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穹之界的外域,有數百艘艦船匯聚于此。那都仿佛是帆船一樣的木質艦船,卻額外的堅固,可以抵御星輝的侵襲,寬大的風帆還能夠聚引星力光輝,轉化為源源不斷的動力。
而此時其中一艘最大的艦船上,幽絕真人正目光冷冽的看著前方一個正在不斷向原穹之界靠攏的‘中千世界’——那里面足有一千六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及兩倍于陸地面積的海洋。無論是以哪里的標準來看,都夠得上是中千世界的標準。
而幽絕真人目視之處,則是這個世界的西南側。那里聳立著一座巨山,高足有兩萬二千米,而山內山外赫然都劍氣四溢。
值得一提的是,在巨山的腳下,還有著一塊高達千米的石碑,碑上只有兩個巨大的篆字——元皇!
“就是這套劍陣把你們給難住了?”
幽絕真人的神色開始轉緩,作為一位‘太乙真仙’,他自然是識得厲害的,知道這套劍陣的厲害。
“神霄宗是嗎?倒是有些不凡之處。”
“不全是如此,這座元皇冢內自有法陣,保存的非常完整,與劍陣內外相應,讓我們無處下手。”
這是幽絕身后的三位白袍老者之一:“關鍵是界域的排斥,這‘元皇界’與‘原穹界’本為一體,所有神霄宗之人在此界都不受影響。他們的高手也不少,有十位以上的天仙級,而其宗主司徒靜羽更是一位真仙級的女仙,依仗界域與劍陣之助,我等幾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之前修明,修元兩位師弟,都是傷在她的手中。”
“如此說來,倒確非你等之失,而是我宗小覷了他們。不意這區區下界,居然還有一個如此強力的宗派。”
可幽絕真人還有不解:“奇怪!元皇界既有這樣的變數,明鏡真人早該測算得知才對。”
這個問題,在場的三位真仙境都答不出什么所以然,其中一位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的確是很奇怪,在我等到來之時,他們已經占得先機,可我等在卦象中卻沒有發現任何征兆。我等曾猜測這神霄宗,是有什么遮蔽天機的寶物與秘法,又或是這元皇冢內除了那些‘星辰源質’之外,還另有什么器物也未可知。這所謂的元皇,既然有能耐將接近‘大千’門檻的世界擊碎,其全盛之時定是一位金仙無疑,甚至已經摸到了大羅的門檻。留下什么——”
“大羅?修命你太高看他們了,這一界之所以能被他們粉碎,多半還是修仙之人太多,消耗了過多天地元力之故。”
幽絕真人一聲哂笑,飽含不屑:“我看這元皇冢中的法陣,威力與冢外劍陣只在伯仲之間。可只以結構而論,卻差了那劍陣不知道里計,真意道韻也頗為不堪,所以還能有些威能,只勝在‘地利’二字。由此可見其人修為,也強不到哪去,最多只是太乙。如非那‘源質’難得,這里我都不屑一顧。倒是那劍陣,架構宏大,精密無比,看起來真不像是下界傳承。這神霄宗,可還有什么其它的跟腳嗎?”
“我等在此地受阻之后也仔細查過了,這神宵宗獨霸一界雖有數千年之久,可在幾十年前,他們還是連一個仙人都沒有的。此界靈氣早已枯竭,再如何天賦超群的修者都無法晉升。直到他們的前任宗主‘問劍真人’以大乘之身破界而去,在外域尋到了機緣,突破了仙境。據說此人前次歸來時,修為至少都是真仙。也正因此故,神霄宗才得了更進一步的機緣,這些年來至少有二十位修士突破仙境,甚至還有了力量修復界域。”
“神霄宗那位前任宗主的天賦當是極其出眾的,在原穹之界號稱無敵,以一人之力橫壓一界,以大乘修為斬殺天魔。不過此人以真仙境回歸,至如今才十年不到,我猜此人如今的修為,頂多也就是接近太乙真仙。然后仗恃一些外物與秘法,或有比肩太乙真仙的能為。宗門那邊已經在調查此人在外域的行蹤,可暫時還沒有成果。”
“此外他們與我宗一般,都是遵奉‘上清靈寶天尊’為祖師。然而太上祖師所傳截教在諸天萬界傳承億萬,這神霄宗不知是他隔了多少代的外傳宗派。”
“還有,這一界域之民,大多都信奉‘神霄天命太乙仙君’,香火極盛。我仔細查過,這所謂的太乙仙君,其實就是神霄宗的那位前代宗主問劍陶然。然則此人在這一界并無神域,也不知那香火究竟去了何處。”
“神霄天命太乙仙君?問劍真人?”
