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非常接近答案了啊。”
李昂左右張望,踩著滿地字跡,漫步走過實驗室,站在兩個操作臺間,轉過身來,看向站在門口的愛麗絲,“這是第多少次循環?”
“第五千五百三十二次,”
宛如人偶一般的愛麗絲將雙手按在黑色長裙前,輕聲回答道:“父親大人,這是我們第五千五百三十二次,重復這段對話。”
李昂說道:“你能保留所有的記憶么?”
愛麗絲平靜地點了點頭,“我是父親大人制造出的人偶,
不會饑餓,不會口渴,
只要有能源和維修工具,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我雖然有學習能力,但是不像真正的人類一樣,
能夠突破自我,隨意創造。
唯一能夠幫助父親大人的,
大概就是利用記憶存儲裝置、存放所有循環的資料吧。”
“...辛苦你了。”
“沒事的。”
愛麗絲搖頭道:“守護這個家庭,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那么,父親大人,您要開始試驗了嗎?”
“不用,不再需要了。”
李昂松開手掌,任由所有信件紛飛飄落在地。
他大踏步走出實驗室,懸浮視線中的透明字樣清晰無比。
三階段任務目標已完成
玩家限制已解除
四階段任務目標:終止循環
愛麗絲側開身子,讓李昂通過,“您要怎么做?”
李昂反問道:“現在時間是?”
愛麗絲回答道:“3月4日,晚上分。”
李昂走出石壁,問道:“正常時間線的前兩天的這個時候,希里在哪?”
“在她的臥室,也就是E房間的上方。”
愛麗絲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跟在李昂后方,補充道:“我當時和她睡在一起,安慰她櫥柜里沒有怪物。”
李昂用鑰匙打開E房間,推門而入,站在了E房間天花板中間的下方,“天花板里的這扇活板門,該怎么打開?”
愛麗絲猶豫了一下,“用E房間的鑰匙,貼近,并按壓。”
“唔...要是正常的‘我’,在失去記憶、不能使用煉金術的情況下,是沒法打開這扇門的吧。”
李昂搖了搖頭,隨手拋落幾顆植物種子。
種子扎入地磚,見風就長,瞬間在他腳下塑造出出一個直通天花板的臺階。
他拾級而上,將鑰匙按在了天花板中間的方形金屬板上。
嗡——
金屬板震顫了一下,向一側退去,
露出的漆黑空間里,延伸下一條斜置的金屬梯子。
愛麗絲仰頭望著李昂,“您要做什么?”
“結束這一切。”
李昂伸手握住了金屬梯子,爬進黑暗之中。
衣柜大門從內側打開,
躺在床上、正于橘黃色燈光里給妹妹念著童話書的人偶少女,立刻丟下書本,從床上彈起,
明明還穿著睡衣,手腳背后卻延伸出無數條精巧機械臂,每條機械臂上都裝有刀刃匕首、微型槍管。
“是我。”
踏出衣柜的李昂,朝著床上驚懼不安的希里,和警惕的愛麗絲笑道:“抱歉,嚇到你們了。”
他走到床邊,隔著手套,摸了摸縮在被窩里、只露出腦袋來的有些怯弱的希里的柔軟頭發。
“好久不見。”
他朝著希里笑了笑,無數微型植物纖維穿透手套,帶著極微量的麻痹毒素,刺入希里的脖頸后方,替換她的血液,治愈她的疾病。
“父親大人...”
愛麗絲有些迷惑地收起所有機械臂,站在床上,像是普通的少女,“您怎么會從衣柜里出來,還穿著這件衣服...”
“因為這是海瀾之家,男人的衣柜。藏著男人不是很正常嗎?”
李昂隨口說著,收回植物纖維,抬起手,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站了起來,“好了,這樣的話,應該就能行了吧。”
他朝兩個女兒展顏一笑,轉身走進衣柜,說了聲“晚安”之后,就在女兒們疑惑的眼神中,關上了衣柜大門。
沿著密道,滑下梯子,返回房間。
“希里的病,我已經治好了,”
李昂平靜道:“終結循環的按鈕,就在甬道盡頭么?
讓我們去結束這一切吧。”
愛麗絲沉默了一下,“您是怎么知道...”
“因為答案就寫在你的心里。”
李昂笑了笑,關閉了掘秘者特效,走出E房間,與愛麗絲一起,來到了甬道盡頭。
原本愛麗絲站立著的位置后方,有一個藏在透明塑料罩下的紅色按鈕。
李昂打開塑料罩子,倚著墻站著,看向愛麗絲,“按下按鈕之后,這個世界會怎么樣?
地表是會多出一對我們,
還是會為我們留下空位?”
“我不知道,”
愛麗絲搖了搖頭,“不過,不管父親大人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會和您站在一起。”
“這樣么...”
李昂點點頭,“那就,開始吧。”
他揮拳,重重砸向按鈕。
郊外別墅后方的倉庫大門被猛然推開,
一個穿著橡膠衣裝、渾身冒著焦味兒的金發中年男人,
和一個穿著黑裙、戴著眼罩的女孩,
相互扶持著,踉蹌走出倉庫。
此時正值晌午,猛烈的陽光照耀在中年男人的枯瘦面龐上,讓本就虛弱的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父親大人,請您堅持住。”
他的女兒輕聲說著,
但他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腳下一軟,靠在倉庫旁邊的樓房墻壁上,
眼神模糊,嘴里不停喃喃自語著,“時間...現在的時間...”
“摩根!愛麗絲!你們兩個!到底去哪了?!”
憤怒的女人聲音在前面響起,
煉金術師的妻子快步跑來,不停地抱怨道:“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找不到你們,你們知道我和希里有多擔心嗎?我差點打電話給蘇格蘭場,讓他們過來幫忙找人....”
女人在走近看到丈夫慘狀的一瞬間,瞪大眼睛,閉上了嘴巴,不假思索蹲了下去,伸手捧住丈夫臉龐,用煉金術緩解丈夫干裂的嘴唇。
她抬起頭,焦慮的視線在丈夫和大女兒之間徘徊,“你們...這是怎么了?”
“只是,稍微出了趟遠門而已。”
名為摩根的煉金術師咳嗽了兩下,艱澀問道:“希里呢?”
“她在樓上,”
煉金術師的妻子頓了一下,“她的病...好像好了很多,是你做了什么嗎?喂,你笑什么啊?”
“沒什么...”
摩根擦了擦眼淚,仰頭看著屋檐與天空,緊緊攥住妻子與女兒的手掌,“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