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啊……”
聽了老婦人的話,黃尚波瀾不驚。
魔門別看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其實人員極多,尤其是在這南北朝群雄爭鋒的時期,你不知道哪個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是魔門的家伙套了個馬甲。
如今的天下,最主要的國家有三個,北周、北齊和南陳。
南陳先不說,反正沒有陳靖仇和宇文拓,北周和北齊原本就是西魏和東魏,然后兩大權臣家族取而代之,高氏家族取代了東魏,宇文家族取代了西魏,都是得國不正的篡位,內部爭斗嚴重,隱患重重。
這樣的情況下,魔門其實是最如魚得水的,足以大肆收人。
從他們將河東裴氏的世家子,都培養成了傳人,就能看出。
這顯然是經過一番調查的。
因為裴矩的老爹,在他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雖然這么想不太好,但是……歐耶!
裴矩是由伯父養大的,這位伯父也是不會做人,在高氏家族篡位的時候,他居然對東魏皇帝真情流露,哀嘆至極,別說高家本來就是一群瘋子,正常人剛剛篡位,神經敏感,也受不了這個,結果被賜死在家中。
雖然這么想不太好,但還是……歐耶!
親人祭天,對于潛伏是好事,否則朝夕相處的人肯定第一個現不對,但獻祭了爹爹和大伯,對于裴矩的升官,自是阻礙,也怪不得到現在,還是個毫無權力的文學。
眼見這位“落魄”,魔門趁虛而入,選了他當傳人。
這種情況,不止生在他一人身上。
北齊民風太淳樸了,河里撈魚都能吃出人指甲來,魔門如果不趁機搞事,那就不是他們的風格了。
在這種情況下,補天閣殺著殺著,自然會殺到自己人頭上。
當然,魔門兩道六派,哪怕是同屬于一支,都斗得你死我活,什么自己人,是完全不存在的。
所以黃尚對此的回答是:“加錢即可!”
老婦怔了半響,心悅誠服地道:“是!”
第二晚,地下石室中擺放了四口大箱子,打開一看,全是金錠。
從三百金唰的一下加到千金。
誠意十足,志在必得。
黃尚見了,波瀾不驚的臉上,都不禁適當地蕩起一道小波紋。
這可是一筆大收入。
之前他懲奸除惡,替天行道,最多的報酬還是殺賈德胄。
不光是一百金,當和士開嚇得三天沒有早朝,他家中百名精銳被殺的消息傳出后,雇主很懂事地補償了三百金,才讓這位補天閣主沒有直接登門拜訪,把雇主一并料理了。
開玩笑,他可是把人殺光的完美刺殺,不加錢怎么可以?
后面的幾次,收入平均都是百金左右,只是難度更低,不需要他完美刺殺,所以報酬也算合理。
一擲千金終究只是夸張,如此工資已經極為豐厚,讓生活變得越來越枯燥。
顯然,老婦接取的委托,都是來自于最上層的人物,才能支付如此高昂的報酬。
現在,一擲千金真的來了。
但黃尚略加沉吟,直接問道:“雇主是誰?”
老婦毫不遲疑,將職業操守賣了個干凈:“是河北商會會6謙,此人是北齊巨賈,有財有勢,皇室的美酒都是由他供應。”
“河北商會?”
黃尚看著金錠。
這個名字他不是第一次聽說,在宴客中,就有不少世家子提及。
把昔日的魏國切成東西兩塊,東邊的差不多就是北齊的地盤,其中河北是重中之重,畢竟王都鄴城就在這里,河北商會的頭頭,可見其地位,而高湛嗜酒如命,無一日不飲酒,為皇家供應美酒,那更是財源滾滾。
6謙此人人如其名,謙遜有禮,八面玲瓏,即便是最看不起商賈的世家子弟,都不會在背后說其壞話,可見經營之道,人脈之廣。
黃尚目光微空,腦海中回憶起宴客中幾位世家子弟的閑聊,里面提及河北商會近來在做一單大買賣,淡淡地道:“商會周轉中,取千金報酬,6謙經過一天時間,就籌集好了?”
老婦一經提醒,也反應過來:“公子之意,是他們料到我們要加錢,因此早早備下重金?”
黃尚面無表情。
老婦的眼神頓時陰沉下來:“看來6謙有問題,他知道所殺的目標,正是我圣門中人,更可能了解出手者乃補天閣一脈,這是要借刀殺人!”
黃尚道:“6謙的下落?”
老婦道:“他如今正在城外的青蓮山莊中,公子是準備……”
她沒有問完,黃尚身形閃了閃,已經消失不見。
鄴城外。
青蓮山莊。
提到青蓮,總是下意識地想到青蓮居士李白,風姿物語中的青蓮劍歌實在是印象深刻,當然要說王者榮耀的青蓮劍歌,將來指不定也是一代人的回憶。
而南北朝時,青蓮亦為詩人所鐘愛,這山莊內更有朵朵青色蓮花盛開,瓣長而廣,青白分明,十分為文化人所喜,所以6謙買下后,時不時邀約宴請,詩文傳世,引為美談。
不過今夜,這燈火通明的山莊,迎來了一位不之客。
“月圓之夜!”
