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魏語虹不到三十的年紀,突破六品武境,此等天才之資可以說放眼整個大玄帝國也是罕見吧?
而且關于這家伙的過去,以及武道傳承,在宮里一直是一個謎團,大家只知道慕容鈺發動政變,玄月朝開啟之后,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年輕人,就變成了虹影坊的督主。
不過這些對于李然來說,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樣一個能跟東廠頭子劉良扳手腕的強人,既然他媽的沒有兇肌?
“李侍郎,請你自重!”
魏語虹后退一步,火紅色的錦帽下,一張清秀白皙的小臉,竟然變得通紅!
此刻的他,手按腰間的麒麟劍,雙眸隱隱滲出怒火,想必若不是李然腳下那雙象征著皇室身份的火鳳靴,怕是真的要拔劍而出了!
我靠,大家都是男人,不小心碰了一下要不要這么激動?還她媽跟個姑娘似的臉紅??
哦!這貨不會就是傳說中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然本能的退后一步,他可是從頭直到尾的超級直男!
“魏督主,你別激動,我才是受害者啊,剛才有刺客沖進來!嗨,嚇死寶寶了!還好……”
李然話沒說完,魏語虹冷哼一聲,看都不看他,徑自走了過去,一見地上的血塊尸首,頓時臉色大變!
“這是怎么回事!?刺客人呢?”
魏語虹目光陰沉掃了一圈,朝著身后手下道:“帶上來!”
幾名最高級別的虹影衛,押著幾名遍體凌傷,瞳孔純藍的冰國人,走了上來。
看這裝束,正是另外一伙星藍盟的冰國刺客!
“去認!”
魏語虹朝著其中一名矮小的冰國俘虜,森然道。
那俘虜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一聽到魏語虹發話,頓時嚇得身子一顫,連滾帶爬的走了過去。
他看了看地上零碎的尸塊、衣物,已是嚇得面無血色,哆哆嗦嗦的道:“大……大人……這些尸體正是我們的同胞……哦不,同黨!”
“李侍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魏語虹轉過頭,冷冷的直視著李然。
李然一臉苦逼的道:“魏督主,剛才我正想跟你說,您也不聽啊。”
他頓了頓,隨后眉飛色舞的道:
“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我正在樓上的房間洗澡,幾名蒙面的彪形大漢沖了進來,色瞇瞇的看著我,你也曉得的,我這個相貌,哎,男女通吃啊……不過,我當時就想啊,我絕不能對不起四公主!于是,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拔腿就跑,一路風馳電掣,跟這幾個人一番周旋,從樓上周旋到樓下,然后再……”
魏語虹皺了皺眉,“李侍郎,麻煩你說重點。”
“重點啊?”
李然貌似認真的回憶了一下:“您也知道,我沒有武功,盡管我全力奔跑,但很快還是被他們給抓住了,就在我下定決心,準備咬舌自盡,以表對四公主殿下的忠貞的時候,一名神秘的大俠出現了,一劍結果了這些畜生,呶,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場面。”
“神秘人?”魏語虹狐疑的道:“此人現在何處?”
“這我就不知道了,真正的大俠總是來無風,去無影啊,我現在也很想當面感謝他,哎。”李然一副惋惜的樣子。
魏語虹來回走了幾步,思索片刻,隨后猛的伸出手,快若閃電的將李然的手臂拽住,緊接著一股陰柔的內力,便是朝后者的體內入侵了進來!
“呵呵,狗日的,還想來探我的內息?老子身上沒有一點內力,造化六神掌的心法更是能讓我體內的真元壓縮到極致,就憑你?感應得到嗎?”
不過李然還是很配合的掙扎了一下,“魏督主你……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啊!”
“職責所在,得罪了,李侍郎。”
一番探查后,一無所獲,魏語虹放開了他的手。
手雖然是放開了,但他那雙精亮的眸子,仍然死死的盯著李然,似乎總想從后者身上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這姓魏的看樣子,還是懷疑我啊。
一定是我情感表現得不到位!
立志成為業余影帝的李然,自責的想。
于是,他咬了咬牙,瞬間擠了兩滴眼淚,撲了過去,一頭扎進魏語虹懷里,后者防不勝防,一雙手尷尬的懸在空中。
“魏督主!今晚你可不能走啊!我……我怕這伙刺客還有同黨潛伏,對我賊心不死啊!”