幽絕真人琢磨了片刻,就微一搖頭:“算了——”
此時他周身的虛空,已經開始扭曲浮動,人雖然還站在那里,話音也在繼續。可后面的三位都知道,這位其實已離此而去。
“還是早點將這里的事情解決吧,我宗的星艦在這里已經呆得夠久了。所謂遲則生變,繼續拖在這里,必定會引人注目。”
而這三位真仙,也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后,也踏入到了虛空當中。
下一瞬,他們就來到了那刻著‘元皇’二字的石碑上方。幽絕低頭看了這碑一眼,就發出了一聲輕嗤,然后他們身前這面有著至少三十萬年歷史的石碑,就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分割成了千余段。
“坐井觀天之輩,也敢稱皇?”
他的身軀虛浮于空,繼續往前,然后這左右四方,漫天上下,突兀地現出億萬道雷電纏繞的犀利劍氣,還有千百束深紫雷柱。
可在見得此景之后,那幽絕真人的眼皮都未眨一眨。
“聲勢不錯,卻虛有其表!”
他只往前探手去抓,于是那些劍氣不受控制的匯聚在他的手里凝聚為一,一股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危險的氣機正在逐漸形成。
而在他身后,那三位白發老者無不都面露笑意,眼神中充滿欽佩。
“不愧是幽絕師叔!這手‘收納運發’之法,已堪稱我教之中第一人了。”
“此言太過,師叔較之祖師還是略有不如的。不過以我觀之,師叔他距離金仙境怕是只有一線之隔,如果這一步跨過去,那就是我‘太玄宗’第四位金仙。”
其中只有一位,還略有憂意:“師叔之能,自是讓我嘆為觀止,可這是否太托大了?師叔都不等我宗的星艦跟進,萬一這神霄宗內還有后手隱藏,只怕——”
“杞人憂天!師叔他自有分寸,一個下界小宗,有一位真仙,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他們還能有什么樣的后手?”
另一人滿不在乎的說著:“我也已經下令,最多一刻時間內,所有的星艦都可以入界。”
此時那幽絕真人,已經在這三人視線注目中,頂著那千萬劍氣,壓迫性的降臨于那元皇山的山巔。
“貧道幽絕,你們宗主何在?讓她速來見我!”
隨著這句話,幽絕真人將他的手微微下壓。那股凝聚在他手中的龐大劍氣立時爆發開來,一瞬間分化千萬,向四面八方橫掃斬擊,不但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這玄血巖質地的山峰削去足足千丈,也將周圍的劍陣摧殘到支離破碎,使得大片的煙塵在云空中騰起。
而此時位于半山腰處,坐鎮于劍陣中央的魏劍一已是眉心深鎖。
這位外域仙人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他能夠應對的規格,竟將這套由他們做了精心改良的‘神霄萬雷劍陣’視如無物。
魏劍一唯獨沒有驚慌,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師尊已從外域回歸。而他眼前這位不知姓名的太乙真仙,看來也不比上次回歸原穹之界的師尊強上多少。
這讓魏劍一頗感幸運,可能師尊他再稍晚一點回來,他這次就得化為尸骨了。不過他的師尊本身就掌握著命運與禍福,這可能本身就是他的能力之一。所謂鎮壓氣運之能,不外如是。
所以魏劍一的心態還是非常放松的,他將這次的戰斗,視為磨礪自身劍術與道基的機會,耐心十足的與山巔的這位太乙真仙周旋。
而此時已不止是‘神霄萬雷劍陣’,那元皇冢中的仙陣也被他調動了起來,一道道威力驚人的熾白光束,接連不斷的往此人照射過去。
“微末之技!”
