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上所記錄的神話故事并不冗長,體裁更像是狹窄孤僻居住區中,年長者口口相傳的民間故事。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武士和他的妻子居住在名為谷川山的地方,夫妻二人非常恩愛,生了四個孩子,都是女兒。
武士覺得家業不能沒有人繼承,于是與妻子又生了一個孩子,但卻是個水蛭子(天生便缺少部分肢體),并且妻子也在生產過程中難產死去了。
武士感到非常哀傷與后悔,趴在谷川山的山腳下悲痛哭泣,谷川山的山神可憐他,就告訴他可以去找羽張山上的神明,那位神明主管人之間的因緣,也許會有辦法。
于是武士就來到了羽張山,獻上祭品之后繼續哭訴哀求,羽張山上的因緣神可憐他,就從腰帶上解下來一根麻繩借給他,告訴他在晚上沿著麻繩,爬到井下,就可以抵達黃泉之國,與妻子相見。
武士將麻繩一端綁在樹上,另一端垂入井下,抓著麻繩下到井中,沒有被水浸濕,反而到達了黃泉之國,
在黃泉國大殿門前,見到了妻子,對妻子說:“我親愛的妻子啊,我們的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照顧,請跟我回去吧。”
妻子回答說:“可惜啊,你沒有早些來,我已經吃了黃泉的飯食。不過既然你特意來找我,我也愿意回去啊。我去懇求黃泉的神,讓我回到人間,但在這期間你千萬不要來看我。”
這樣說完之后,妻子就回到了黃泉國大殿門中,而武士則在大殿門外,用木頭搭了一座房子。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武士遲遲沒有等到妻子回來,就從樹上掰下一根枝杈,將其點燃當做火把,進入到漆黑的大殿當中,
卻看見一具形狀恐怖的尸體躺在地上,腐爛得不成人形,滿身蛆蟲蠕動。
武士感到非常恐懼害怕,轉身就逃,
而那具尸體卻從地上爬了起來,緊緊追趕。
武士一路逃到了黃泉入口,抓住了那根懸在半空中的麻繩,向上攀去,
此時下方的那具恐怖尸體卻開口說話,“我親愛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啊,你難道認不出我了嗎?”
武士大驚失色,松開繩索,仔細辨認了一番,這才認出那具尸體身上穿著妻子的衣服。
夫妻二人相擁而泣,武士的淚水落在妻子身上,只見蛆蟲掉落,腐肉復生,妻子變回了人類形狀。
武士驚喜萬分,然而妻子卻告訴他,因為武士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她再也不能回到人間去了,只能永久地留在黃泉之國。
于是武士又沿著麻繩爬到人間,去求因緣神,
神明感動于二者的情誼,將那根麻繩永遠地送給了他。
從此之后,武士便帶著孩子們來到了羽張山上,修建房子住下,
每年七月的某個夜晚,他都會帶著孩子們利用麻繩,沿著井,下到黃泉之國,與孩子們的母親相見。
而羽張山從此也被改名為了緣山。
以上這些,便是傳說故事的全部內容,除此之外,紙張上還有書寫者的評論。
我的老師,著名的民俗學者巖本茂數先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訪問緣刻村中的十數名老人后,記錄下來了這則關于緣刻村建立原因的傳說故事。
可以發現,這則傳說與伊邪納岐前往黃泉國尋找死去的伊邪那美的神話故事,在某些方面非常相像。
同時又蘊含了許多能夠在日常生活中起到教化作用的哲理,比如不可重男輕女,夫妻二人應當相互信任,應當遵守承諾,否則就會遭遇不幸等等。
這則故事在緣刻村與相鄰村落流傳廣泛,緣刻村每隔四年都會舉行一次慶典,在村落中張燈結彩,并于神社表演基于這段故事的能劇,教育人們要重視家庭,珍惜伴侶與愛情,保護好家人,遵守承諾等等。
慶典期間,神社的管理者,同時也是村落中最大的地主平塚家族,會免費提供酒食,因此會吸引許多外來者。
然而,因為這則傳說的緣故,一部分失去生活希望,走投無路之人,也會來到緣山,他們將緣山視為與黃泉國相鄰的土地,
