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負責的那條產品線完成了,我進入了新的項目組,而這條項目組我負責的是TivoliStorageManager(儲存和備份軟件,簡稱TSM)方面的業務,TSM是一個企業備份和恢復的安全套件。它是模塊化的產品結構,提供了數據的存儲和安全性,并且可以根據IT基礎環境的變化靈活部署。
應該說,這是一個不錯并很有前途的業務,但……跟我所學專業的方向距離有些大,我更擅長寫一些有關
肉ter(路由器)的代碼,不是家里用的那種路由器,而是郵局、電信局等大網所需的那種路由器。
再解釋的清楚一點,就比如很多公司創建了自己的網站,大家之所以能夠訪問網站,是因為,背后有一個大的
肉ter(路由器)支持,我之前寫的就是那個大路由器的代碼。
因為不擅長,我進去新項目組的第一天,便覺得非常吃力,但我努力學習,咬牙堅持,可是,再怎么努力,根基不在這些內容上,就好像我要從小學開始學起一樣,能力明顯比其他擅長的同事差了一大截。
這種情況,我每天的工作心情就不可能開心得起來,因為總是出現錯誤或者明顯不如別人,我的內心就會產生自卑感,如果嚴重到影響項目進度,那更加會在整個組員面前無地自容,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
我告訴自己,這份工作收入很不錯,我們家非常需要這份穩定的收入,并且我才來四、五個月,如果又跳槽,不但找新工作麻煩,新公司也會對我印象不好。
那段時間我很糾結,很痛苦,就比如好像英雄沒了用武之地,象棋走在了直線上,格格不入,那種痛苦,我想只有在職場上有過這種經歷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但是下班之后,我不能表現出這份苦楚,我不想讓姜西操心。
我越是在痛苦的時候,我就越是想往家買點好吃的,以此來表現我開心,掩飾我的不開心。
這天一進門,我就拎著豬頭肉,一臉開心地說,“老婆、大閨女,我回來啦!給你們買豬頭肉啦!”
我把豬頭肉拿到閨女眼前,閨女樂呵呵地想要抓,結果被姜西抱著躲開了。
姜西神情復雜地看著我,似乎是剛想說什么,她的手機就響了,她把孩子交給我,然后去接電話。
電話開的免提,我聽到了楊琳的聲音。
“喂!楊琳,你怎么樣啊?很久沒來電話了!”姜西說。
楊琳笑呵呵地說,“我打電話來給你報個喜。”
姜西也笑著說,“報什么喜啊?快說。”
楊琳說,“我不做人家的小三了。”
姜西臉上的笑容更開了,“那真是恭喜你啊,怎么樣,你挨了幾個耳光啊?”
楊琳“咯咯咯”笑了一會兒說,“特么我找了個理由,給了他一個耳光,我能有多大勁兒啊,結果他反手狠狠扇了我仨大耳刮子,當場就給我打得倒在地上起不來了,然后還指著我的鼻子說,‘老子已經付過瓢資了,憑啥還慣你別的毛病啊!’聽聽他說的,把我當什么人?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離婚娶我呢?說明他在床上都是哄我開心的,我實在不甘心,流著淚問他有沒有愛過我,他說,‘當初你是聞著我身上人民幣的味道自己貼上來的,你又不是愛我這個人來的,現在人民幣得到了,又想跟我要愛了?會不會太貪心了?’哈哈哈,姜西,你說,這些男人怎么精明得感覺都像個老妖精似的,我這貪慕虛榮的小姐姐,根本就算計不過這種老臘肉……想想還是算了吧,回想起你說得那些話,我覺得如果我不聽你的,我可能真的會不得好死。”
說到最后一句,楊琳有些哽咽。
姜西問,“你哭是因為失去這個男人難過嗎?”
楊琳突然聲音就高漲了起來,“不不不,我哭不是難過,我要感謝他這樣對我,三個耳光扇醒了我的豪門夢,我沒那個命,就不去拼命了,我只是內心五味雜陳,為自己那么多年把青春獻給了一個又一個的老男人而感到悲哀,我都沒有嘗過跟一個同齡的小哥哥一起談個甜蜜戀愛的感覺。”
姜西說,“你也不用太難過了,你現在還年輕呢,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從今天之后,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該要的是什么就行了。”
“姜西,謝謝你!”