幽絕依然是探手一招,就令那些奪目的光束,那漫天的劍氣,在他手心之中匯集,沒能對他本人造成一絲半點的傷害。
可僅是下一瞬,這團聚在他手中的危險氣機就驟然不受控的爆發開來。那陽炎之力,一瞬間就將周邊一米內的溫度提升到了極致,仿佛小太陽般照耀四方。同時還有一道瞬閃如電,鋒芒逼人的浩大劍芒從中透出。
那些被幽絕強行聚在手中的千萬劍氣,竟在魏劍一的操控之下匯成了一股,爆發出銳不可當的鋒芒,幾乎就破開了幽絕真人體外的護體罡氣。
“稍微有點意思了!”
幽絕的眼神微凝,似乎有了一些認真之意。隨著他將大袖輕描淡寫的一揮,那看似犀利絕倫的劍芒,那團可以燃燒一切的太陽,就都全數被抹去消除了,就好像是它們原本就不存在似的。
這位緊接著又從山巔信步往下,直往那劍陣的中樞行去。而他的每一步踏出,這山內山外都發出天崩地裂的響聲。沿途中一個個符文,一顆顆靈石,一枚枚劍器,都毫無抵抗之力的潰散瓦解,分崩離析。
而這個行走于山巔之上的身影,竟仿佛比這整座大山還要沉重。不但使整個山體有下沉之勢,更使山頂與山腰各處砂石俱下。
“還算不錯,雖是借助外物之力才攀至天仙,可這一身劍道劍意倒還不俗。然則你神霄宗究竟是有多瞧不起人?你們的宗主,至今都不肯現身嗎?難道以為只以你們這劍陣,區區幾個天仙境,就能阻攔本道?”
而此時魏劍一的額頭,已經溢出了一點點豆大的冷汗。盤坐于他周圍,配合他一同控御劍陣的百余位神霄宗門人,也都是面色發白。
‘神霄萬雷劍陣’承載的磅礴壓力,已經傳導到了他們身上。符文劍器的崩裂,也導致眾人體內的法力劇烈動彈,幾乎就震蕩肺腑。
所有人的元氣都在劇烈的消耗著,這座全力運轉著的劍陣,正在持續的從他們體內抽取力量。包括魏劍一在內,所有人的法力都已經枯竭,此時只能以命元轉化,力保這整座劍陣不至于即時崩潰。
可無論他們怎么努力,都無法阻止那人的步伐。這位的身姿看似閑庭信步一般,腳步卻似慢實快,已經步至到距離劍陣中樞不到千丈。而這座幾乎耗盡了神霄宗所有資源布成的劍陣,已經被他撕裂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到了此處,幽絕真人又饒有興致的看著陣內:“有趣!靈仙境界,卻有天仙之力。是靠你們身上的這些東西吧?那動力裝甲倒是見過兩次,可那像衣服一樣的活物,我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的眼光,也更加的凌厲起來:“還不將你們的宗主,那個叫司徒靜羽的女修喚來?看在同為道門一支的份上,本道已然手下留情,可如爾等再冥頑不靈,負隅頑抗,本道便滅了你等又如何?”
最后一字聲落之刻,那阻攔在幽絕真人身前的光雷劍氣,還有那八百丈內的符文劍器,都轟爆開來,這一范圍內的所有物質都被炸成齏粉。
魏劍一已經頭皮發麻,他已經窮盡了劍陣的各種變化,用盡了所有的能為,卻無法阻礙這幽絕真人半步。好不容易將劍氣雷光遞送至幽絕面前,后者卻只需揮一揮衣袖,就可全數抹除。
這就是太乙真仙嗎?此人展露的能為,看來還在師尊當日之上。再考慮到此人降臨此界,一身能為要被削去三到五成,就更加的可畏可怖。
就不知師尊他,能不能應付得來?