因為生時尋求不到愛,便想著在緣山上死去,
想要像傳說中的那名武士一樣,在黃泉國與愛人相見。
導致每年都會有失意者在緣山上自盡,失蹤,神隱。
這種風俗最早可以追溯到鐮倉幕府中期,到室町幕府建立之前。
我的老師巖本茂數先生,有幸被平塚家族邀請,在緣刻慶典期間,到平塚宅邸中居住。
他留下的筆記中,詳細記錄過平塚家族成員為舉辦慶典,準備能面、注連繩、御幣、燈籠、清酒等道具的場景。
可惜他已經仙逝離去,我只好根據這些文字描述,盡可能還原了緣刻村以及平塚家族宅邸的地圖,希望能復原這座消失在地震災難中的村落。
評論下方,則是幾幅簡易地圖,上面描繪著緣刻村的地形圖,以及一座古宅的平面結構圖正是這座平塚家族府邸。
而在地圖側邊,還留著一小段評論者的自言自語。
呃最近我的腦袋越來越痛了,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一段旋律。也許,也許這段旋律與我失憶前的身世有關
以上這些,便是紙張上全部的內容。
李昂閱讀完了所有文字,皺眉說道:“紙張的材質和上面的墨水都比較陳舊,應該不是偽造的。
文字記錄者聲稱他的老師是民俗學者巖本茂數,難道這張紙是同為民俗學者的小笠原將之,
也就是小笠原哲也與小笠原彩香的父親,留下來的?”
“這張紙落在走廊入口”
王叢珊想了想問道:“你剛才上樓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紙張是本來就掉在地上的,
還是被那個長著黑色毛發的身影故意丟下來的?”
“嗯”
李昂仔細回憶了一番,肯定道:“這張紙是本來就在地上,并不是從黑色毛發身影身上掉落下來的。”
“唔,那這就奇怪了。”
王叢珊瞇著眼睛說道:“如果是他丟下的話,那么就可以直接證明他在引導我們逐步了解緣刻村背后的真相。
也許他就是失蹤了十年的小笠原將之。
如果他不是小笠原將之的話那么又會是誰。”
這個問題暫時得不到解答,兩人看向平塚家族宅邸的平面結構圖,發現二人所面向的布滿麻繩的走廊,在地圖上被標注為“繩之回廊”,
通往名為“結繩室”的房間,連接至宅邸的中庭。
“結繩室,應該就是制作注連繩的地方吧。”
李昂說道:“紙上的文字說平塚家族是神社的管理者,那么神社門口的結界和他們也脫離不了關系,說不定就是他們自己設下的。
現階段任務目標要求我們找到能夠破除注連繩封印的剪刀,也許那把剪刀就放在結繩室里。”
“那要過去嗎?”
王叢珊看了一眼繩之回廊,走廊中的麻繩靜靜垂落,一動不動,完全看不出會將闖入者絞殺吊死的跡象。
“先試試。”
李昂將紙張對折,讓王叢珊保管好,自己則緩步上前,用心猿棍棒緩慢伸入走廊當中。
心猿棍棒剛探入走廊半空,周圍的麻繩立刻齊齊激活,纏繞而來,
直到李昂當機立斷,將心猿收回,退出走廊范圍,
所有麻繩才重新沉睡下去。
“好吧,看起來就算是死物也沒法隨意通過。”
李昂嘆了口氣,對王叢珊說道:“既然走廊的對面是在中庭,我們可以先從大廳右側走,前往中庭,到走廊的另一端,看看能不能從那里進到結繩室。”
“好。”
王叢珊點了點頭,兩人便從二樓平臺走下,按照地圖指示,從大廳右側走廊前往中庭。
一路上兩人看見,宅邸中的很多房間較為整潔,而有些房間內部凌亂,房門大開,地上殘留著干涸血跡。
但是沒有見到尸體或者骸骨。
“一些珠寶首飾之類的貴重物品都沒有帶走,桌子上甚至還有沒吃完的飯菜,”
李昂說道:“看來平塚家族的人在出事時完全沒有準備,便被災難襲擊了。”
“嗯。”
王叢珊點點頭,視線在桌上的飯菜上停留了一下,“這片空間的時間好像不是固定的,
地面的血跡干涸了不知道多久,但是這些碗里的菜卻沒有嚴重腐爛的痕跡,只是冰冷沒有溫度而已。”
李昂歪著頭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平塚家族的廚子因為個人恩怨,在飯菜里下了超強力的瀉藥,
讓族中所有人吃完晚飯之后齊齊腹瀉,爭先恐后前往廁所。”
“地上這些血跡就是爭搶廁所時候留下的是吧?”
