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面前,沒有人有特權。
周舟……就這么走了。
走的很從容,走的沒痛苦,該見的人見了,該說的話說了。
剩下一些遺愿,有人幫她了。
張小白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他始終握著周舟的手,感受著她的溫度逐漸消失。
一片哭聲之后,裴菲擦了擦眼淚,從抽屜了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張小白。
“這是她的遺囑!”
張小白沒有接那份遺囑,甚至沒有看一眼,無力的說道:“老四。”
季小柔趕忙走過來,翻開遺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
大概意思有三點。
第一,周舟留下兩億兩千多現金,兩千萬給父母,其余全部捐給希望基金會。
第二,名下兩處房產,燕京一處,洛城一處,以及一臺車子由張小白繼承。
洛城那一處是當初三小節時兩人租的房子,她早已買下。
第三,后事相關事宜全部交給張小白處理,骨灰葬在頂峰公寓旁邊。
季小柔念完,張小白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道:“照辦……”
尸體在燕京火化,張小白抱著骨灰盒回到唐城,一路沒說一句話。
棺材早已備好,張小白將骨灰放在里邊封好蓋子。
司徒登問道:“怎么辦葬禮?”
張小白說道:“按照這里的風俗來,守靈三日,儀式一切從簡,她不喜歡鬧騰。”
司徒登沒有表達什么不滿,周舟遺囑里說的很清楚,后事由張小白處理。
司徒登想了想,說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估計不久之后記者們就都來了。”
張小白說道:“周舟生前跟他們的關系不錯,來惦念可以,其他都不行。”
司徒登說道:“好,就這么辦。”
靈堂設在臥龍村半山腰張小白的故居小院內,這里畢竟是家。
山上山下直接封死,無論什么人,過來惦念可以,其他一概不行,牛一牛二以及程是非負責安保工作。
果不其然,如同司徒登所料,消息一經傳出,來了太多人,除了記者之外還有大批粉絲。
一切按原則辦事。
第一夜,張小白司徒登和谷楊三人守靈。
司徒登點上煙遞給張小白,張小白搖搖頭,說道:“戒了。”
司徒登說道:“人都走了,何必呢?”
張小白說道:“答應過她的,我得做到。”
自從那天之后,張小白沒有抽過一支煙。
谷楊突然發出諷刺的笑聲,“真他娘的沒天理,好人真有好報嗎?”
張小白吸溜一下鼻子,說道:“活著太苦,這樣也不錯。”
看上去順風順水風光無效名利雙收的大明星,可到底經歷了什么只有少數人知道。
攤上了那樣的父母,對她所謂的好只不過是希望她釣個金龜婿,讓她對這個世界缺乏安全感。
參加超新星大賽本來能夠順利出道,卻遇見了那個禽獸企圖潛規則,不得已跟男朋友分手。
真正有了實力,希望能找回最初的愛,卻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男人娶了另一個女孩。
好不容易將那份愛壓在心底,想要尋求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卻得了癌癥,整天忍受著病魔的摧殘。
這他么的叫命好?
司徒登說道:“上帝想聽歌了,想看人演戲了,所以周舟去了。”
張小白說道:“愿天堂沒有痛苦!”
第二夜,301寢室四兄弟守靈,張小白仍在。
季小柔心疼道:“老大,你去歇一歇吧,我們哥仨在。”
算起來,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張小白說道:“我得陪著她!”
程風本想勸說,卻沒有說出口,長嘆一口氣。
田野說道:“按老大說的做吧。”
張小白沉默了會兒,說道:“這幾天我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沒有遇見蘇彤,我會不會跟周舟復合?”
受一件事情的影響,人容易胡思亂想,這個問題被人問過,但他真沒想過。
這幾天卻沒來由想起。
田野說道:“老大,別瞎想了,沒有什么如果。”
張小白露出一絲慘笑,如果早知道這樣的結局,他會回到她身邊,陪她走完這一生。
程風說道:“我們都不是先知,不能預想明天的事情,所做的盡量讓今天不后悔就好。”
季小柔哭著嗓音說道:“老大,你得挺住啊!”
張小白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了解我,我這人最怕欠人情,可偏偏欠了一個永遠還不了的債,兄弟們,我這下半輩子都得在愧疚中渡過了。”
田野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你以為周舟愿意看到你這樣?你以為她覺得你欠她?”
張小白伸手撫摸著棺材,說道:“但我確實欠她!”
第三天,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祭拜完之后便說要守靈。
眾人差點怒了,幸而張小白認出了這個人,當初跟周舟一起支教的那個男人。
“留下吧!”
張小白知道他喜歡周舟。
江南沒說什么,夜晚留下守靈。53
這最后一夜只有張小白和江南,兩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沒說過一句話。
天明之時,江南站起身,面無表情的說道:“張小白,我恨你!”
張小白無力的說道:“隨便!”