魏劍一自然不是擔心他師尊應付不了這幽絕真人,真正讓他忌憚的,是這個人背后的‘太玄宗’。由這兩個月的接觸來看,這定是一個勢力廣大的宗派無疑,門中的強者想必也不只這幽絕一人。
“你分神了!”
幽絕真人的這句話直接就在魏劍一的耳邊響起,也讓魏劍一渾身顫栗,駭然色變。他發現這位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到了他的身邊,那浩瀚的念壓,凌厲的殺機,幾乎在這一刻碾碎了他的神魄。
這位的手指,也已經伸到了他的面前,距離他的眉心只有一線之隔。
“既然不肯好好說話,那你們也就不用再說了。”
然而那手指并沒能夠真正點中魏劍一的眉心,幽絕真人感知到了意料之外的阻力,之后就神色微動,看向了前方的虛空。
隨著那邊空間扭曲,幾個身影陸續從外域走入進來。先是一男一女,然后是幾位穿著神霄宗服飾的男子。
那女的自然是神霄宗宗主司徒靜羽無疑,可幽絕的注意力更多是投注于那男子身上。這是眼前這七人當中面貌最年輕的,就宛如青蔥少年,也是唯一一個讓他看不清深淺的。
“那是袖里乾坤之術與收納運發之法!”
李墨塵在兩人一步步走去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的弟子解惑。“這人的根基還算不錯,轉運與太虛之法也很是了得。你能夠阻攔這么多時間,已經非常不錯了。”
同樣的手段,他曾在阿胡拉·馬茲達那里見過。雖然法術的根基不盡相同,然而阿胡拉的收納之法,即便與傳聞中將‘袖里乾坤’修至登峰造極的鎮元大仙比較也是不差的。那真理級的‘包容’,偽真理級的‘混沌’,即便李墨塵現在遇見了,也會為之頭疼不已。
那也確實是幾位神王中,最讓李墨塵感到忌憚的一位,他未必能夠打穿阿胡拉衍化的混沌宇宙。
而這幽絕修持的‘袖里乾坤’,也確已得其三昧,雖然不能入李墨塵之眼,可在‘強大神’與‘太乙真仙’當中,幽絕當是少有對手的。
魏劍一卻能倚恃劍陣,與之對抗小半刻時間——別看那道人一派輕松寫意,從容自若的姿態。可李墨塵看出此人的一身能耐,其實已用出了八到九成。
可見魏劍一的一身能為在這幾年當中長進不小,甚至就進境而言還在司徒靜羽之上,算是知恥而后勇了,讓李墨塵額外的滿意。
而此時幽絕的瞳孔,已經微微收縮,一身氣息也為之變化,這時前所未有的慎重。
“閣下想必就是這一界傳說中的問劍道人?所謂的神霄天命太乙仙君了?來得正好,本道始元界,太玄宗幽絕,今日恰有一事要與兩位商量。”
這個時候,幽絕的法力已經直透地下,將魏劍一身下的‘神霄萬雷劍陣’的陣法總樞一舉搗碎破除。
他很不喜歡對方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卻知對方的實力,很可能也達到了太乙真仙的境界。所以不敢托大,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在劍陣環繞的環境下與之正面對抗。
可出乎幽絕意料的是,對面的那位竟然沒有阻止,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劍是我以前用的道號,不過現在,你得喚我‘天命’。”
當‘天命’這兩個字道出,幽絕只覺渾身上下驀然掠過無數電流,所有的寒毛都為之悚立。
這不單是因對面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更因這片天地發生的些許變化。幽絕感應到這個世界的原核都在微幅震蕩著,而那環繞這中千世界的法則網羅更是為之變換形態,似乎在響應著這人語中的‘天命’二字。
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眼前這家伙,真有著改易天地的能力?又或單純是個巧合?中千世界的法則網羅并不穩固,世界原核也很弱小,這外域稍微大一點的虛空風暴,就能引發世界的震蕩。
而就在幽絕驚疑不定的時候,李墨塵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就一如他之前面對魏劍一時的毫無征兆,神鬼莫測。
“你分神了!”
