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干什么啊。”
柴柴瞇起眼睛,語氣卻依舊風淡雨輕,“正在思考一些困擾我多年的世界難題,
比如生蠔煮熟了還是不是生蠔;
一個人如果自殺了,這個世界上是多了一個自殺的人,還是少了一個自殺的人;
劉備、關羽、張飛在桃園的時候,是不是得朝關二爺雕像磕頭結義;
我覺得破譯了這些世界難題,諾貝爾就離我不遠了。”
此刻她替換的是李昂的身份,繼承了李昂所有人際關系(雖然聯系人就那么幾個),也順帶繼承了李昂的話風格與用詞習慣。
按照腦蟲智囊團隊的分析,短時間內的相似程度差不多可以達到90以上,完全可以應對大多數情況。
電話那頭的王叢珊聲音,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
柴大姐眉頭瞬間皺起,“有事情要告訴我?”
“沒,”
王叢珊吸了口氣,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只是最近,心情有點不太好
能不能出來,陪我吃頓飯?”
遠在劇本任務的李昂,并不知曉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
在踏入光圈所帶來的失重感消失的瞬間,
他猛地釋放出沼澤神力與心靈異能,朝四面八方橫掃涌出,測繪地形地勢,偵查潛在敵意。
沒有找到可疑目標
李昂睜開雙眼,身體感知傳來的微妙重心偏移,提醒他,此刻他應該正以站立姿勢,站在地上。
這里是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一個金屬容器里面,
容器體積狹窄逼仄,內部整體呈人形,
內壁鑲嵌著大量密集的金屬釘刺,剛好位于眼睛、肩膀、手臂、大腿等位置。
鐵娘子?
李昂眉頭微皺,鐵娘子是中世紀歐洲的一種酷刑刑具,由鉸鏈、釘子以及兩扇門罩組成,能裝得下一個人,看上去像是木乃伊棺槨。
使用時,行刑者會將受害人關入鐵娘子中,將兩扇門罩合攏,使得大量釘子刺入受害者體內,持續傷害并恐嚇受害者,以達到拷問或者折磨的目的。
李昂所在的這臺鐵娘子刑具,也不知是何種材質打造而成,里面的釘子竟然能夠戳穿龍頭白大褂,刺進蜃龍紅鬣外衣。
蜃龍紅鬣外衣對于能量屬性攻擊的吸收效率非常之高,也能夠吸收動能沖擊,但由于是李昂自己手工編制,每一縷紅鬣之間存在狹窄縫隙,
這臺鐵娘子內壁的尖刺纖細而鋒利,如毛線針穿透毛衣一般,有一部分已經刺入了蜃龍紅鬣外衣,
若非李昂皮膚、肌肉能自動改變形狀,主動向內側稍微收縮一兩寸,此刻已經被扎得血肉模糊。
這些釘子,會主動向前延伸?
李昂眉頭皺起,為了提升折磨效果,真正的鐵娘子內側各部位安裝有可活動鐵釘,可以改變穿刺位置與力度,延長受害者的痛苦,
而此時此刻他所在的鐵娘子當中,內壁的釘刺正以一種緩慢而穩定的速度,向著內側緩緩延伸,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全自動刑具?還是這是受到來自外界的操控?
各種可能性在李昂腦海中交織,
他低垂的手掌微微張開,十指指尖釋放出巨量藤蔓纖維,
先是包裹住他的本體,防止被釘子刺中,
然后再急速增殖,在釘刺之間的縫隙穿梭交錯,填滿整個刑具。
咔嚓——
巨量的藤蔓匯集龐大力量,向外支撐,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門栓轉動聲,金屬刑具的兩扇門罩,被強行推開一道縫隙。
“呼”
狂亂舞動的藤蔓當中,李昂慢條斯理地爬出了金屬刑具,隨手朝身上一拍,龍頭白大褂外側的孔洞瞬間恢復如初。
“紅鬣外衣對于這種純粹物理性質的尖銳戳刺傷害,在防御性能方面還是稍微有點不足啊”
他嘆了口氣,白大褂之下,自動進化出毛孔狀凹陷(為了防止被釘刺戳傷)的皮膚,也逐漸恢復正常,
不再是能夠引起密集恐懼癥患者尖叫的草莓般形態。
“其他人呢”
李昂站在原地向周圍張望,
這里大致是一個占地面積頗大的昏暗無光正方形房間,地上擺放著大量一模一樣的鐵娘子。
所有刑具如棋盤上的棋子一般整齊排列,
有的緊緊關閉,
有的則敞開著,露出中空內部。
借著夜間視覺增益法術,與生物改造過的眼球,李昂能清晰看見,那些敞開的刑具當中,有不少都留著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跡,
其中的釘刺頂端殘留枯萎干癟肉渣,
大廳的地板也有大灘大灘的污血干涸痕跡。
這算什么,專門擺放刑具的場地?