說完話,江南離開。
裴菲不知道從哪里走過來,手中拿著一張紙,說道:“這是她留給你的信,讓我在沒人的時候交給你。”
張小白接過信件,沒有立即去看,折的好好的放在兜里。
今日下葬。
葬在頂峰公寓。
當拉著棺材的車來到頂峰公寓山腳下,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看熱鬧的,更有帶著照相機的記者們以及狗仔們,對著那口棺材以及那些人不停的拍照。
張小白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人,他們有恃無恐,不但拍照甚至有人過來采訪。
“張小白,請問你現在什么感受?”
“張小白,你有妻子,為什么對周舟這么好?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系?”
“小道消息說周舟是你的地下情人,你怎么看?”
在臥龍村那邊有人看守,不是隨隨便便能進來,更不會輕易見到張小白。
可這邊并沒有提前安排,那些記者們早已知道消息,準備多時了。
季小柔胡亮等人趕忙上前勸說,但無濟于事。
張小白緊握雙拳,眼神漸漸冰冷,忽然喊道:“老蔣!清場!誰他么再敢搗亂直接打!”
“張小白,現在是法制社會,你想干嘛?”
“呦呵,這是你家?就算是你家你還想打人?”
“來來來,你打一個試試,明天頭版頭條就是你!”
蔣英全大喝了一聲,從車里抽出兩把刀來,沖到張小白身前面對那些記者們。
紅著眼睛的蔣英全就向一頭猙獰的野獸,厲聲喝道:“我擦你們媽的!太他么欺負人了!都他么的給我滾,誰不滾我砍誰!”
蔣英全大刀一揮,那些人頓時跑了。
都他么的怕死。
加上眾人的努力,外邊人員都被趕的遠遠的。
棺材停放在山腳下,里邊是周舟。
張小白和司徒登走在最前邊,半蹲著扛著杠。
谷楊,牛一,牛二,程風,田野,季小柔,石磊……
都是抬棺人。
張小白望了一眼山頂的頂峰公寓,高喊道:“小舟!咱回家了!”
“起!
眾人抬起棺材走向頂峰公寓。
頂峰公寓后邊起了一個墳頭,周舟便葬在里邊。
眾人一一道別,隨后離去。
只剩下張小白。
他坐在墳頭前,從兜里掏出那張紙,小心翼翼的展開。
“嘻嘻,小白,意不意外?沒想到我留了一手吧,我只是想跟你正兒八經的道個別,估計那時候我說不出什么話來了,所以就提前寫好了。”
“小白,你看看四下有沒有人,可不能讓別人看見,這是咱們的悄悄話。”
自從周舟走后,張小白沒有留下一滴淚,可當他見到第一個字的時候,便淚如泉涌。
張小白果然看了看四周,然后擦擦眼淚繼續看。
“小白,我現在仍然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的愛你,以前不敢講,現在我都死了,就讓我放縱一次吧,嘿嘿,說完這些真爽呀!”
“小白,我這輩子就任性過兩回,一回是當初跟你分手,他娘的后悔了一輩子,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如果這個世界能有月光寶盒該多好?無論付出什么我都要得到,然后回到那天夜里,我絕不跟你提分手。”
“我不當明星,你不做生意,我們就當個普通的上班族過著朝九晚五的小日子,只要我們在一起無論多平淡也會很幸福,如果那樣的話,該多好呀!”
“小白,現在是深夜,夜空中星星點點,我抬頭仰望著星空,你說宇宙里有平行時空嗎?應該有吧,上邊說的日子就是那個時空我們過得日子。”
“哈哈,我傻不傻?又讓你笑話了,不過我最想當你的小傻瓜了!”
“嗯……,不知不覺寫了這么多,只說了第一個任性的事件,第二個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了呢(臉紅)。”
“小白,對不起,我做了一件很自私很自私的事情,還記得那次世界杯嗎?其實我在你酒里放東西了,然后……然后我把第一次給你了!”
“但是你放心,這件事只有你我和裴菲知道,裴菲是我好姐妹,她都不會對田野講的,所以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你可不要傻乎乎的對蘇彤坦白去啊,再大度的女人也會生氣的。”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的,你想打想罵都行,反正也打不到我了,罵我我也聽不到了。”
“好了,寫的手臂太累了,小白,你答應我,不要忘記我,也不要太想我,好嗎?”
張小白慢慢收起信件,看著那個墳頭,輕聲說道:“好!”
天空中突然飄下雪花,起初朵朵,隨后片片,不久便一片蒼白。
原來除夕那場雪不是瑞雪兆豐年。
燕京郊區別墅。
女孩看著新聞,嘆息道:“還真死了呀,咱們不是白費勁了嗎?”
婦人說道:“死的好!咱們的目標不是周舟,她死了才有利用價值!”
女孩問道:“什么時候出手?”
婦人挑眉道:“說過多少次了?這事不能著急,張小白太難對付了,有多少人栽在他身上?沒有完美的計劃萬全的準備不能輕易出手。”
女孩不耐煩道:“那還要等多久?”
婦人說道:“等到時機成熟!”
(第四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