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金地火木土,
這個太陽系模型是正確的。
如果說現在是機關的關閉狀態,那么想要讓機關打開,就得讓模型變錯誤?”
李昂沉吟一聲,撥動吊燈的星球模型,讓大小、顏色不一的球體沿著滑軌滑動。
使之從水金地火木土的順序,變為地球,月球,水星,金星,太陽,火星,木星,土星。
讓地球位于中心,構成哥白尼之前的托勒密“地心說”模型。
在李昂將土星拖到最外圍的瞬間,代表了金星的那顆褐黃色金屬球體,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落在床上。
“掉了個蛋?”
李昂將金星球體撿起,發現球體上下可以旋轉開來,下半部分的球體里面有個連接著絕緣鑷子的通電開關,
通電狀態下,絕緣鑷子會一直夾住吊燈線纜,不通電時則會松開電線。
“移動吊燈到地心說的太陽系模型,才能讓吊燈斷電,從而得到金星球體”
李昂撥弄了一下金屬小球,發現將絕緣鑷子的組件取出后,球體中間剩下一個類似刀幣形狀的金屬片,
如同U盤一般,暴露在外。
“這個形狀應該就是書房的鑰匙了吧。”
李昂拿起金屬球,穿上鞋子,走出兒童臥室,沒有急著用鑰匙去開啟書房門,而是下到一樓,
將人偶周圍的所有遮擋物,包括沙發碎片,陶瓷花盆,桌椅板凳等,全部挪開,只留下木質人偶站在空空蕩蕩的原地,
而李昂自己,則站在較遠處,靜靜等待。
剛才他一直在心算著時間,計算下來,差不多也該到了人偶解除封印的時候。
李昂手指懸停在手電筒按鈕上,默默倒數,十,九,八
咔嚓。
木頭摩擦的輕微聲音,在寂靜房間內格外響亮,
不知名的人偶,幾乎在瞬間,猛地擰過頭來,死死盯住站在后方的李昂,手中美工刀刀光一閃,在客廳地板上再次造成深邃刀痕。
然而李昂對此早有準備,提前站在了刀氣蔓延不到的餐廳處,手中手電筒的光束,籠罩住了沒有屏障的木質人偶。
咔嚓,咔嚓。
穿著連衣裙的人偶不甘地蹦跳而起,揮舞美工刀朝李昂接近,
卻只能在手電筒光線照耀下,一點一點減速,直至徹底凝固不動。
“嗯?”
李昂一挑眉梢,
木質人偶剛好在封印凍結的瞬間,跳躍而起,
此時此刻,人偶竟然懸浮在半空當中,一動不動。
“這手電筒還能把怪異凍在空中?”
李昂表情有些古怪,在繼續用手電筒照射了一陣后,他走上前去,用吊在地上的半截臺燈桿子,戳了戳懸浮于空中的人偶。
人偶被臺燈桿子戳中,像是失重狀態下的宇航員,輕飄飄地漂浮出去,撞在墻上,手中美工刀在墻壁上劃出深邃痕跡。
“還能模擬失重?”
李昂先是愕然,隨后立刻意識到了什么,托舉住半空中僵住的人偶,朝著偏廳方向快步沖去。
第一次封印,二十分鐘,
第二次十分鐘,
那么第三次封印,有效持續時間恐怕就只有五分鐘了。
他必須要趕快行動。
李昂托舉人偶趕到偏廳,將懸浮狀態下的人偶,朝向了偏廳的落地窗,
雙手推動人偶,讓后者手中的美工刀,去切割堅固落地窗。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偏廳中響起,
偏廳落地窗上,肉眼可見地出現了白色劃痕,掉落下些許玻璃粉末。
“果然有效。”
李昂心中一動,人偶手里的美工刀,既然能對玩家無法破壞的墻體生效,八成也能對玻璃與房門生效。
“如果操控人偶,用美工刀在落地窗上切開一個口子,那么也許就能直接從房屋里逃出”
最后一個字尚未說出口,李昂就感覺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再次出現那種灼燒般的刺痛感,
一行黑色紋身,憑空浮現在自己手背上。
別這么做
又出現了。
李昂一挑眉梢,非但沒有聽從紋身意見,反而繼續加快美工刀刨絲的動作,朗聲對空氣說道:“天生傲骨,又豈能服輸?
