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亮如約來到天昱礦業，給張小白說起這個行業里的道道。
別的鋼廠不好說，至少在唐城這幾個私人鋼廠里邊，最肥的差事除了供銷科，還有一個計量科。
販子首先跟供銷科搭上關系，將那些小選廠的鐵粉送進去，吃的是價格差。
這個利潤里，有一部分給了供銷科員，再有一部分送給了供銷科長。
除了鑫海，其他幾個鋼廠都是這個情況。
因為鑫海的陳南平不吃這一套。
另外販子還有一個利潤，就是跟計量科搞好關系。
鐵粉送到鋼廠，按道理應該原封不動的送進去稱重，可現在大多數的情況是，先在外邊往鐵粉里灌上水再送進去稱重。
那差別可就太大了。
只要計量科的不追求，那就萬事大吉。
販子賺的也是這個錢，當然必須把計量科的人伺候好了。
聽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張小白震驚不已，“這不就是吃里扒外嗎？”
胡亮認真說道：“白哥，這是潛規則！做咱們這一行，要按照規矩辦事，計量科和供銷科的人，大鬼小鬼都得伺候好了，咱們也就有活路。”
“之所以有販子這一行，正是那些人貪心所致，在某些方面講，咱們就是他們的利益代言人。”
張小白問道：“這種事情大領導就不知道？損失的是公司的錢就不管管？”
胡亮笑道：“最大的領導肯定不知道，知道的領導都是獲利者，這個社會，靠工資能賺幾個錢？”
張小白嘆了口氣，感慨道：“看上去那些鋼廠風風火火，原來有這么多蛀蟲，也就是現在形勢好，不然他們早就關門了，看來沒有一個正規的管理，發展不大！”
胡亮說道：“就別操那份心了，跟咱們一點關系都沒有，王端的事情基本上成了，咱們該想辦法搭上計量科的關系了。”
張小白想了想，緩緩搖頭，“不必，不管他們，咱們送的貨絕不會摻水！”
胡亮不解的說道：“白哥，這可都是錢啊，而且別人都是這么干的！”
張小白說道：“別人怎么干我不管，我得憑良心賺錢！”
胡亮欲言又止，最后嘆口氣，沒再說什么。
張小白遞上一支煙，說道：“胡子，能不能跟我透個底，你這一年從振達鋼廠賺多少？”
胡亮點著煙，說道：“四十來個吧，我的關系是振達鋼廠供銷科科長，首先得用我的貨而且量也大！白哥，如果你這么干的話，那利潤可是少很多！”
張小白神秘一笑，說道：“沒準，我要的是量！”
胡亮皺了皺眉頭，并不太明白他說的話。
如今最重要的是等王端那邊的消息，即便禮送出去了，只要沒正式宣布，仍然可能有變化。
接下來的幾天，胡亮張小白繼續在各地轉，跑那些小選廠。
第七天的時候，好消息傳來，王端主動給張小白打電話，他已經正式成為了供銷科的一員。
晚上，三個老同學再次相聚，吃了個慶功宴。
這次王端表現的很敞亮，剛一進飯店就說這頓他請。
只不過酒菜寒酸了些，張小白倒是沒說什么，胡亮也只是微皺了下眉頭。
他是什么貨色，這哥倆門清。
倒上酒，王端先敬了一口，“感謝小白，感謝胡子！”
喝過之后，立馬進入正題，“小白，我現在已經是供銷科的人了，你什么時候送貨？”
張小白說道：“別急，你先了解一下里邊的情況，最好跟上邊打通關系，以后先用咱們的貨！”
一個看火工突然進了供銷科，他還什么都不懂就想一口吃個胖子，張小白極其反感，又沒辦法發作，現在確實是用他的時候。
王端說道：“我都問過了，這事很簡單，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定量，你只要有貨就能送進來！”
張小白說道：“成，我盡快！”
說這話的時候，他表現的有些不耐煩。
王端倒是沒在意，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白，我知道說這話有點不講究了，不過既然咱們哥倆合作了，有些話還是先說清楚，你往鋼廠送貨給我提多少啊？”
張小白轉過頭，口中默念了一句國罵。
胡亮說道：“王哥，你看啊，給你運作這個事白哥就花了十多萬了，這個提成的事是不是以后再談？”
聽到這句話王端不高興了，梗著脖子說道：“胡子，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啊，我承認找了份好差事，可小白也是為了往鋼廠送貨啊！總之你們得盡快，不然我可得找其他人了！”
得，這么快就來個翻臉不認人。
張小白頓時說道：“王端，你說的對，這個錢是我心甘情愿出的，以后我每送一車鐵粉都少不了你的好處！而且我會盡快送貨！”
王端這才放心下來，其實他這次請客的目的就是談好這件事，生怕張小白以為花了十萬，以后送貨就沒自己什么事了。
來供銷科為了什么？還不是賺錢？
這次又沒喝多少酒，本來好好的慶功宴都讓王端攪了，胡亮本來很擅長調節氣氛，到后來話都沒怎么說，他是真的極其氣憤。
吃過飯，王端竟然旁敲側擊讓張小白請客去唱歌。
這個冤大頭可不當，張小白說還有事情變直接上車走了。
王端和胡亮結伴回小區。
胡亮沉默了許久，說道：“王哥，是不是過了啊？”
王端摟住胡亮的肩膀，笑道：“胡子，咱倆一個小區，又相處了這么多年，咋感覺你跟他比我還近呢？”
胡亮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王端繼續說道：“其實吧，我跟張小白本來就不熟，都是他上趕子的，但你放心，我對他肯定夠意思，只要他的貨我都要。不過呢……”
王端突然擠擠眼，說道：“胡子，我知道你手里有貨，以咱們的交情，我肯定緊著你，而且提成上不會跟張小白一樣的！”
胡亮立即說道：“這個還真不行，我的貨都送到振達了！”
胡亮的手垂在身下，不知不覺竟然握緊了拳頭，他是真想一拳頭砸過去。
最后還是忍住了，回到家，胡亮接到了張小白的電話。
“胡子，明天跟我進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