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賦者能在礦區生存滿七天這件事,其實唐閑仔細有想過,里頭是有一些暫時無法解答的疑惑。
進化區出身的元霧,在了解到柳浪等人已經待了七天后,也提出了疑惑——
如果非天賦者可以在礦區沒有限制的生存,那么礦區不能生存七天的規則,到底是怎么變成一個人人都信以為真的規則的?
唐閑當時沒有解答。此刻元霧好奇的看著昏迷的宋缺,說道:
“這個規則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大人,難道就從來沒有一個人實踐過嗎?”
宋缺的情況太特殊。唐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
其實在初次見到宋缺的時候,他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算是一種親近感。
他想了想,依舊沒有回答元霧的問題,而是先與鈴衣告別。
將鈴衣和一眾人都安撫了一番后,唐閑留下了元霧以防止那些傳信烏鴉作亂。
隨后他再次騎在了龍背上,才開始解釋道:
“我曾經模擬過一次人類的礦區歷史。第一批進入堡壘的人,應該是在第一時間里選出了領主,也就是那個時候,秩序者的基因開始被激活。天賦者誕生。
當然,根據數量來說,必然也有不少非天賦者。數量理應比非天賦者更多。
隨后隨著金字塔等級制度的確認,石碑上留下了傳送裂縫的制造技術,礦區這個全世界唯一副本開啟。(、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人們為了獲取生存資源,來到了礦區。但當他們第一次來到礦區,或許連強化級生物都敵不過。
而且慌慌張張的發現原本世界可以使用的各種軍械武器不能再次使用。
天賦者也好,非天賦者也好,都開始大量死亡。
在極度惡劣的礦區,我們可以百分之一萬的推定,天賦者的生存能力遠遠強過非天賦者,也因此,最有可能帶回情報的,便是天賦者。
至于非天賦者,我這么說話可能比較難聽,想要在數百年前的礦區生存滿三天都困難。
那個時候人類對于礦區幾乎是一片迷茫。
簡而言之,當時對于礦區知識的匱乏,加上石碑的引導,和天賦者們慘烈的死亡證明,人們形成了一個絕對無法改變的認知——礦區無法生存滿七天。
這里自然也就包括了非天賦者。于是非天賦者開始負責堡壘的內的事物。
而天賦者們開始則開始負責礦區的開拓,人們發現兩者的收益差距實在太大。故而天賦者的地位也就變高。
礦區世界的產能實在太強,于是人們開墾出了安全區,也就是綠色區域,以供非天賦者也能在這里挖礦。
大量的慘烈事實,教科書上的種種例證,石碑上的明示,都讓人們相信,非天賦者也無法待滿七天,無論是規則不允許,還是實力也不允許。
久而久之,非天賦者也就不再敢留在礦區太久。畢竟那里的蚊子都有蟑螂那么大。那里的兔子可能都比非天賦者的戰斗力更強。”
元霧點點頭,雖然這之中數百年,總該有那么些非天賦者是不再慣例中的,但經過唐閑的解釋,想來就像是唐閑作弊這件事一樣,并沒有辦法說服眾人改變觀點。
解釋完了這一切之后,唐閑叮囑了元霧和鈴衣幾句,便帶著宋缺,乘龍而上,離開了天坑。
天坑里的人一定要救,圣地堡壘那個萬獸假冒的領主,也一定要鏟除。
不過唐閑沒有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
與卿九玉的相識不過半年,雖然這只狐貍總是愛在別的女人面前給自己找些事情,但唐閑對卿九玉還是很寬容。
年少慕艾,是一句適用于大多數人的真理。
年輕的男子就是難以拒絕漂亮的女孩。
只要取向正常,并且真心認為對方漂亮,都會異常寬容。怎么都得到二十六七歲、甚至三十歲以后,才能降住心猿。
唐閑是一個例外。
他對卿九玉的寬容,也只是聰明人對智障的寬容以及……平平無奇柔弱無助的普通人對浩劫級boss生物的寬容。
他大概從娘胎里生下來時,就沒有見到女人心猿意馬的說法。事實上冬染啊喬珊珊啊這些可愛的女孩子,在他看來還不如阿卡司和宋缺好看。
這么想著,在龍背上的時候,唐閑看了一眼宋缺。
嗯,不愧是魅力值90多的男人,說不定可以撮合一下他與白曼聲卿九玉喬珊珊之類的。
不過唐閑很快又愣住。
“上次見這家伙,魅力值屬性應該是沒這么高的?”
