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司,聊天嗎?”
呼吸與心跳越發的微弱,阿卡司在瀕死的狀態下,頻頻的看到那個死去了許久的女孩子。
時間仿佛很短,又似乎很長。
明明再過一會兒,便會因為淤泥人的手段而死去。
可回憶涌現出來的時候,就像是整個世界的時間維度都發生了變化。
他的意識是那么的不由自主。
所有渴求生存的細胞,在即將死去的一瞬間里,將阿卡司的意識推給了那個曾經險些殺掉他的人。
于是識海里,那些對話就像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啊,這次又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拜托啦,告訴我。”
“噗,難怪你能在第三次籠中斗里活下來,你學習能力可真強,都會舉一反三了。”女孩的笑容沒有上次那么爽朗。
阿卡司受了些輕傷。
這次的籠中斗里,涌現出了不少強大的對手。
他必須跑的更快一些。
但七號沒有,七號身上半點傷也沒有,臉上雖然有些血污,頭發也因為血液變得有些濕粘。
不過從狀態上看,阿卡司就知道,七號身上的血,都是敵人的血。
“你的武器是這把大劍?”
“是的。它有名字哦,可跟我不一樣。”
“我的匕首沒有名字。”
“真奇怪,你居然不問我這把大劍的名字。”
“兵器就是兵器而已啊。”
“沒意思。看你那么在乎名字,還以為你會給所有東西都起個名字。”
七號說完就悶了一會兒。阿卡司也不說話。
他就是看著窗外,也沒有刻意的裝作孤獨的樣子,很多時候阿卡司看著窗外,就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盡管窗外依舊是進化區的景致。
“你如果想要出去,將來執行一些任務的時候,或許可以逃走。從礦區里逃掉。別再回來,那么至少你有七天的時間,是自由的。”
七號忽然又說話了,阿卡司說道:
“故事呢?”
“沒有故事,我只是要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么?”
“我的弱點啊,我揮舞巨劍的時候,無堅不摧。但我殺死敵人也只需要一擊。
在我使出最強一劍的時候,過于巨大的力量,會使得我沒辦法轉向哦。”
“你告訴我這個,是要做什么?”
“你可以選擇在與我一同戰斗的時候,在背后保護我。”七號看著阿卡司。
“好的,我會記住的。”阿卡司笑著答應。
兩個人明明沒有很深厚的友誼,但就像是很早很早之前認識的朋友一樣。
七號走的時候依然很灑脫。
阿卡司也沒有挽留。
后來他也摸清了七號出現的規律。
每一次籠中斗之后,只要自己在這里,七號就會過來看看自己。
第四次的籠中斗,阿卡司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像是具備某種讀心能力,總是能夠預判自己的進攻。
他當然是贏了,只是贏得并不輕松。
再一次見到七號的時候,七號依舊沒有受傷。
她露出嘲弄的神情:
“你好弱啊。你們那邊不都是一群b級的實驗體嗎?”
“偶爾也會遇到一些麻煩的,克制我的。”
“別找借口!”
莫名的,七號就嚴厲起來了。
阿卡司聳聳肩,點點頭,認了。
“你只是太慢了。阿卡司,你還得跑的更快些。”
“我記住了。這次沒有故事嗎?”
“有啊,但等你跳到最后的魚缸里了再說。”
“最后的魚缸?”
“籠中斗贏了,就會換一個戰場,你已經跳脫了四個魚缸,也就是說啊,前面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都是鯰魚哦。他們只是陪襯。
但最華麗的那個魚缸里,你是否還是最有價值的那條魚?或者說,你也只是陪襯別人的鯰魚?”