李墨塵也說著與剛才幽絕一樣的話,姿態也是同樣的安閑自若,游刃有余。
“所謂的有事相商,是為冢中的那團星辰源質?我神霄宗不給,所以準備強取豪奪是嗎?”
他沒有動手,可眼中卻是精芒微閃,一股強橫浩大到不可思議的劍氣在他身外驀然勃發,鎖定了幽絕真人的神魄碾壓沖擊。
而這一刻,幽絕的神識與肉身都為之徹底麻痹,同時心緒冰涼,沉入谷底。
如果說他之前,只是在警惕猜測。那么現在就已可確定,眼前的這位‘天命’道人,卻是他一生以來面臨的最危險,最強大的敵人。
對方的法力何止是太乙真仙?那決然是凌駕于他之上的!且深如星空,浩瀚無垠!
“放肆!”
幽絕口中溢出了一絲鮮血,他身具的元神秘法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候掙脫開對方的神念壓制,使他的靈魂與肉體都恢復了霎那的自由。
然后他身后的劍就驀然出鞘,宛如一道匹練虹光般向身前的對手斬下。這一劍赫然將此地的法則網羅撕開了大半,也讓幽絕真人在這刻擺脫枷鎖,恢復了自身大半的實力。幽絕真人的體外,也在此時蒙上了一層血光。
盡管他已知對方的實力遠非自己能夠企及,可幽絕寧死都不愿承受這樣的羞辱。對方這赫然是要將自己施加在身邊這個神霄宗弟子身上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返還給他!
然而那劍勢劍威都已經在三十萬分之一個彈指間增長攀升到極致的光影才剛及至對方的身前,就在那位‘天命’道人注目之下定格。
幽絕的眼中,也閃現出了無法自抑的訝色!他自信他這一劍之威,哪怕是真正的金仙,也需全力以赴才能應對,甚至是退避三舍!
可這個時候,對方僅僅只是‘目視’,就讓他的劍無法寸進,難以為繼!
這讓幽絕的腦海內,冒出了一個讓他無法置信,也不可思議的念頭。
難道說他眼前這位所謂的‘天命’道人,神霄宗的前代宗主,已然身證大羅?可這豈非是天方夜譚,一個二十年內才剛突破仙境的下界修士,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證就大羅道業?
“轟!”
就在幽絕真人雜念紛呈之際,他那口用大量頂級靈材鑄就,隨身蘊養祭煉了三百年的劍器竟轟然爆碎!同時散成了無數的金屬粉末逆流潮卷。幽絕悚然心驚,當即就運轉起了袖里乾坤的法門,試圖將這些金屬粉末全數納入到袖中虛空。他也的確做到了,袍袖拂動之間,那些攜帶著凌厲氣勁的粉塵,都在他眼前消失無蹤。
可對面的道人卻微微搖頭:“你這門法術本就是借助外物之力施展,在晚輩小修面前還可裝神弄鬼。怎敢在我面前賣弄?”
果然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幽絕真人的右手大袖就也轟然暴碎,露出了光禿禿的手臂,還有手臂上鑲嵌著的一塊黑色寶石。
而這含蘊著大量虛空之力的寶石也隨后炸裂開來,由此爆發開來的虛空能量,幾乎就將幽絕真人的手臂撕碎。
后者已經心膽俱喪,在那炸裂后的罡力沖擊下退后三百丈之后,就用飽含著癡怔與驚畏的目光看著對手,他幾乎是從牙縫里面吐出了聲音。
“閣下可已是大羅?”