魅力值幾乎算是半固定屬性值,唐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年不到的時間里,誰的魅力值會有變化的
隨后發現宋缺的氣質有了些微的變化。
他皺眉:
“兩個人格融合了么?”
唐閑想了想,目前為止魅力值的評分標準主要是在于顏值,和內在氣質沒有關系。
畢竟連唐飛機和冬染都能得到高分評價。
宋缺那憨傻的笑容的確會減些分數。而這就是來自于他的性格造成。
有些笑容,一旦人的性格變了,即便是同樣的表情,也都沒有那個韻味。
就好比唐閑想要做出一個天真爛漫的表情,就算是黎小虞看到了也會想罵一句戲精。
唐閑搖了搖頭,就連純粹混亂意志的宋缺,都有著正義的底線。
他相信即便兩個人格融合,宋缺大概也還是那個擔得起英雄的宋缺。
思緒再次回到卿九玉,不再去想宋缺。
唐閑自然是一個取向正常的人,如果將來一定要跟人生活在一起,唐閑必然是選擇一個女人。
然后將自己的祖傳染色體通過親密接觸的方式找到一個合適的卵細胞。
至于那個合適卵細胞來自于誰,這就是另一個有待解決但并不緊急的人生終極難題。
來到了天坑頂端后,唐閑將便攜式傳送裂縫取了下來,設置好了坐標之后,打開了便攜式傳送裂縫。
鼻息里已經嗅到了重巒疊嶂之后的氣味。
唐閑知道即將面對的,才是圣地之行真正的挑戰。
宋缺自然顧不上,若非是他傷勢太重,唐閑都想將宋缺留在天坑。
你要將他送去百川市?那你怎么回去?
“我暫時不回去。看見那一道山巒邊處的傳送門了嗎?救下了卿九玉,我便要去那一邊。”
唐閑說道:“一座沒有審判騎士的堡壘,我一個人也能革了它的命吧?”
說話間,唐閑將宋缺推入了傳送裂縫。
圣地,魔龍城堡。
貪婪而又強大的龍族,都要有一座自己的宮殿。
魔龍城堡便是燼龍的宮殿。
這只燼龍,也可以稱之為紅龍。
所有龍類種之中,炎系元素最強的龍。
在等級上來說,燼龍算不上圣獸種,大概算是魔獸種。
但實力的確是浩劫級boss生物里極為強大的存在,可以說所有以火焰為攻擊手段的物種,都只能屈服于燼龍。
魔龍城堡十分龐大,乃是重山獄之后的無數巨石搭建而成,附近的萬獸獸群便是祖頓巨人,這些堡壘由祖頓巨人搭建而成。
只是不久之前,祖頓巨人遷徙去了另一處圣地。
巨大城堡的大殿里,虛弱的卿九玉以妖狐的形態被赤紅色的火焰鳥鎖鏈牢牢捆住。
疫源和燼龍在大殿的盡頭,兩方王座之上,漠然的審視著卿九玉。
在王座旁的,依舊是負責翻譯的古猿。
“燼龍大人和疫源大人已經通過傳信烏鴉詢問了你的審判結果。乃是不周龜大人占卜得來。”
卿九玉沒有說話,各種讓她虛弱不堪的病毒,加上火焰的鐐銬,讓她沒有多余的力氣。
兩天里的囚禁,它并沒有在這個過程里,保留多少體力。
因為時間太少了。她沒想到只在短短的兩天時間,法庭就下達了判決。
原以為這個過程至少會很久,自己乃是狐族的女王,是目前狐族唯一的橙階存在。
狐族不是從屬于法庭的,雖然受制于法庭。
但法庭也承認過,法庭必須遵守萬獸種族內部的規定。
狐族是不可能沒有未來的領袖的,這種情況下,法庭對自己的審判理當有所顧慮。
古猿似乎看出了這一點,它用嘲弄的口吻說道:
“卿九玉,你雖然被賜予了姓名,但現在起,你不再受萬獸法庭與狐族法律的庇佑。”
卿九玉一怔。
燼龍眼中的玩味之色越發明顯。
疫源還是那副神情,漠不關心,似乎即將被審判的不過是沒有存活價值的雜草。
古猿繼續念道:
“根據萬獸的說法,我們懷疑殺死法庭的雷梟刺客團的,便是南方海域的蒼龍,那是伊甸勢力的余孽,那個能夠單獨擊殺時零大人的存在,或許是某種橙階伊甸生物。”
“而你,卿九玉,你的同族表示你最近與人類走的很近,狐族的長老們對此很不理解,但你是狐族唯一的女王,唯一的九尾,它們不敢非議什么。
同時你在時零大人被劫走后,明明知道線索卻知情不報。不周龜大人已經說了,你知曉一切線索,你在一個距離極為遙遠的地方,見過人類,還有伊甸生物,你可以否認,但這個世界,沒有人會質疑不周龜大人的話。”
卿九玉微微的搖頭,她還是沒有承認唐閑便是伊甸族的,她依舊說著唐閑是饕餮。