“別跟我客氣,怎么說咱都是在一起混了好幾年的同學啊!”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相信你看男人的眼光,我這回兒也不非得找有錢人了,只要家庭條件不太差,比你家江東好點的就行,你給我介紹一個男朋友吧,我現在極度需要男朋友的愛來撫平我內心的傷痕。”
姜西笑呵呵地說,“行啊,等我給你琢磨琢磨,有合適的一定介紹給你哈!”
“那先謝謝你了,等你好消息哈!”
掛上電話,姜西突然雙眼湛亮地看向我說,“你聽到了哈,你覺得把楊琳介紹給周強行不行?”
我立馬一臉嚴肅地朝她伸出反對的一掌,“你給我徹底完全打消這個念頭,別想讓我兄弟來當接盤俠。”
姜西說,“人家已經知道錯了,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毫不客氣地說,“算了吧,姬女從良之后依然有一顆姬女的心基,我兄弟都是老實人,安安分分過日子的那種,你不要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姜西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兒,“你說得也對哈,我的英明比較重要,哈哈!”
看著姜西笑得那么開懷,我也跟著開心了很多。
“咳!”我心里暗自嘆了口氣,要是每天不用上班就有飯吃,有錢花,不用多,能過活就行,然后二十四小時陪在老婆的身邊,天天看著她笑就好了,可惜,我的理想太過理想化了,嘿嘿!
很快姜西媽媽端飯出來,我們一家三口吃飯,其中一個人抱孩子,有人吃飽了,就換另一個人抱。
晚上,孩子在我們兩個人中間睡著了的時候,原本靜寂的環境下,姜西突然說,“說說吧,你最近又遇到什么事了,心事重重的?”
我一愣,搖了搖頭,笑著說,“老婆,你怎么這么問啊,我沒有什么心事啊?一切都挺好的。”
姜西斜眼睨著我,“你忘記我媽說過什么話了,你還想瞞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隨即疑惑極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我覺得我隱藏的挺好的,天天開開心心買豬頭肉回來給大家吃。”
姜西白了我一眼,說,“你這一周都連續四天買豬頭肉回來了,你想把我們都吃成豬頭啊?昨天買的還沒吃完呢,今天又買?我媽本來想說你,但我告訴她別管這事,我就知道你有事,不然怎么可能把腦子都落到別處去了呢?”
我,“……”竟然連續四天都買了豬頭肉,這么嚇人的事,是我干出來的嗎?可見我真的沒帶腦子回家啊。
在姜西的逼視下,我不得不說出實話。
“咳!我現在的工作突然換了項目組,就覺得很不適應,每天干的事,都不是我擅長的。”
“那能不能申請調組?”
我搖了搖頭,情緒情不自禁就有些低落,“我擅長的工種,目前公司沒有這種項目,沒地方調。”
姜西大眼睛翻了翻,思考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想換工作?”
我看著她,點了點頭,“老婆,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很差勁兒,又沒有長性,剛干五個月不到就又想換工作了?”
我正等著姜西回答的時候,她從孩子身上翻過來,爬到了我的身上,投入我的懷抱那一刻,我的心都跟著暖了,我朝后躲了躲,想多給她點地方,誰想她摟住了我的脖子。
她噴灑著馨香的氣息,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只要你這輩子不跟我說想換個老婆,我都不會覺得你沒長性,我也都不會覺得你不優秀,我的男人就是最優秀的!”
被她這么一說,我心里又甜又暖,可是我也自卑地說,“咳!我算什么優秀,比我優秀的人太多了。”
姜西靈動的大眼一翻,笑得特別調皮地說,“別人優不優秀跟我沒關系,別人再優秀,也是別人的,但你是我的,既然是我的,就是最好的。”
說完,她主動吻上了我的唇。
過了一會兒,姜西咬著我的耳朵說,“自從有了咱們大閨女,我被累得都沒有精力寵你了。”
我立刻做出一臉委屈的樣子,“是呀是呀,她就是個小第三者。”
姜西忍不住地笑,“我以前看過一個帖子,是說,孩子一出生就特別鬧父母,搞得父母筋疲力盡,就是因為孩子天性有危機感,她不想讓父母再給她生個弟弟或者妹妹跟她爭寵。”
這說法科不科學我不知道,但我根本就不信,我聲音突然低沉地說,“我先去把大閨女放到小床里,然后我們再來研究這個問題哈!”
我緩緩起身,輕手輕腳抱起我大閨女,又輕手輕腳把她放到了小床里!
我一臉羞羞怯怯地轉身爬到床上,拱進我老婆的懷里,聲音低沉、沙啞地說,“老婆,你現在可以寵我了,我最近心情真的很不好,你要是能好好寵我,我想我心情就能好很多的。”
姜西摟上我的脖子說,“真的嗎?”