七號拍了拍阿卡司的肩膀,說道:
“下次少受點傷,我們可以打一架。”
“好的,我記住了。”
又是這么一句話結尾。
七號依舊是灑脫的離開。
阿卡司開始更加努力的鍛煉自己。盡管沒有證據表明身體素質越好的人,在獲得血清時能夠加成更大的力量,但阿卡司的想法很簡單——
跑的再快一點,比死神的腳步還快,就能夠活下來。
他強烈的想要活下去,雖然覺得七號的故事有趣,但內心里,阿卡司并不認同鯰魚的說法。
至少他相信,自己有一天是可以離開這里的。
第五次的籠中斗,阿卡司的提升速度很快,原本那些押注阿卡司會死去的,也都跌破眼鏡。
人命在試驗區并不值錢。
但卻有很好的娛樂價值。
阿卡司與七號的再次相遇,沒有任何的對白。
一道恐怖的劍氣迎面奔來,便是七號的開場對白。
阿卡司閃避的非常勉強。
舉著那么巨大的一把劍,揮劍的速度卻讓人驚嘆,他無法想象,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被注射了怎么樣的血清?
她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阿卡司與七號的對決,十分的單調。
銀發死神的速度奇快,至少在之前的籠中斗里,那些實驗體們對這種速度趕到絕望。
但與七號的戰斗,阿卡司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這種巨大的戰斗力差距,就像是從原本以為寬廣的湖泊里,轉眼間來到了根本不見邊際的大海。
阿卡司有著尋常A級實驗體以上的資質,加上自身的努力,他在那些B級實驗體里,根本是無解的速度。
只是他并不知道,七號本就不是來自分部,她是一個來自總部的ss級實驗體。
阿卡司引以為傲的速度,在七號眼里,也只是脫離了不慢的范疇。
想要單單用速度壓制,根本是天方夜譚。
至于其他能力,阿卡司與七號的差距就更為懸殊。
戰斗的結果顯而易見。
前面的幾次會面,他們少男少女在一起,時間靜靜流淌,聊著一些有的沒的。
雖然是在這么一個沒有任何格調可言的地方。
但總歸是讓人回憶起來都覺得美好的記憶。
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的畫面,是一個背著巨劍的女孩子,提著一個男孩子的脖子。
沒有任何溫情可言,七號冷冷的看著阿卡司,就像是前幾次的談話都只是虛偽的試探。
幾分鐘的戰斗,阿卡司就已經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你太慢了,阿卡司。你還可以再快一點的。不然魚缸外面的世界,你能保護誰呢?”
“你很想出去吧?每次戰斗結束,就來這里觀望著,就像是那些鯰魚一樣,你也以為自己能夠跳出魚缸對嗎?”
七號的語氣帶著嘲弄和輕蔑。
“真弱啊,知道嗎,很快你就會與我,‘放到一個魚缸里’了,你認為,你這樣的實力,和我相比,咱們誰才是那條可悲的鯰魚啊?哈哈哈哈……”
七號嘲弄著阿卡司,渾身是血的阿卡司動彈不得。
只能感受著這股絕對的力量差距。
“沒意思,你口口聲聲想要離開這里,可是你根本不配離開,你活下去的意志,就跟其他人一樣薄弱。”
輕輕的一甩,阿卡司的身體被扔到了鋼化玻璃上,血跡然紅了玻璃外的世界。
阿卡司的意識一陣模糊,昏死過去。
進化區的醫療技術很先進,尤其是這種純粹的皮肉傷。
在六次籠中斗之前,阿卡司便已經恢復了。
他變的有些沉默寡言。
他以為是朋友的那個人,在不久之后的籠中斗里,大概會是自己最強的敵人。
原來一切都只是七號的惡趣味。
阿卡司越發的難過。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存在著怎么努力也無法打敗的存在。
他與七號之間的差距,便是如此。
他忽然明白了為何七號不愿意告訴自己姓名。
原來沒有未來的那個人,不是七號,而是自己。
阿卡司并沒有因此消沉。他對速度的鍛煉變得更加勤奮。
盡管他與七號之間的巨大的差距,根本沒辦法彌補,但七號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也許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烈。
也許因為每次籠中斗的敵人過于弱小,自己缺乏一些危機意識?