李然嚎啕假哭,還不忘用對方的官服,擰了一把鼻涕。
魏語虹咬著下唇,那眼神似乎惱怒到了極點,不過他畢竟在公門浮沉多年,耐著性子道:“李侍郎,你別擔心,這些刺客已經全部被抓住了,就算有漏網之魚,也大概率不在宮里了,而且——”
說到這,他居然狠狠的白了李然一眼:“你別想得太多了,他們根本不是沖你來的。天就快亮了,要實在不放心,去內宮走走,那侍衛多,安全。”
“哦,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李然嘿嘿一笑。
他是真的放心了。
……
……
與其同時,帝宮以北,神女殿內。
“陛下,圣旨為您擬好了,您準備讓老奴何時傳旨到四公主府上?”
司禮監秉筆太監,邱懷禮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伺候了三十多年的主子。
只見她披著一頭黑色秀發,身穿薄紗睡裙,裙邊下,一雙修長白皙的美腿優雅的翹著,溫婉的坐在梳妝臺前。
她精心涂抹著妝容,整個人完全斂去了往日霸氣凌厲的帝王氣勢,而更像是一名柔美多情的普通女子!
此時此刻,邱懷禮的內心感慨萬千。
這位備受爭議的傳奇女帝,自從她的君帝去世之后,再也沒見過她精心打扮自己,頂多也是由宮女伺候著,描一描眉,略施淡妝,哪有今日這般親手操持,精心打扮?
“看來陛下心里頭一定有很歡喜的事情。”
邱懷禮欣慰的想。
他這輩子,親眼見證了這位玄月女帝從青澀的公主到如今坐擁天下的帝王,也見證了她從嫻靜溫柔的性格,到現在的不茍言笑,冷肅嚴厲,讓朝臣膽寒。
“可是……都說女為悅己者容,陛下此番又是為誰呢?莫非……”
邱懷禮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嘆。
“邱公公,你有多久沒見我梳妝了?”
女帝似乎沒聽見邱懷禮的奏稟,忽然問道。
“許久許久了,久到老奴都不記得了呢。”邱懷禮笑道。
“哦?有那么久么。”
女帝聲音一貫清冷,背影定住了,也不知是悲是喜。
“那你看我這技藝,可曾生疏了?”
她轉過身來,嘴角含笑,露出了一張絕美無暇的天顏。
白膚似雪,紅唇似火,一雙鳳眸里柔情無限,一顰一笑,都仿佛在昨日!
這一刻,邱懷禮百感交集,他甚至恍惚感覺自己的主上,回到了甜美單純的少女時期,因為,她的眼眸里開始有光了。
“陛下傾國天顏,老奴深切折服!”
邱懷禮一臉激動的躬身道。
“什么傾國之容,朕年歲老啦,朕的幾個女兒,才是真的傾國傾城呢。”
女帝搖頭道。
“不,世人只知幾位公主貌美傾國,卻不知,二十年前,“月宮仙子”艷驚九州,天下矚目,時至今日,依然容顏不減,不輸今人啊。”
邱公公一臉真摯的道,他這話倒是發自肺腑,此時此刻的玄月女帝,美麗動人,比之幾名年少嬌嫩的公主,遜色不了多少,還更勝了一股成熟的韻味呢。
咱們這些做公公的,才是最會客觀欣賞女人的男人呢。
他在心里暗自感慨。
“什么“月宮仙子”,先君帝給朕取的戲稱,倒被你們拿來調侃了。”女帝擺了擺手,嘴角雖然露出微笑,但是眸光深處,卻夾雜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暗傷。
“罷了,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女帝問道。
“給四公主府的準君侍郎李然的封賞,奴才都擬好了,您看奴才該何時傳旨?”
見上司終于說到了正題,邱懷禮又重復了一遍。
聽了這話,女帝的表情一滯,眉宇間,出現了一絲蕭索之意。
她抿著朱唇,良久不語。
“邱公公,你知道嗎,朕有時候,還真羨慕婉兒啊。”女帝忽然嘆道。
“啊?”邱公公一臉懵,正不知道如何接話,卻聽女帝突然問道:
“現下君侍郎都已經入宮了,這兩日朝廷上下忙于籌備第三日的武林大會,宗務院那邊,可為公主、世子、還有郡主們排了課業?”