王叢珊虛著眼睛吐槽道:“哪有這么高效精準的瀉藥能讓幾百個體質不同的人同時腹瀉啊。
你說是平塚家族血脈遺傳有寫輪眼,結果因為權力斗爭問題被緣刻村村民給滅族了,我都能更相信一點。”
“高效瀉藥怎么沒有,華○士啊,”
李昂理所應當地說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華○士然后在馬桶上思考幾個小時的人生。”
華○士漢堡在李昂居住的城區有著好幾家分店,平時經常搞活動,量大便宜,有時候甚至比自己做菜還要省錢,
不過因為他們家是加盟制,不同分店的衛生狀況相差較大,一些店衛生管理堪憂,偶爾會有吃了以后腹瀉的情況。
“知道吃華○士容易腹瀉你還經常吃。”
王叢珊吐槽道:“而且一次蹲幾個小時馬桶,不怕得痔瘡啊。”
“誰說我是蹲著的。”
李昂莫名其妙道:“難道馬桶就必須要蹲嗎?
盤腿坐在上面,或是像體操運動員一樣雙手支撐,或是直接雙手倒立,都是可以一邊健身一邊冥想思索的好姿勢。
完全不會有得痔瘡的風險。
另外順帶一提,馬應龍牌子的痔瘡膏非常不錯,清熱減燥,活血消腫,對人體皮膚具有良好的親和性,
甚至可以當做祛除黑眼圈的眼霜,
緩解嘴唇干裂的潤唇膏,
治療鼻炎的藥膏。
我的一個朋友,東大肛腸醫院住院部二號樓三層零七室四號床常年痔瘡患者老張還告訴過我,他用這玩意兒治好過自己的口腔潰瘍。”
“不是,你為什么對痔瘡膏這么懂啊,而且老張又是誰啊,是付費DLC的新人物么?我怎么感覺你很久之前跟我提過這個人啊?”
王叢珊無奈地揉著眉心吐槽,腦海中卻開始認真回憶,小時候李昂有沒有借著給她治療口腔潰瘍之名,給她用奇奇怪怪的藥。電腦端::/
“沒有人,比我,更懂醫療保健知識。”
李昂表情認真嚴肅,雙手一張一合,比劃得如同演奏手風琴一般。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很快就接近了中庭。
“呼怎么感覺越來越冷了。”
李昂搓了搓手掌,呼出一口肉眼可見的氣流,
他感覺了一下自己意識海洋中的靈能恢復效率,猶豫一番,還是沒有使用心靈創造系的次級造物術,給自己造件衣服出來。
“確實變冷了,空氣溫度差不多已經降到零度一下。”
王叢珊撓了撓后腦勺的頭發,猶豫道:“這些房間的門都開著,要不要給你找件衣服穿上?”
“不用,平塚家族的人估計已經遭遇了不幸,貿然動用這里的東西,可能會引起其他后果。”
李昂正色道:“而且日島的衣服,不好,
殷市的衣服,好!
不是殷市的衣服,我不穿。”
“你決定。”
王叢珊撇了撇嘴,又撓了撓后腦勺的頭發。
“等等,”
李昂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腳步,左手搭在了王叢珊的肩膀上,“別回頭。”
王叢珊心底一驚,站在原地,面朝前方,背對李昂,“嗯?怎么了?”
李昂沒有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緩緩撥開王叢珊后腦勺的頭發,
在黑色發絲后方,
看見了五個紫粉色的,像是衣物裝飾一般的橢圓形薄片。
那并不是薄片,而是屬于女人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