“嗯!”我誠懇地點了點頭,一臉大豬蹄子表情。
姜西一個扭身,身子輕飄飄,身姿挺拔地坐了起來。
沒等我明白過來她什么意思,她便對我說,“你也像我一樣這樣坐好了。”
我趕緊像個乖寶寶一樣對著她坐好。
我剛想伸手去拉她,她一把推開我的手說,“今天寵你的方式叫……上課!”
“上……上課?”我一臉蒙圈!
“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哲學老師。”姜西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那不行,我的哲學老師是個大胡子老頭兒。”我心想,她可真能演。
結果她突然一本正經地開講了,“年輕人,人生短短幾十年,不要活得太委屈自己……”。
“老婆跟你在一起,我干什么都不委屈,咱們就別鋪墊了,直接進入主題吧,這夜黑風高的,記得你以前總喜歡給我講內涵段子的啊,我就是愛聽你的段子才愛上你的,話說你好像很久都沒給我講了啊!”
姜西一臉不屑地說,“人都搞到手了,還費那勁去了。”
我,“……”。合著騙到手之后就不知道珍惜了,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
姜西突然冷下臉來,“給我坐好了,繼續認真聽我講。”
我馬上挺直腰板,化身認真寶寶。
結果我怎么都沒想到,她坐在那里深切地看著我說的是,“人生短短幾十年,不要委屈了自己,想換工作就換!”
我的心猛得酸了一下,我吸了一下鼻子,強忍著那種沖鼻的感覺說,“老婆,說好的寵我呢?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不對,還有一個散發著微光的小電燈泡,但不影響我們發揮演技啊,
你就跟我說這個?”
姜西一只手摟住我的脖子說,“認真點,我還沒說完呢。”
“好!”
我點頭,又低下了頭,然后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肩頭又瘦又尖,甚至有點硌人,但卻讓我覺得有一種強大的支撐感,足以支撐起我搖搖慌慌的內心。
“既然覺得工作不合適,就一定要換,但是不要沖動之下辭職,再忍耐一下,然后騎驢找馬,一定要找到馬之后再……卸磨殺驢。”
“因為我剛殺了一頭驢不久,擔心現在就出去找馬,有馬的人可能會覺得是我不好。”
“不用想太多,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如果有人找你面試,你就把真實情況說出來,能理解你的那個人,才是屬于你的伯樂,但首先你要相信,你就是那只千里馬,別人沒選中你,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她突然趴到我耳邊笑著說,“別人不是伯樂。”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老婆,你好強大!你這樣會讓我變成驕傲的人,會變得盲目自信的。”
姜西說,“如果你是驕傲的人,你是盲目自信的人,我就不會對你說這番話了,我會對你說,人在整個宇宙中,還不如一只螞蟻大,要認清自己的斤兩,每天起床先照照鏡子,自己是真的憑實力胖了,還是自我吹噓出來的膨脹,如果是真的胖了,那么請保持實力,穩步前進,如果是膨脹了,要隨時小心自己別爆炸把自己崩死了。”
“老婆!”我深吸一口氣,將她緊緊摟在懷里,“你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
姜西說,“夫妻是互相拯救的,人生來這個世上,本是來受苦的,上帝對他造的男人說,‘那人獨居不好,我要為他造一個配偶幫助他’,于是上帝就取了男人的一根肋骨,造了女人,那男人說,‘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她叫女人,’男人要疼愛自己的妻子,是因為她是男人最靠近心臟的那一顆肋骨,每個男人在這世上都有一顆獨屬于自己的肋骨,如果因為驕傲、邪惡或者其他自私、自負的原因結合錯了,就會出問題。”
“我知道了姜老師,聽了你的課,真是受益匪淺啊!我現在心情已經平靜很多了!謝謝你……我的女人!我的肋骨!”
她聲音甜甜又欣慰地說,“不客氣,我的男人!”
經過姜西的這一番新套路課程下來,我的心態平和了很多,第二天我就開始發簡歷。
實際上我的顧慮也不是多余的,很多大公司,明明在招人,卻沒有給我回應,我想,這跟我剛到某bm不到五個月有著直接的關系。
但我的心態已經不會崩了,每天在某bm認真的混日子,每天期待著有新公司的回音。
那天我下班回來,我們家突然多了兩個人,一個中年婦女,一個老年婦女,還有她們的大包小包,她們說話時都是滿嘴存正的東北腔。
我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就聽那中年婦女在里面哭著說,“姜西啊,你是大作家,你老公又是研究生,大工程師,你們這一次,一定要幫我們啊?這可是天子腳下啊,沒本事的人,誰能在北京生活下去啊,你看我們家有你們這么有本事的親戚在北京,我們家小月月要是還被人給欺負了,那不光是我們丟臉,你們臉上也沒有光啊!”