我這野馬不識歸途,但是你這小人我必須鏟除。
閣下還請快快現身,要不然這扇玻璃我可就切走了。”
在進入劇本任務以來,他就一直有種如芒在背的被窺探的不適感,
紋身的來源,
必然在暗中窺探監視著他。
“掘密者的稱號技能是能夠使用的,只要讓我看到對方,就能夠發現對方內心深處隱藏著的秘密”
李昂操控著木質人偶,繼續切割著落地窗,同時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警戒四周。
突然間,他的心臟猛地震顫、收縮,
如同過山車一般,先是停頓四秒,再一頓一頓地重重跳動七下。
雙眼視線不住地搖晃,雙腳踉蹌向后倒退數步,
李昂一腳蹬在沙發座椅的凳子腿上,勉強止住后退之勢,
意識卻像是被抽離出身體外,輕飄飄飛起,
眼前出現朦朧幻象。
醫院,病房,不認識的天花板。
視線朦朧渾濁,景物一瞇一合。
李昂愕然地看著眼前景象,他感受不到、無法操控自己的身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數秒過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以旁人的視角,觀看著某段記憶碎片。
“滴,滴,滴”
視線外傳來生命體征監護儀器的響聲,
視線的主人,緩慢地搖了搖頭,看見病房更多的景象。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無菌地板,白色墻紙,藍色窗簾。
窗簾是拉開著的,此時是晚上,能夠看見外面的星辰夜空。
視線的主人,全身綁滿了繃帶,
旁邊的病床上,則躺著一個黑色長發的女人身影,她戴著呼吸面罩,看不清具體面容。
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可以隱約看見走廊里站著一對中老年男女,正在與旁邊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談論著什么。
“她的情況非常危險”
“我們可能要采取更激進的治療方案”
“需要家屬簽字”
交談聲逐漸變輕,視線也逐漸模糊黯淡,
當李昂回過神來時,
他已經仰面躺在了沙發上,看著客廳的天花板。
“嗯??”
李昂下意識地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兩側的沙發上坐了三個人,
左邊是一個穿著褐色裙子,戴著眼鏡,顯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右邊則一對面露擔憂神色的老年夫婦正是剛才幻覺中,出現過的那對中老年男女。
“我在哪?你們是?”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他身上還穿著那套昂貴西裝制服,但西服左邊的袖子被撩了起來,
手背上被人用黑色的記號筆寫了兩行字,
字跡內容,正是使用手電筒,
以及不要這么做
“冷靜,斯蒂文,冷靜。”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開口溫和說道:“你很安全,不要慌張,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
“家人?”
李昂看向旁邊那對老年的白人夫婦,眉頭深深皺起。
這是斯蒂文的父母?
剛才的幻覺是怎么回事?
斯蒂文重傷住院了?
那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還是會在未來發生的預知幻覺?
李昂轉頭左顧右盼,
他所在的地方,無疑就是劇本任務開始時的房屋客廳,桌椅板凳全都正常放置著,
沒有出現木質人偶或者坐在凳子上的兔子尸體,
地板也沒有用美工刀割裂的痕跡。
“是的,家人。”
戴著眼鏡、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溫和道:“他們是你的父母。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么?斯蒂文。”
“我在這個房子里醒來,被一個看上去像是安娜貝爾和匹諾曹結婚生下來的木質人偶拿著刀追殺,
原因是我說它姓匹很奇怪。”
李昂一咧嘴角,說道:“要不然,你覺得我應該說什么?
