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飯店內,林耀點了一桌好菜。
尖沙咀是倪家的地盤,三湘幫的人不敢踩過界,他們在這邊會很安全。
同樣,只有三湘幫的人知道,他們跟豺狼搭伙做大買賣,其他人可能知道有他這個人,卻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叫什么,再加上雞心已經死了,葉國歡出逃,目前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能認出他的真不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
不犒勞自己一下怎么行。
“尖沙咀的倪家家主剛死不久,眼下正是倪家的敏感期,我們藏在這里躲避風頭,能找到我們的人幾乎沒有。”
“三五個月后,風聲過去了,錢一分,喜歡國外就去國外定居,不想離開就換個身份繼續生活,十年八年之后,誰還知道你是誰?”
林耀舉起酒杯,看著刀仔和小鳳,笑道:“你們說是不是?”
“耀哥,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還有救下小鳳的恩情,我刀仔這輩子永世不忘。”
刀仔和小鳳站起來,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只是還沒等他們繼續說下去,迎面走進來一群吃飯的差佬。
只見他們直奔包廂而去,從林耀這桌旁邊經過時,只聽一人小聲道:“不是說老曹退下之后,會由沈周擔任油尖旺區反黑組的組長嗎,怎么突然變成黃志誠了?”
“我聽說,是黃志誠主動申請過來的,油尖旺區的張警司,考慮到黃志誠在九龍區做出的成績,覺得由他領導油尖旺區的O記會很有作為。”
“沈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給黃志誠當副組長嘍!”
“我倒是聽說啊,沈周雖然職位不會調動,依然是O記的副組長,可警銜會升一級,成為總督察!”
“你覺得這是好事啊?正常來說,O記的組長是總督察,副組長一般都是高級督察,現在塞了兩個總督察進來,一個是外調的過江龍,一個是本地的地頭蛇,你說下面的伙計要聽誰的?”
“上面的人簡直是在胡鬧,九龍區的黃老虎過來,你把沈周調去九龍不就行了,互換下位置又沒什么,非要壓沈周一下干嘛?你讓他當副組長,你說他心里得有多難受,沈周等老曹退休等了六七年了,結果被人摘了桃子,換成我早就郁悶的吐血了!”
“吐血?哼,你恐怕還不知道,黃老虎當年在警校讀書時,沈周曾是他的教員。這下可好,沈周比黃老虎大了七八歲,卻被自己的學生領導了,哪有這樣的事。”
“亂了,油尖旺非得亂了不可。”
“管這么多做什么,跟我們又沒有關系,不管是沈周擠走黃老虎,還是黃老虎咬跑沈周,我們看戲不就行了,他們O記的又管不到我們刑事情報科。”
轉眼的功夫,差佬們進了包廂。
林耀看著緊閉的包廂房門,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黃志誠調任油尖旺區警署的消息,對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知道,黃志誠是黃皮猴的大哥。
他們教訓過黃皮猴,將他打進了醫院,這件事黃志誠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黃皮猴跟黃志誠的關系并不好,可人家是親兄弟,親不親也是一家人。
不遇上還好,遇到了少不了麻煩。
因為林耀很清楚,這個剛調任來的黃志誠組長,并不是一個很守規矩的人。
別人不知道,尖沙咀的倪家前任家主倪坤是怎么死的,他還能不知道嗎?
倪坤就是被黃志誠勾結韓琛的老婆瑪麗姐所殺,目的是削弱倪家,報復倪坤。
黃志誠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因為不懂規矩被倪坤的人教訓過,這件事被他視為奇恥大辱,一直沒有忘記。
后來,倪坤的手下又當街打死了他的師兄,這個仇結的就有點深了。
從那以后,黃志誠就一直想斗倒倪家。
可惜倪坤太狡猾,十幾年過去了,黃志誠一直沒有抓到他的把柄。
眼看倪坤一天天老去,倪家一天天洗白,這種無力感深深的折磨著黃志誠。
他沒有辦法用法律來擊倒倪坤,摧毀倪家,于是就找上了韓琛的老婆瑪麗,雙方一拍即合。
韓琛的老婆瑪麗,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一直想讓韓琛上位,取代倪家的位置自己當老大。
韓琛沒有這種想法,哪怕他被譽為倪家的第五天王,依然對倪家忠心耿耿。
迫于無奈,瑪麗選擇了跟黃志誠合作。
雙方已經說好了,瑪麗負責暗殺倪坤,黃志誠負責找倪家的麻煩,并為韓琛解決掉其他四大天王。
事成后,韓琛將成為尖沙咀霸主,并接受黃志誠的詔安,成為黃志誠穩定社會治安的幫手。
一個有政績,消滅了自己最想消滅的人。
一個有地盤,坐上了本來坐不上的位置。
過程可能不太光彩,結局必將皆大歡喜。
所以,黃志誠這個人,跟電影里那些正義凜然,高大全的差佬形象不同。
他更像個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權利是他手中的道具,而不是制約他施展手段的繩索。
跟這種人打交道,你需要加倍小心。
如果他盯上你了,用正常手段又無法擊敗你,為了勝利,他就會不擇手段。
暗殺,栽贓陷害,借刀殺人,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沒底線的差佬,其實比黑澀會更可怕。
“耀哥,耀哥?”
“你在想什么,我喊你好半天了?”
正想著,林耀被刀仔拉回了現實,抬頭道:“怎么了?”
“不是說好吃大餐么,你再不吃菜就涼了。”
林耀低頭看了看飯菜,發現菜品已經上全了,尤其是最后的湯和甜品,他連什么時候上的都不知道。
“剛才在想事情,來,大家動筷子。”
林耀招呼著大家一起吃,暫時放下了腦海中的思緒。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到了新環境,又沒有了雞心的顧慮,刀仔也顯得比平日活潑了不少。
想到這幾天,大家像被囚禁一樣待在房子里,林耀也有些靜極思動,主動開口道:“我們的身份,暫時還是安全的,總待在家里也不是辦法,大家小心點,在附近轉一轉吧,散散心情。”
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脫離現實。
他們又不是修仙的,能一宅三五個月,整日打坐練功。
時間長了,肯定對心里有影響,林耀回想下自己,也發現這段時間的他,比之前要暴躁了很多。
比如殺雞心的時候,換成以前的他,絕對是干凈利落的一刀,不會拖泥帶水。
跟他說那么多話,何嘗不是心里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不是心里受了委屈。
他是既得利者,不能得了便宜再賣乖。
可郁悶是難以避免的,他一開始就像賺個啟動資金,誰能想到陷得這么深。
話說回來了。
豺狼這個人,還真是連累兄弟。
死了也不安寧,留下一屁股的爛事,早知道不該貪他的錢。
只是做都做了,再想這些也沒用了。
林耀站在街道上,點了根煙,心想:“最近好像挺倒霉的,莫非是沒拜關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