只是過于虛弱的卿九玉,加上族人的背叛,讓她沒有了解釋這一切的欲望。
古猿也沒有在意卿九玉的反應,繼續說道: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制定審判的過程比較復雜,一些狐族長老誓死的捍衛著你,很多狐族的生物也對你忠心耿耿,因為你是狐族唯一的女王。”
“基于這個身份,在你退任之前,法庭沒有辦法對你下達審判之刑。”
卿九玉微微抬起巨大的狐首,眼中有了一絲希望與疑惑。
這也是她最后的一絲希望。
但這一絲希望很快也就粉碎了。古猿說道:
“不過從昨日起,你便已經被狐族和法庭流放,你已經不再是狐族的女王。而狐族,有了新的領袖。”
疲憊的雙眸陡然間睜大,卿九玉不可置信的看著古猿。
她巨大的身軀甚至在這一刻想要掙脫開火焰的鎖鏈。
只是現在她實在是太虛弱,換來的也只是被灼燒的痛苦。
她不斷地搖頭,不相信古猿的話。
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只九尾的誕生有多困難,她很早就想退下來,但狐族根本沒有足以繼任的人。
古猿問道:
“你似乎對此存有疑惑?”
隨即這位管家扮相的古猿轉過頭,恭敬的用龍語詢問了一番燼龍。
卿九玉聽不懂,但總感覺會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生。
不多時,古猿轉過身,說道:
“這原本是法庭的機密,不過燼龍大人仁慈,想要你死的明白,便決定告訴你。”
“我們萬獸法庭,有著各族的供奉,這些供奉便是各族最優秀的幼種,狐族的確不用供奉法庭,但上一代狐族領袖的尸體,卻是歸法庭保管。”
恐懼就像螞蟻一樣,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爬行在卿九玉的意識里。
她雖然不知道萬獸法庭為何會有自己父親的尸體,但一定不是用來做什么好事情。
“萬獸各類獸種最為優秀的幼種實驗體中,已經約有百分之九的物種,通過我們古猿一族的努力,成為了進化形態。其中就包含狐族。”
“要知道,還有很多傲慢的生物就像你一樣,仗著自己是一族統領,始終不肯從屬于法庭。”
“為此,我們計劃著為這些種族準備好更優質、更聽話的繼承人。”
“恰好在幾個月前,你帶領六尾與媧蛇大戰的時候,一只六尾狐在你們狐族不知覺中被我們捕獲。
要洗去它的記憶并建立新的記憶是我們所擅長的事情。
但要完成進化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即便我們能通過非自然的手段,加速進化過程,但這個過程對于那只六尾來說,也是異常痛苦的。
它好幾次差點死去,可在我們擔心材料就將浪費的時候,它卻挺了過來,進化成了一只九尾妖狐。就像是神在幫助我們一樣。”
卿九玉難以想象會是這么一個結果,這種事情對她來說過于駭人聽聞。
“進化的項目做得很慢,目前我們掌握了整個世界百分之六十的獸種,但進化成功的,也只有百分七不到。而且這些成功都是不可復制的,所以我們當然有理由,盡早將成功進化的傀儡,扶植為新的王。”
“恰好你卿九玉站在了法庭的對立面,這對我們來說,簡直再好不過。相信新的九尾妖狐領袖,會愿意帶領狐族,對法庭俯首稱臣。”
至此,卿九玉才終于明白了萬獸法庭的野心。
一族的領袖一般都是該類獸種的最高進化形態。
就像是地獄炎狼和地獄三頭去的領袖是大天狗。
但這種最高進化形態無比稀有,所以大多獸類都有一個傳承,一旦出現了更年輕的最高進化形態的族人,便默認其為下一代領袖。
只是很多時候,領袖直到死去,也不容易見到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而萬獸法庭則利用這一點,準備利用古猿的種種邪惡實驗,培養出最高進化種,從而通過傀儡洗腦的進化種,加深對萬獸的統治。
這群坐于王座之上的怪物,并不滿足于做萬獸的法庭,他們要做的——
是萬獸的王庭。