這‘大羅’兩字,也震驚了此間眾人。以魏劍一為首的一眾神霄宗門人,都不禁往李墨塵側目以示,然后他們的神色都無不激動不已。
只有司徒靜羽這些隨同李墨塵趕來的幾人,面色倒還算平靜。他們已經激動過了,在之前見這位與傳聞中的真武大帝師兄弟相稱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他們這位太上宗主,已經進入到了一個他們高不可攀的境界。
大羅,乃是道家三十六天中最高最廣之天,有著無先、無上之意,而大羅之境,也是他們修士能夠達到的最高的境界。
在其之上雖還有‘混元無極太上大羅金仙’這一境,可也同樣是由大羅金仙延發,那已非是正常修行能夠達到的境界,需要一些特殊的機緣才能成就。
而他們神霄宗所有傳承道典中,有記載的大羅金仙也僅僅只有二十余位!
那無不都是與大道合真的存在,同於自然,體洞虛無,動合無形,出有入無,不死不滅,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通!
“在東方修界,貧道如今確已是‘大羅金仙’的位業。”
李墨塵背負著手,用含著戲謔與警告的目光看著這位幽絕真人。
“似你們太玄宗這般行事,本道今天即便將你等全數打殺在此,別人也是無話可說。然則本道念在你等未曾傷人的份上,又是同出于太上祖師座下道脈,可以網開一面。只需賠償了我宗所有的損失,你等今日都可安然離去。”
他原本是沒有這么好說話的,不過今日到訪的真武大帝與這太玄宗略有淵源。
且這幽絕的出手也確是有著分寸的,哪怕在最后破陣之刻,也只是打算將魏劍一震暈,而沒有傷人之念。而太玄宗與司徒靜羽他們在此界爭斗對峙兩月,雙方也確是多有留手,沒有出現死傷。可見這太玄宗雖自居上界仙真,慣會仗勢欺人,可門風其實很不錯,至少比他們神霄宗講道理的多。
看在顓頊大帝的面上,李墨塵不好做得太過。
此時的幽絕真人,已在李墨塵的神念威壓之下幾近崩潰,他的面上毫無血色,額前則冷汗涔涔。
他已經準備好了致歉告饒,這沒什么好猶豫的,幽絕真人也沒有了任何惱火羞愧之念。如果是被同級修士這樣壓迫,那自然是奇恥大辱。可如果對方是一位大羅金仙,那豈非是理所當然之事?
然而他之前施展的秘法,已經讓幽絕的神魄虛乏無力,在對面那位已經增強近倍的念力壓迫下,根本就無力開口。
就在這刻,那山外的虛空中傳來巨大的靈力波動。一艘艘星艦自外域穿梭而入。它們排成了陣列,將龐大的氣元灌注入幽絕的體內。同時擾動天地,使一條條巨大的光雷凝聚,將天地映耀成一片熾白之色。
“不可!”
幽絕的瞳孔開始收縮,眼現出了焦灼之色。這一刻他無比懊惱,后悔自己動用元神秘術掙扎的決斷。他恨起了自己的幾個師侄,該死的修命,該死的修松,就看不出他眼前這位展現的能為嗎?