李昂眉頭微皺,他在踏入光圈之后,直接被傳送到了刑具當中,
心靈異能的大范圍偵測,也并沒有覺察到這個房間里,有和他一樣的智慧生物。
也就是,是光圈傳送陣,把眾人分散傳送到了不同位置。
“奇怪,難道光圈傳送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玩家?還是這就是試煉的一個環節?不過在這里擺放這么多棺槨刑具,怎么看也不符合‘圣山’的定義啊”
李昂自言自語地吐著槽,突然間,耳邊響起了一陣嘈雜混沌,男女莫辨,卻又透露著一股莊嚴肅穆神圣氣息的聲音。
尋找向上攀登的道路,完成你們的試煉
那聲音似乎有些接觸不良,時斷時續,但可以肯定不是靈能或者其他力量體系偽造出的動靜。
向上的道路?
李昂環顧了一下房間,花板上并沒有明顯的活板門,倒是房間盡頭有一扇門,看起來可以開啟的樣子。
李昂沒有急著行動離開,而是拿起霍恩海姆給的閃電十一人對講機,按下按鈕,“喂?喂?這里是李日升,能聽到我話么?”
對講機中傳來了刺啦刺啦的電流聲,片刻,丁真嗣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能。”
能聽到,就證明雙方的直線距離于十公里。
李昂心中一定,問道:“你剛才聽到提示音沒有?你現在在哪?”
“提示音我剛才也聽到了,讓我們找向上的道路。那應該不是系統提示,而是這片區域自動觸發的某種機制。
我現在,咳咳,應該在一個放置著大量人形石質雕像的密閉房間當中,這里的雕像,可能是為了紀念以前來到圣山的勇者”
丁真嗣道:“有一部分已經被毀壞了,剩下來的這些總數為四百七十七座。
等等,我們之前在地宮里見到過的壁畫上面的那支勇者團隊雕像,也在這里,被擺放在所有雕像的最前面,
所有雕像方陣的中間,也有他們的雕像”
“等下再,我這里來人了。”
李昂耳朵一動,按下對講機的關閉按鈕,悄無聲息閃至一處半敞開的刑具當中,瑟縮身子,躲藏起來。
踏,踏,踏。
房間盡頭亮起了一道橘黃色光芒,
響起了頗為怪異的腳步聲,
像是有人穿著一雙奇大無比的靴子,浸滿水后,踩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給人一種粘稠、拖沓的既視感。
房間中依舊昏暗無光,借著群體夜間視覺法術的增益效果,李昂清晰看見,
一雙健碩粗大的腿,從房間盡頭緩緩踏來,閃出刑具視覺死角,出現在李昂的眼簾當中。
這位來客,長相非常的詭異。
他的下面長了兩條堪比肌肉猛男的雙腿,
兩腿沒穿褲子與鞋子,而是鑲嵌著大量鋒利尖銳的金屬薄片,深深刺入皮膚肌肉當中,在傷口處形成褐黃色的膿血結痂。
有些痂已經脫落,正在往下滑落膿血,看著就令人心生不適。
他,或者它的雙腳底部,長滿了章魚一般的吸盤,吸盤之間分泌著粘稠且不斷散發出刺激性氣味的透明液體,
踩踏在地上時,會發出“滋”的響聲。
而它的身體上半部分,則更為獵奇,
基本上是一大團人類手臂的球形聚合體,直徑接近兩米,
手臂來源多種多樣,膚色、形狀各異,有一根綠色手臂的健碩程度甚至堪比工業起重臂,
貌似是來源于不同的宿主。
十幾條手臂在球形聚合體的兩側延伸而出,拿著不同的東西,
包括且不限于一盞看起來格外老舊殘破的煤油燈,一把輕微生銹的劍,一桿燧發槍,一套關押刑犯的道具(手銬腳鐐等)
最值得注意的是,在那條綠色的健碩手臂當中,握著一個黑黢黢的鑰匙串,
鑰匙串下掛著幾十把鑰匙,
隨著這位長相清奇的生物行走,不斷發出叮叮當當的風鈴般聲音。
這是從寂靜嶺片場跑出來的吧?