“最后說一句,尊貴的前任狐族女王。我聽聞狐族有一個不潔的存在,一個九尾的小女孩,但卻沒辦法繼任,真是可惜吶。原本你退任后,它縱然被狐族討厭,卻也是唯一合格的繼承者,可現在不是了。”
“你可知道,當法庭的玄鳥大人,告訴狐族長老,法庭在圣山的腳下,發現了一只純種的,沒有人血污染的九尾時,你的族人興奮的樣子?他們儼然忘記了你。你已經沒有了靠山與支柱,我們的傀儡很快就會成為狐族的王。”
絕望如同城堡外的山巒,一重重壓在卿九玉心頭。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對不起卿九蕓,也對不起小妮。
將來的有一天,她希望小妮能夠走上狐族的王位,成為自己之后的下一任狐族女王。
但這一切,都破滅了。
萬獸法庭對人類的厭惡比自己更甚,也比狐族的長老更甚。
未來小妮基本成了最強的九尾,也必然無法得到族人的認可。
卿九玉發出凄厲而不甘的狐嚎,長長的嚎叫聲帶著濃濃的悲愴。
古猿說道:
“但這一切都還有挽救的辦法,只要你現在將所有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只要你告訴兩位大人,殺死時零大人的生物是什么生物,它藏身在哪里。你雖然無法再當狐族的女王,但你至少可以活命。甚至還能再次回到族群”
這是真正來自靈魂的拷問。
卿九玉沒有果斷的給出答案,這一刻她的確受到了極大地誘惑。
她開始認真的思考要不要將唐閑的一切秘密說出去。
唐閑與自己的生死,到底哪個重要些。
答案本該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但思緒的盡頭,卿九玉看到的是小妮的笑臉。
那個只有六歲的孩子,從來沒有笑的那么開心過。
因為生下來就是人類的外表,小妮的童年受盡了族人的冷眼,反倒是接觸了人類之后,才有人真正關心她。
如果再連那些人類也沒有了……該是多么可悲?
她忽然想起了唐閑的那句話——這個世界有兩種人,有的人是靠童年的幸運治愈一生,有的人則用一生來治愈童年的不幸。
這個執拗的女人依舊不相信人類,依舊對人類懷有敵意。
但她相信唐閑。
唐閑一定能夠給唐小九一個足以治愈一生的童年。
卿九玉疲憊的雙目里瞬間有了光,她搖著頭說道: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古猿有些疑惑,這是多么愚蠢的一只狐貍?
它不想再浪費時間,詢問了一番燼龍和疫源,便說道:
“審判執行,燼龍大人將會用火焰,以焱刑清洗你對法庭的褻瀆。”
四道束縛著卿九玉的火焰鎖鏈瞬間變得狂暴起來。
炎系生物的狐族自然對火有抵抗,但抵抗不代表免疫。
明明有很多殺死她的辦法,可是燼龍卻選擇了最沒有效率的那一個。
為的不過是折磨這只狐貍罷了。
恐怖的烈焰包裹住卿九玉,她發出痛苦的嚎叫,撕心裂肺。
古猿,燼龍,疫源則安安靜靜的欣賞著一只炎系頂級形態的物種,被火焰燒死的場景。
但原本越發猛烈的火焰忽然間定格了一下。
在那一個瞬間里,高溫驟升的大殿瞬間有了一股冷風刮過。
疫源和燼龍猛然間從王位上站起,目光中滿是警惕。
龍吟震天,這座堪比深海龍宮的大殿有了輕微的震顫。
高溫的烈焰瞬間冷卻,無數道冰晶如同發芽的種子一樣,開始不斷地生長,爬滿了大殿上的每一根支柱。
上一秒還灼熱無比的大殿,在下一秒就感覺到透骨的寒冷。
圍繞著卿九玉的火焰也瞬間被撲滅。
當滿身灼痕的卿九玉,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她終于再也只撐不住,巨大的獸軀頹然倒地,用微弱的語氣說道:
唐閑……我沒有背叛你呢……它們吶,什么都不知道……
風雪散去,一人一龍傲立在大殿的中心。
唐閑站在卿九玉身旁,神色溫柔,輕聲的說道:
“好好休息吧。你今日失去的一切,我會替你全部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