以四人并排行走,相互照應。
哐啷——
響亮噪音從隧道深處傳來,分不清是遠還是近,
像是一群人在朝這邊接近,
又像是某種體積極為龐大的怪物,緩慢地呼吸著。
白蓮教眾下意識地停止了腳步,面面相覷,臉龐上閃過驚恐神色。
他們先是在地表之上被武德衛圍追堵截,
又在地表之下的幽暗隧道里走了不知道多久,困餓交加,疲乏不堪
往昔驕橫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的氣勢,都被消磨殆盡。
“不用擔心,”
宋桀輕聲道:“這個隧道結構奇特,能夠將聲音扭曲并傳遞到很遠的地方。
聲音的來源,應該不在我們附近。”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宋桀走出隊伍,深吸了一口氣,張大嘴巴,高聲喊叫
同時用手掌快速輕拍嘴巴,
發出“啊啊啊啊”的時斷時續聲響。
數息過后,只聽隧道里傳來模模糊糊、分不清方向遠近的“啊啊啊啊”回音。
“看吧。”
宋桀轉過身來,淡定道:“我就說沒事的。”
你是黃口小兒么?!這么幼稚。
白蓮教眾心中一陣無語。
“呼...”
白眉老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手里捏著一支毛筆——剛才一直是他沿途做下記號,防止忘記回到隧道的路徑,
“少主,我們已經在地下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還沒有找到出去的道路,”
白眉老者皺眉說道:“不妨派出幾個得力能手原路返回,看看武德衛有沒有追下來,
其他人則在這里駐扎歇息一陣,恢復氣力...”
“唔...”
公羊瀚看了眼宋桀,“宋舵主,你以為呢?”
宋桀點了點頭,道:“武德衛的緹騎一時半會應該追不上來,可以讓弟兄們先歇一歇。
屬下這里還有一副象棋,要是閑著沒事兒可以玩兩把。”
說罷,他還真從懷里拿了一副象棋出來,
炫耀似地在公羊瀚眼前晃了晃,用指關節敲了敲鐵質棋盤,“屬下這棋盤是用精鐵打造,
閑時可以隨時隨地拿出來與人博弈,
戰時可以將棋盤塞在胸前,充當護甲,抵御刀槍劍戟。
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從棋盤下方拿出四根內嵌的鐵管,充當板凳使用,
可謂燒殺搶掠、出行必備的多功能道具。”
公羊瀚眼皮一跳,就聽到旁邊的曉書生補充介紹道:“少主有所不知,我們宋舵主別看長得老實憨厚,
實則心思細膩,心靈手巧,
他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宋應星宋長庚一樣的科學家,
總結中原大地幾千年來出現過的農業與手工業造物,
從機械、磚瓦、陶瓷、鐵器,
到蠟燭、紙張、防治、農耕,
記錄其制造工藝,推陳出新,改良技術,升級產業,將所有知識整理成冊,免費刊印,傳播到中原各處,
讓人民群眾都能掌握技術,自主創業,養活自己。
這塊多功能鐵棋盤,就是宋舵主作為一名發明家,在業余時間隨手為之。”
宋桀連忙擺了擺手,憨厚笑道:“別胡說,宋某只是閑暇時間喜歡搗鼓點小玩意兒而已,遠遠稱不上是發明家。”
“宋舵主何須自謙?”
曉書生搖頭,朝公羊瀚拱手道:“少主,宋舵主其實還在私底下制作了大量的發明造物,想等時機合適,將發明投入商用,
既可以為他刊印書籍募集資金,
也可以為我白蓮圣教,籌措善款。”
公羊瀚其實很不想開口接話,可是宋桀雙眼圓睜,一動不動地死死盯著他,只好問道:“那請問宋舵主有什么發明呢?”
“既然少主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畢恭畢敬地告訴您,”
宋桀謙虛道:“古語有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天下百姓或用清水,或用皂角、木槿葉洗發。
然而洗發時間太長,很容易就患上風寒感冒。
在下發明了一種自動洗頭機,整體造型為一個帶有豎形鐵質支架的水桶,
洗頭時,可以將人倒立著束縛在鐵架子上,只讓頭浸沒于水中,
而鐵架子與一個水磨相連,只要讓驢馬拉動水磨,就可以讓鐵架子自動旋轉,
洗頭者被鐵架子帶動,整個人連頭腦袋一起,在水桶中飛速轉動,迅速就能洗干凈頭發。
少主覺得,這項發明有沒有投入商用的潛力?”
公羊瀚閉著眼睛想了想自動洗頭機的畫面,直接將其歸類入酷刑刑具行列,
但考慮到目前還需要依靠宋桀,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是挺好...”
“那少主有沒有投資加盟的想法?”
宋桀熱切道:“前期只要投入三千貫錢財,就能雇傭鐵匠,打造第一批產品投入使用,所獲錢財宋某愿意分出九成。”
呵,你開心就好。
公羊瀚現在只想離開地底,無奈點頭應允道:“出去之后,去錢莊領錢吧。”
“少主果然豪爽!”
宋桀稱贊一聲,恭維道:“從今以后,山是山,河是河,動我少主就是嗑,
我的男人我的王,我的男人王中王。
萬丈高樓平地起,輝煌只能靠自己!”
你到底從哪學來的這些話?以前看你挺正常的啊?
公羊瀚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只好僵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