我開門進去的時候,看到她們兩個人,光看穿著,就能看出是農村來的,兩人從外表看,好像都挺樸實的。
姜西見我回來了,趕緊抱著孩子朝我走來,我接過她手中的孩子,想拉她進另一個房間,結果那個婦女看著我說,“呀,這是表妹夫吧,哎呀,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啊,真是一表人才啊!”
姜西媽媽介紹說,“這是我們老家的姜西表姐,那位是姜西表姨。”
“你們好!”我禮貌地跟她們打了聲招呼,然后就去另一個房間了,姜西也想跟我進房間,結果被她那個表姐拉住了。
“姜西姜西,你別走啊!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姜西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把孩子抱進屋里,我就進屋了。
我又把門關上了,因為我怕那個中年表姐的聲音太大,吵到我閨女了。
我聽見姜西的聲音,“表姐,表姨,月月到底受什么欺負了?”
那位表姐聲音和語氣都比較夸張,聽起來就特別像趙家班那些小品演員在表演似的。
“哎呀,可了不得了,我們家月月啊,你外甥,在城里上小學的時候,被他的班主任打了一個耳光,耳膜穿孔啦!現在我們跟這個班主任老師就僵著呢,我們家要他賠三十萬,老師只想陪五萬,五萬哪行啊,門兒都沒有,我跟你說姜西,這班主任老師理虧,他自己辦了個補習班,專門在補習班上講重點,上課不講重點,我們家因為困難啊,沒錢報他的補習班,他就看我們家孩子不順眼,扇了月月一耳光……”。
我聽下來,覺得好像這表姐還挺有道理的,似乎是班主任老師不對。
表姐接著說,“我們雖然是農村的,但我們也不能這么讓人欺負是不是?我們辛辛苦苦賺錢送孩子到城里上學,我們自己打行,別人憑什么打我兒子啊,這口氣我絕對咽不下,這筆賬,我也不可能算了,再說我也得對月月的未來負責任啊,他那個耳朵,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那搞不好是要聾了的,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姜西,你是有文化的明白人。”
我想姜西應該會向著她表姐的吧,結果姜西笑著說,“我前幾天跟三姨姥通電話,聽說這件事了,好像是月月太淘氣了,平時在家經常耍驢,在學校里老師實在受不了了,才打了他一個耳光,我還聽說,月月到醫院檢查去了,醫生不是說有點小穿孔,自己長一段時間就能好嗎?不是很嚴重。”
我聽完姜西這番話心都跟著緊了起來,她這樣一番說辭,跟表姐的說辭有點反差啊,這不是直接打表姐的臉了嗎?
這個時候,那個被稱為表姨地有些尷尬地說,“那個……確實孩子有點淘氣,再加上我們沒報那老師的補習班,就把孩子給打了。”
所以說,這件事,雙方都有問題,那么各讓一步,也就能解決了唄。
結果那個表姐聲音更高了起來,“好吧,姜西,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你,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這次還就是要訛一下這個班主任了,她自己違規、違法在先,我憑什么不訛她啊,不訛白不訛,我跟你說姜西,我們農村賺點錢多不容易啊?這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我還不訛她三十萬,我就不叫楊翠花,我得把養大我兒子的錢一次性給他訛出來,她敢不給我試試,我一定把這事鬧到教育局,我告到她三代不能當老師,我讓她白辛苦那么多年讀大學考職稱,就憑這一點,她肯定不敢跟我鬧到底,現在也就假裝不怕我,我跟你說姜西,這三十萬我勢在必得了。”
這事情我算是聽明白了,老師違法、違規在先,結果還沒有低調做人,一不小心捅了個不是善茬的馬蜂窩。
所以說,這人啊,真是不可貌相,別以為農村人都樸實、憨厚,也別以為老師都為人師表。
這里又想起那個叫坤華的作者曾經寫的話:華麗外表之下隱藏的,這世上最丑陋的是人心。
今天,我見識了農民與老師,不同身份卻同樣丑陋的心。
姜西面無表情地說,“那表姐你這次來找我,是想讓我幫什么忙啊?我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我也沒那么大的能力把手臂伸到老家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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