邱懷禮想了想,道:“排了,不過全是武道基礎課,據幾位長老說,目的是為了皇族年輕一代能夠對后天的武林大會,產生深刻的觀摩體會。”
“而且,按祖訓,三品以上的皇室子弟可以申請不參加……老奴心想……大公主跟二公主殿下,應該…….不會去吧。”
女帝道:“靈秋和晴雪,已屬我蕭家最頂尖的年輕天才,她兩不去,自也無可厚非,那幫長老也說不得什么,至于婉兒和言霜,她兩和他們的君侍郎,必須得全部到齊,另外——”
女帝望著虛空,眸光深邃而復雜:“這圣旨你也別宣了,朕親自過去授口諭,順便看看,這一屆君侍郎的質量。”
“是。”
“還有——”
女帝桌子的錦盒里,拿出一枚玄色的令牌:“這枚「青鸞御令」你拿去給大理寺的李道光,記住,要當著大理寺所有官員的面,傳朕的口諭,就說是朕賞的,明白嗎?”
“奴才明白!”邱懷禮心里跟明鏡似得,女帝這次是真有心要提拔李家啊!
“陛下,魏督主求見!”
一名小太監前來稟報道。
“邱公公,你先下去吧。”女帝對著邱懷禮吩咐完,隨后披上了正式的龍袍:“宣他覲見,沒有朕的旨意,所有人不得入內。”
“是!”那小太監領命而去。
“女為悅己者容,看來悅己者來咯。”邱公公搖了搖頭,伺候了玄月女帝這么多年,后者身邊明里暗里的東西,他又如何不曉得?
少頃,一名身穿麒麟服,腰懸青虹寶劍的英俊男子,跪入殿內。
“刺客都抓到了?”女帝冷冷的問道。
魏語虹道:“回稟陛下,此番我虹影坊共活捉五名刺客,當場斬殺十余人……”
他話沒說完,女帝語氣淡漠的打斷道:“罷了,你也不用稟報了,活捉的那幾名刺客,也一并砍了吧,沒什么好審問的,這幫冰國余孽,成不了氣候,朕倒還想他們闖進這寢殿內呢。”
“是!不過……”魏語虹猶豫了片刻,道:“有另一伙刺客,潛入了四公主府……”
“什么!?”女帝臉色一變,冷叱道:“御林衛這幫人干什么吃的,竟然隨隨便便讓幾名小刺客闖入公主府!婉兒公主沒事吧?”
“回稟陛下,刺客闖入的是四公主府的別院,當時只有君侍郎李然一人在側……”
“李然?”女帝的鳳眸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他……沒事吧?”
“還好臣及時趕到,斬殺了幾名刺客,李侍郎毫發無傷,不過……倒是嚇得不輕。”
魏語虹咬牙道。
“做得很好,跪安吧,朕有些乏了。”女帝平淡的道。
然而,魏語虹仍然是巋然不動。
“還愣著干什么?”女帝微微皺眉。
“陛下,你......你今天真好看。”魏語虹紅著臉道。
“是嗎。”女帝看了他一眼,眼神復雜。
“陛下,今天我被人觸碰了身子,心里很是難受,但是我不能告訴您是誰……”
魏語虹神色痛苦的道:“但是在臣的心里,我只屬于您一個人!”
“是嗎?你堂堂虹影坊督主,麾下數萬精英府衛,何等的男兒氣魄,被人不小心觸碰了身體,又有何不尋常?”
女帝輕描淡寫的道。
“陛下您…….這里又沒別人……”魏語虹眼眶紅了,讓朝臣聞風喪膽的魏大都督,此時竟然委屈得如同一小姑娘般。
驀地,她褪掉了最外面的外套。
“你這是做什么!快穿上!”
女帝背過身,沉默了幾秒,語氣緩和的道:“語虹,從今往后,朕希望你只記住一點,你我是君臣之交,至于其他的……就讓它永遠成為過去吧。”
“是。”魏語虹失魂落魄的穿好衣服,她不能理解,有些東西,為什么說變就變了。
殿外,看著隨之走出來的魏督主,邱公公陷入了沉思。
“莫非「悅己者」被我弄錯了?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