阿卡司開始拼命的鍛煉自己。
在第六次的籠中斗時,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極限。
能夠在前面幾場戰斗里活下來的人,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有過數次生死經驗的怪物?
活下來的,只有阿卡司一個。
拖著疲憊殘破的身體,阿卡司來到了往日會去的地方。
這已經是一種習慣,看著窗外的世界,阿卡司才會感覺到自己屠殺那些實驗體的意義。
為了活下去。
七號這次也來了,她還是那副樣子,沒有受傷,身上沾著不少敵人的血液。
她一臉悠閑的看著阿卡司,說道:
“傷勢好的挺快嘛?聽故事嗎?”
阿卡司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只好看著七號不說話。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提前知道我們實力差距,起碼能夠緩沖你的絕望。要是滿懷著希望,然后再被我打死,那可就太慘了。”七號說道。
阿卡司想了想,搖頭說道:
“我現在也滿懷希望。”
“嗯?被我打壞了腦子嗎?還是說你當時留手了?”
“不,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沒辦法因為這里存在比我強大的人,就說服自己等死。”
“很樂觀,這個笑話很好笑哦,比我的故事還有趣,那我就不揍你了。不過我得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和我的對決,就在下一次,第七次的籠中斗里。
雖然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夠跟你其他人不一樣,給我帶來一些樂趣,但是我得告訴你,在第七次籠中斗里,你的實力也只是排在中游。
阿卡司,你還得再快一些,不然你都沒辦法見到我。”
七號又走了,大概是阿卡司沒有拜托她講故事,她覺得很無聊。
第七次的籠中斗隔得比較久,足足等了半年才來。
這半年里,阿卡司也去過幾次曾經與七號聊天的地方。
有趣的是,七號也總是會出現。明明阿卡司并不是最強的實驗體,她卻唯獨對阿卡司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
只是二人的關系,變得很奇怪。
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會在籠中斗里殺死自己,可她一擺出友好的姿態,阿卡司還是會覺得……討厭不起來。
也談不上親近,只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或許真的在很久之前,他們是認識的。如果扯上所謂的前世啊輪回啊什么的。
籠中斗前的最后一天下午,阿卡司照例來到了這里。
七號說道:
“聽故事嗎?”
“你每次都這么說,但是每次都沒有講。”
“魚缸的外面還有池塘,當你以為可以在廣闊的天地游曳的時候,你會發現,你也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大的魚缸。鯰魚也好,沙丁魚也罷,將來都是只是主人的食物罷了。”
“我們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嗎?”
“脊椎里的炸彈爆炸的話,再厲害的人也會死掉。所以不需要想了。你只要扮演好那條最兇最惡的魚就好。”
“意思是從一開始,這個故事說的就是我們嗎?”
“你也不笨嘛。”
“對了,阿卡司。如果你能夠活下來,我就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哦。”
阿卡司苦笑。
自打之前被七號暴揍了一頓之后,他對七號就不怎么笑的出來。
現在他們就要開戰了,卻仿佛又變成了往日里交流故事的點頭之交。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生死可由不得你,最后再告訴你一個故事——魚類的一生,是可以被編排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劇本。”
“那我的劇本到哪里?是明天嗎?”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我走了,明天見。”
七號依舊灑脫的離開,有時候阿卡司回憶起七號,就在想,這個女孩子真的存在過嗎?
第七場試煉的怪物們,已經很難湊齊往日試煉那么多人數,哪怕好幾個其他試驗區的實驗體們也都趕來。
但也只組成了二十余人的戰斗。
阿卡司的實力的確在這些人里就只是中等。
那也是阿卡司第一次,經歷真正的逆境死斗。
在這場戰斗里,阿卡司才終于明白了那個故事的含義。
(晚上還有,我先休息下,五點開更,應該八點左右能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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