剛才我的父母告訴我,我們家其實是億萬富豪,之前的貧窮人生都是為了鍛煉我的意志力,現在可以放心讓我繼承億萬家產?”
“呃”
老婦人有些發懵地與旁邊的老年夫婦對視一眼,尷尬解釋道:“星界行走是會出現迷失、記憶紊亂的狀況,畢竟現在還是太倉促了。
幸好我們有錄音。”
老婦人從桌子下面,拿出一臺亮銀色的錄音機,按下播放按鈕,里面立刻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斯蒂文,這是我給我的錄音。
當我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進入過星界行走狀態了。
我的名字是斯蒂文·卡特,
我的妻子名為梅薇思·卡特。
我們的兒女,分別名為羅賓和琳。
我和我的妻子在社區的入口相遇,我們在一個地方長大,一個學校上學,之前卻從未見過彼此。
我們相遇,相知,相愛,都有著相同的密碼學愛好,最后締結婚姻,生兒育女,直到意外發生”
李昂按住了錄音機的暫停鍵,眉頭深深皺起,視線在老婦人,與所謂的斯蒂文的父母臉上來回跳轉,沉聲道:“好吧,這是怎么回事?
我手上為什么會有記號筆痕跡,
你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的妻子與兒女又在哪里?”
“斯蒂文我是你父母找來的通靈師。”
老婦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的妻子,已經死了。”
“死了?”
李昂一挑眉梢,“怎么死的。”
“車禍。”
老婦人說道:“你和你的妻子,一開始愛情美滿,家庭和睦,
然而,在一次全家出游的旅行中,你妻子開車撞死了一名年輕的摩托車騎手。
盡管在事后被證明,那只是一場單純的意外,你的妻子并不用承擔主要責任,
但她依舊被深沉的負罪感糾纏,陷入強烈抑郁。
你的妻子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精神狀況就不是很穩定,
那場車禍讓她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愈發瘋狂,開始有精神紊亂行為。
比如常年待在臥室里閉門不出,
抑郁時,絕食不吃飯,
焦躁時,大肆砸毀房間里的物品,桌椅板凳,
夜間悄悄走出臥室,來到兒子女兒的臥室里,站在他們床頭,就這么靜靜盯著他們。
當你發現時,她已經拿起了枕頭,隨時準備按在兒女的臉上。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配合治療,但收效甚微,
一次治療后,她甚至殺死了你們家那只名為霍普的黑貓,將它埋藏在了庭院樹底,對你們謊稱霍普走丟了。”
自稱為通靈師的老婦人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一次次治療后,她的瘋狂沒能好轉,反而愈演愈烈,
開始做出自殘或者傷害他人的舉動。
最后一次,也就是半年前,她先是在晚上給你服下了安眠藥,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告訴孩子們正常上學。
等孩子們走后,她再把你拖到庭院的秋千上,用刀砍傷你,最后自己也服下了安眠藥。
鄰居看見并報警,警方趕來,把你們送進醫院,
你的傷勢只是皮外傷,但她最后卻不治身亡。”
李昂聞言沉默了一下,思索片刻,歪了歪頭,“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好吧,然后呢?
從這戶房屋的裝修風格,以及我身上穿著的服飾來看,
斯蒂文應該還算比較有錢的,
可以以一己之力,養兒子女兒。
經濟上不是問題。
考慮到你自稱為通靈師,那么大概率的劇情發展,就是我的妻子死后,事情并沒有就此罷休。
她回來了,以靈體的形式。”
通靈師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李昂能這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你猜的沒錯。
你的妻子太愛你了,也太愛她的孩子們了。
她在死后重新回歸,來到了你們所住的房子里,繼續和你們生活在一起。
一開始,只是房屋里的桌子凳子,會自己移動,在夜晚發出噪音,
書房的鋼琴自行彈奏,
或者放在桌上的報紙數獨,被莫名其妙填寫完成。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她對你們的愛意也越發強烈,甚至于演變成強烈的、無法阻止的占有欲。
她要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不管生存,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