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怎么觸發?
李昂將閃耀命運之骰從背包欄中取出,發現比想象中要重很多,入手的觸感冰冷堅固,哪怕捏在手指間,骰面依舊在持續變幻,看不清晰。
拿在手里掂了掂,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一股既視感,提示他要怎么使用骰子。
“這顆骰子的上一任主人,是高級會員,已經死亡,所以這顆骰子變為繼承制,”
李昂瞇著眼睛自言自語道:“繼承者無需像普通新人一樣參與考核,只要將超凡力量注入到骰子當中。
“得先交本金,再分初級、中級、高級會員啊?”
柴柴咂了砸嘴巴,“怎么越聽越像P2P傳銷了...誒,怎么收起來了?”
“嗯。”
李昂將骰子收進了背包欄,隨意道:“我現在神力還沒回到5000,靈力也沒回滿,要是上傳到一半發現份額不夠,那就尷尬了——這上面可沒說會退回本金。
等狀態全部回滿了再用。”
“哦哦。”
柴柴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誒?5000神力?”
李昂笑了笑,大致講了下命令蟲巢單位收集琥珀血液的經過,順便將袖子擼了起來,揭掉了覆蓋在右手手背上的人造皮膚,露出了神明印記。
之前的沼澤馴鹿神明印記,以灰黑為底,三根木質藤蔓交疊組成三角形,三角形外側為流動河水,內側點綴著藤蔓與繽紛奇珍花朵。
隨著時間流逝,河水會漲漲落落,花朵藤蔓枯萎綻開。
而現在,在融入了畸變海星的神性之后,神明印記的形狀發生了變化,
變為了一團混沌模糊,不斷顫動,改變形狀的球狀物。
李昂試著使用了一下神力,發現和之前相比,神力的創造、生命、治愈效果得到保留,
侵略性和同化性,更強了一些,并且還埋藏著一絲破壞、死亡、扭曲的意味。
信仰之力轉換成神力的效率,也有了極大提升,
表現出來,就是神力的恢復速度,至少為以前的兩倍以上。
“所以現在到底是不是半神?”
李昂坐在煉金工坊的木椅上,陷入思索。
身軀中散發出的微量神力,令木椅各處綻開絢爛繽紛花朵,
柴柴眼前一亮,薅下來一團花朵,先編了個花環頂在頭上,結果發現花朵越長越多,干脆就地編起了花圈,
甚至還很心靈手巧的,用黑色花朵在花圈中間組成了個“奠”字。
“神秘學書籍上也沒說怎么當神明...
一般來講,神性生物晉升為半神,應該會有一些異象吧?”
李昂嘀咕著,視線瞥到了正在變幻造型的神明印記,沉吟道:“難道說要我自己觸發?”
他眉頭微皺,將意念集中在手背的神明印記上。
耳畔響起爆裂轟鳴,李昂只覺自身意識急劇拉伸,恍惚間看到了這么一副景象——
漆黑遼闊的空間中,
密集龐大、高聳入云的觸手腕足,狂亂舞動,周圍是一片長著各色綠植的沼澤。
觸手腕足肆意抽打,將沼澤抽得支離破碎,
沒有形狀約束的沼澤,則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聚合,伴隨著無聲翻騰的氣泡,緩慢向前推進。
雙方僵持對峙,戰線來回拉鋸,
觸手腕足的生命形態更為強大,但沼澤擁有主場優勢,總量更多,一時間難分高下。
這是畸變海星與馴鹿神明,殘留在神性中的意志的抗衡么...
冥冥中,李昂產生了模糊的直覺,
神明長生不滅,就算是半神乃至瀕死的契靈,其生命的頑強程度也遠超凡人想象。
一直以來,馴鹿神的殘破意志碎片,都殘留在神明印記當中,只是由于馴鹿神已死,才沒有多大的動靜。
畢竟是掠奪繼承來的神性,平時使用還好,如果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徹底抹除馴鹿與畸變海星的意志痕跡...
李昂前踏一步,意志似洶涌海嘯般向著戰場涌去,
所過之處,沼澤泥漿被強行壓平,如無波古井,
觸手腕足亦如遭雷殛,戛然停頓。
然而下一秒,沼澤與腕足就猛地醒悟了過來,殘留在神性當中的意志碎片勃然大怒,
區區凡人,也想摧毀神祇的意志?
沼澤掀起二十米高的海嘯,觸手腕足似傾塌高樓般轟然砸下。
李昂抬頭仰望,深吸了一口氣,玩家面板亮著光芒,里面的物品道具卻無法取出,技能亦無法使用。
也就是說,這并不是現實世界,而是神明印記中,意識層面的戰場。
對決個體意志的堅韌程度么...
李昂前踏半步,
收拳,
轟出。
嘩——
沼澤泥漿似被無形大手劃開,一分為二,
觸手腕足整塊凹陷下去,浮現拳頭輪廓。
李昂蹬踏地面,身形躍至半空當中,雙臂似鐵杵般暴然砸落,將腕足深深碾壓至泥漿之下。
組成“李昂”這一人格的無數記憶片段,自腦海中翻騰上涌,
那些開心的,悲傷的,憤怒的,絕望的,喜悅的,一幕幕畫面似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很久很久之前,李昂也曾怨天尤人,怨恨自身處境,怨恨命運的殘忍無情,
絕望憤怒的漆黑泥淖,剝奪走了所有希望的光芒,一點一點將他淹沒窒息。
如果當年沒有遇見王叢珊和院長的話,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也許會在小強死后,一壞到底,徹底舍棄底線,肆意妄為吧,
享受著破壞、玩弄規則的愉悅與刺激,
無聲狂笑,看著世界燃燒,
最后因為強烈的自我厭憎與自我毀滅傾向,自愿死在正義的“勇者”們的手上,
為“李昂”這一悲哀個體的命運畫上句號。
李昂將最后一條腕足撕成兩截,沾著些許泥漿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伴隨記憶上涌,而燃起的無名怒火,慢慢消退下去。
平和,堅定,感恩。
現實世界,李昂的渾濁眼眸重新清明,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手背。
三角形的沼澤圖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放置在草地之上、長滿青苔的馴鹿顱骨。
這才是真正屬于他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