黃尚立于墻頭,仰望向天上明月,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狂狷的弧度,心湖蕩漾出無形的漣漪,真氣開始外放。
不比和士開的府邸,人多勢眾,防守嚴密,6謙就好像是一位普通的富商,守衛有之,但數目不多,主要的還是美貌窈窕的侍女,來來去去,歡歌笑語。
可這一次黃尚的探查反倒謹慎,運用妙到毫巔的真氣操控,絲毫不冒進。
他逐寸逐寸搜索,現那平整的地面上,除了排水口外,還暗藏著巧妙的通風口。
這是老婦人所教的機關常識,花間派和補天閣的石室就是由她開辟,別看起初簡陋,但正在逐步完備,期間黃尚也學了些技巧。
一座山莊下方,有地下石室并不出奇,出奇的是石室中潛伏的生命氣息,至少過百。
黃尚知道,這次無法達成完美刺殺的成就了。
不過他不僅沒有半點從心之念,一股興奮與刺激感反倒蔓延開來,心湖的敏銳與波動的隱蔽更上一層樓,毫不遲疑地往正廳探去。
頓時間,一股強大邪異的氣息,印入心湖之中。
黃尚面色如常,外放出的真氣,契合著天地元氣的波動,如夜風般蕩漾過去。
主位上6謙富態謙和,美髯如漆,正在舉杯痛飲,一無所覺。
實在是大廳上氣息太過雜亂,雖然談不上三教九流,共聚一堂,但商賈與世家子弟共處一堂,言笑晏晏,亦是奇景。
對于商賈來說,如今北齊賦斂徭役,已經繁重到極致,人力竭盡,府庫空虛,越是這種國家危難之際,越是商賈趴住吸血的大好時機。
對于世家子而言,國家亡不亡更是跟他們毫無干系,他們圖的也是錢財和利益。
別以為世家子弟都很有錢,恰恰相反,由于整日呼朋喚友,攜妓優游,他們的開銷之大,普遍遠高于收入。
但哪怕獨自一人吃屁,崇尚風度和儀表的世家子們,宴會也要辦起來,如果連體面的生活都維持不住,那也將徹底被階層所拋棄。
因此場中眾人對6謙的客氣,絕不僅僅是對方手腕高明,更有切實的利益可圖。
在這樣的情況下,6謙亦是無法現,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他的頭頂。
“魔門八大高手那個層次的存在么?”
黃尚持劍而立,稍加沉吟,掠向后院。
現在動手,不是好時機。
謀定而后動,才能讓各方勢力,在自己的手中起舞。
后院依舊守衛嚴密。
看似沒有什么私兵巡邏,那暗哨布置的天羅地網,才最為可怕。
所幸經過這幾次刺殺,黃尚不僅改善了花間派簡陋的據點,對于補天訣的浸淫更是越來越深厚。
魔門的武學不同于黃裳自悟的易經道藏,感悟天地,閉門造車的效果是微乎其微的,哪怕是《天魔策》,也要經歷各種戰斗,在交鋒中磨練自己,才能得到飛提升。
黃尚此刻的補天訣,相比起數個月前,又精深了許多,在皎潔的月光揮灑大地之際,更是如影隨形,倏然間就突破數層隱于暗中的防線,無驚無險地來到酒窖后方,閃身而入。
魏晉南北朝時期,飲酒之風大行其事,達官顯貴愛喝酒,民間百姓愛喝酒,愛好風雅的文人們更是離不得酒。
因此6謙作為北齊最大的酒商,皇室、世家、酒樓、青樓,一切可能出現美酒佳釀的地方,都是他的錢袋子。
而這種暴利不知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6謙在北齊的地位難以撼動,是他投高湛所好,不斷給這位嗜酒如命的皇帝進獻美酒,才有今日的成就。
想要拿住這家伙七寸,得從這里入手。
黃尚進入酒窖,印入眼簾的,是一排排規劃整齊的酒桶。
他往里面走去,根據保存的小心程度,揭開一桶,一股濃郁協調的酒香頓時撲鼻而來,但酒液居然是原諒色的。
酒的顏色,是辨別酒質的重要因素,對此黃尚并沒有什么研究,并不知道這屬于魔改。
綠酒代表美酒,到了唐朝才有那釀酒的技術,李白有詩“千杯綠酒何辭醉”,綠色酒類同竹葉的顏色,又以竹葉稱喻,后來才有竹葉青之說,到了宋朝,基本才普及,6謙再是美酒供應商,在南北朝也很難搞到這樣的酒水。
“現在這顏色,是為了符合高湛頭頂的色澤嗎?”
正看著酒液,目光閃動,心湖波動,好幾股氣息往酒窖這邊而來,黃尚將桶蓋好,閃身消失。
不多時,酒窖大門開啟,
一位年紀輕輕,但已經很占空間的男子,走了進來。
外面還有守衛低聲叮囑:“安隆師兄,你可不能再喝多了,老爺怪罪下來,小的可吃罪不起。”
那人塞了一錠金子過去:“放心!放心!”
守衛掂了掂,這才關上了大門。
反正一個人再喝死,也喝不了多少,何況這位雖然是最不受家主重視的弟子,但也是親傳弟子,比起他們這些下人,還是要尊貴許多的,這位爛泥扶不上墻,何必由他們來做惡人?
男子一搖三擺地往酒窖深處走,鼻子不斷抽動,一副嗜酒如命的樣子。
但當他真正來到深處,望著之前黃尚看到酒桶時,卻是冷冷一笑,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擺開架勢,開始練武。
在狹小的空間中,本不適合練武,可他正好將這種環境上的限制,當成壓力,腳下踏出奇步,動、搖、進、退,雙手攏起,作蓮花之勢,搓、彈、捻、揉。
揉、揉、揉……
正雙手不斷往空氣中探動,如癡如醉之際,一道聲音突然在男子耳邊響起:
“你練錯了。”
(今天一萬一,不好意思,還是昨天的原因,放假痛并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