李昂藏身于鐵娘子刑具當中,從他指尖延伸出的藤蔓,將他整個人穩穩固定住,不會接觸到刑具內部的釘刺。
這些敞開的刑具,其內側的釘子不會像之前那臺一樣,主動延伸,
不過有一點都是相同的。
所有釘子的尖端,都涂抹著某種礦物粉末
李昂悄無聲息地抬起手臂,隔著蜃龍紅鬣外衣,輕輕在釘子上面摸了一下,
釘刺尖端的粉末狀物體,在接觸到指尖皮膚之后,就開始以緩慢效率,吸收起能量。
原來如此。
李昂心中一動,如果是普通勇者傳送進來,被釘子刺中,其體內的能量就會被這些礦物粉末給緩慢吸收,
要是實力弱一些,可能連刑具都掙脫不了,被直接活活困死在鐵娘子當中——房間里那些敞開的染血刑具,無聲地證明了這一點。
不過,這是為什么?
光圈傳送的意義就是為了坑害勇者?還是整個圣山試煉,就是一場謊言
李昂雙眼微微瞇起,凝望著那個畸形生物。
只見它舉著煤油燈,在房間當中看似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走出一段距離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從一條手臂上,取下破爛不堪地拖把,
沾了點它腳底的粘稠液體,拖起那些有著干涸血跡的地面。
地面上的血跡已經不知道是什么年代遺留下來的,牢牢附著在地表,破爛拖把完全清理不掉,反而越拖越臟,
而那只畸形生物,卻像是察覺不到一般,默默地拖著地。
大概過了三分鐘左右,畸形生物才慢慢收起了拖把,像是反應遲鈍一般,將拖把抗在肩上(也就是手臂球形聚合體上方),朝李昂之前脫困的那臺鐵娘子刑具走去。
它在刑具面前站定,伸出手臂,
輕輕摸了摸敞開了一條縫隙,但是里面沒有任何血跡的刑具,
球形聚合體當中,響起了一陣也許算是“疑惑”的咕嚕聲。
停頓了數秒之后,才慢慢轉過身,朝著房間盡頭走去。
另一處鐵娘子刑具當中,旁觀了畸形生物行動模式的李昂雙眼瞇起,
那只怪物,雖然智商不太高,看起來格外笨拙遲鈍,但它應該是這片區域的仆從,或者傭人,
負責清掃區域,關押那些出現在鐵娘子當中的犯人,用攜帶的手銬腳鐐,將犯人關押到另一處地點。
有趣。
李昂從刑具當中悄然閃出,隱沒在黑暗當中的身形,踩踏著梯云縱形成的無形階梯,懸浮于所有鐵娘子刑具上方,
向著墻壁靠近,
隔著一段距離,吊在畸形生物后方,進行著跟蹤。
他要看看,這只生物到底還會有什么樣的行為模式。
畸形生物并不知道自己后方多出了一名跟蹤者,它默默走出了房間,經過一條昏暗長廊,來到另一處寬敞房間當中。
李昂所在的這一整個建筑物,目前來看,有點類似于一座規模宏大的古堡,
那只畸變生物所到的新房間,應該是古堡的餐廳,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條形的木質餐桌。
畸變生物從餐廳旁邊的柜子里,取下一堆類似于土豆的果實,就著餐廳墻壁不斷滴水的水管,隨便清洗了一番果實后,
便回到餐桌上,用生銹長劍將果實切開,開始進食。
進食完成后,它甚至清洗了一下長劍與用過的盤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繼續前往下一個鋪滿泥土、種著某種農作物的房間,開始澆水耕種。
李昂注視著動作較為遲緩的畸變怪物,眉頭微皺,終于不再隱藏,
隨手松開吸附住花板的藤蔓,從空中落下,降落至正在澆灌農田的畸變怪物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