可隨后他就意識到,自己這三個只有真仙境的師侄,在對面那大羅金仙的念壓之下,恐怕也是動蕩不能的狀態。
而緊接著,他就見對面的李墨塵風輕云淡的一聲哂笑:“看來今日,是不動劍不可了。”
下一瞬,藏于李墨塵袖間的天命劍出鞘。在云空中,這道赤金色的劍光不帶任何煙火氣的橫空一斬,于是那數百艘木質星艦,都在傾刻間支離破碎,徹底瓦解。
幽絕的心臟頓時抽緊,幾乎就停止了跳動。可他隨后就長舒了一口氣,被斬碎的只是那些星艦,艦上的那些太玄宗弟子們,全都毫發無損。
這一刻,幽絕也驀然明悟,知道這多半是對方故意為之,還是有意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這位出身下界的大羅金仙,顯然不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
關于太玄宗之人的后續處理,李墨塵沒有做任何關注。他將這些人的修為封鎖之后,就直接交給了司徒靜羽。李墨塵相信自己的這些弟子,有足夠的智慧將此事料理妥當。
在這之后,李墨塵就直接走入到那‘元皇冢’中。這里面的各種禁法,對于一位大羅金仙而言等于形同虛設,李墨塵抬手間就可以破除。
當然,阻礙司徒靜羽等人收取那團‘星辰源質’的,不只是這冢中的仙陣,還有‘元皇’本人。
當李墨塵帶著一眾人等,來到那冢內最核心的墓室時,一位穿著紫色袍服,周身仙氣縈繞的中年道人驀然從那長達四米的玉棺中飛出,閃身到了他們的面前。
不過這位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就被李墨塵控制住了,定立在原地無法做任何動作,也無法調動周邊的天地元能。
就如之前的幽絕,整個界域的法則網羅都在排斥著它。
之所以說是它,是因這‘元皇’其實沒有任何的靈智,整個人看起來與僵尸沒什么兩樣。爪牙尖銳,肌膚蒼白。
——這是一個有著太乙真仙的階位,還沒能生成自我意識的煞尸!
幽絕真人也沒猜錯,所謂的‘元皇’,生前也僅僅只是一位太乙真仙而已。
“不知悔改!”
李墨塵掃了一眼這核心墓室周圍的符陣結構之后,就發出一聲冷笑。
這位‘元皇’在擊碎了原穹界之后,居然還想著繼續榨取這殘破世界的靈機,意圖逆轉生死,來一個死而復生。
然而這片虛弱的世界,早已無力支撐‘元皇’的妄想,那天地意志也對他厭憎已極。所以‘元皇’布置的這一秘法自然是沒可能成功的,也最終養成了他眼前的這具煞尸‘元皇’。
不過這怪物還是很有用的,李墨塵準備將之稍加改造一番,作為未來鎮守神霄宗的器物。
此人一身道業修為雖然很一般,可他的肉身卻很不弱,相當于神格十五的古神。李墨塵只需以自身掌握的生死權能將之稍加改造,輔以外物,就可讓神霄宗多出一位直追金仙境的強大戰力。
李墨塵知道自己未來的跟腳遲早會暴露,所以這神霄宗的安全,是必須要未雨綢繆的。而這具本就出身于原穹之界的煞尸,就可保證神霄宗,在絕大多數時候的安全。
緊接著,李墨塵的目光就被那玉棺中的一件閃爍星輝的事物吸引過去。
那確實是一團星辰源質!而且份量超出李墨塵之前的預估。
“我得對你們說聲抱歉,這團星辰源質我有用處,是無法留于宗門的。”
如果顓頊對他的警告成真,那么他在光明世界的證道之途將是無比的險惡。這個時候,任何一點籌碼的增加都是彌足珍貴。
且對于他的‘周天雷火星核劍陣’而言,這星辰源質確實不可或缺,且是越多越好。
“但憑師尊處置!”
司徒靜羽答的毫不遲疑:“這本就是師尊之物,如非師尊,這團星辰源質早該被那太玄宗之人取走,如何還能留到現在?”
而立在她身后的幾位,也都毫無異義。甚至有人深深皺眉,語含不滿:“弟子斗膽,以為師叔此言有失妥當,您這是要自外于神霄宗?我神霄宗與師叔本為一體,榮辱相系。您如覺此物有用,又何需詢問?”
“李師兄說得對極了。”
司徒靜羽失笑:“我們這些后輩,正仰賴師尊照拂。如果門中誰敢不服,我自然能讓他們曉得道理。”
她捏了捏拳頭,顯然是做好了以德服人的準備。
“善!”
李墨塵也就再未矯情,直接將那團星辰源質收入到了自己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