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天蓮宗的記載全部拿出來。”
回到據點,黃尚對管家阿福,呸,對老婦人吩咐道。
“是,公子。”
老婦人手腳麻利,很快取出密卷。
黃尚打開細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原劇情里了解的只是一個大概,寥寥幾段文字,唯有真實世界的資料,才能進一步了解敵人。
當然,原劇情里寥寥的幾段話,也不可忽略。
比如那時安隆說過一句話:“師尊之死,只因練‘天心蓮環’時運岔了氣,以致全身經血爆裂而亡,故尸骨不存,干我安隆何事?”
這話就把他師父6謙的結局給安排了。
不管6謙是真的練功岔了,走火入魔,還是被安隆給害了,至少有一點可以說明,他沒有練成天心蓮環。
這是個好消息。
黃尚有自知之明,目前的這具分身,日子還比較苦,只有兩卷《天魔策》先將就著,不比寇仲徐子陵那種《長生訣》學著,和氏璧吸著,邪帝舍利耍著的主角待遇,所以他的實力,是有一個上限所在的。
在年輕一輩中應該沒了敵手,但對上那些功力深厚,傳承又上佳的老家伙,還很困難。
當然,也不是沒有取勝的機會,畢竟這不是純靠內功和招式的低武世界了,心靈交鋒的出現,讓戰局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變得更豐富多變。
可是再變化,也有一個上限。
比如原劇情里跋鋒寒一副拽五拽六,整天放言挑戰畢玄的模樣,結果跟著雙龍得了那么多強化機緣,最后還是被畢玄打爆。
那就是完全的實力差距,莫得絲毫僥幸可言。
同樣的道理,如果6謙習得了天蓮宗的絕學天心蓮環,那么如今的黃尚就完全不占優勢,那在功力遠遜的情況下,他不該有半點機會。
是的,不該有。
就算能取勝也不行,否則等到輪回者進來,沒法解釋這種不合理的實力。
好在6謙懂事,沒練成絕學。
但見到黃尚細細查看花間派對于天蓮宗歷代的了解,老婦人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有些不安:“公子,天蓮宗同屬于我圣門,6謙也絕非易于之輩,不宜與他死斗啊!”
黃尚冷冷地道:“門內都不統,如何統天下?”
老婦人瘦軀一震,再度心悅臣服。
其實真實的原因,不是如此。
維持石之軒年輕時期桀驁不馴,迎難而上的人設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黃尚本身也準備展自己的勢力。
由于時間流的內外差距,這個世界的世界壁障只要多支撐一會,留給他的時間就是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多。
相比起天龍世界,那算是很長了,但在有守護戰神殿的任務前提下,就一點都不長,反倒很緊張。
不能滿足于單純的潛伏,先進世界的優勢,一定要揮出來。
對此黃尚定下了兩個目標——
眼線和退路!
眼線毫無疑問,是為了盡可能現輪回者的動向。
天龍世界中,他最先現的輪回者,是許悅許峰姐弟,靠的是包拯去世,一句大人揭露了身份。
但那是運氣不錯,當時的黃裳一無所有,從零開始,也只能靠一半的準備,一半的運氣。
現在石之軒有上層的武功和傳承,如果再不知利用,傻乎乎等輪回者來找,就太被動了。
至于退路亦是同理。
畢竟這個世界進入的輪回者,有三星級別。
身為石之軒,有時候也該揮一下他擅長的手段。
而眼線和退路,其實就相當于勢力。
勢力也不能隨便來,黃尚無法確定,這批進入的輪回者,對石之軒年輕時代的情況,有多么深入的了解,在輪回者進入前,不能改變得太夸張。
好在不管多么深入,根據安隆這位原劇情里的小弟,侵吞天蓮宗的現成勢力,都是合情合理,符合人設和邏輯的。
看完密卷后,黃尚又想起之前本應刺殺的目標,開口問道:“6謙花重金讓我刺殺的,是賭坊因如閣的‘點石成金’胡貴,他是何人?”
老婦人不含任何偏向的介紹道:“天下有十大賭坊,因如閣名列第九,乃長江一帶最著名的賭場,原本在南陳南梁那塊做生意,近些年來北上,在北齊也開設了幾家賭坊,這胡貴聽說原本是胡仙派的人,后來吃里扒外,叛出了胡仙派,入了因如賭坊作主持,賭術不凡,武功不知深淺,但身邊頗有幾位好手保護。”
黃尚記下,更加不準備刺殺了。
似賭坊青樓這類地方,就算沒有被魔門各派掌控,也有關聯牽扯。
原劇情里的因如閣,是兩大賭神之一香貴的勢力,香貴是香玉山的爸爸,父子兩人先被陰癸派陰了,后來投入魔相道麾下。
6謙借他這把刀去刺殺胡貴,十之八九也是魔門內斗。
黃尚現階段人手不足,不宜招惹太多勢力,也不要自作聰明,在情報缺失的情況下,去利用因如閣對付6謙,那樣指不定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了。
所以這一刻,黃尚運用石之軒的天賦,直指核心,看向了北齊皇宮的位置。
6謙如今的身份,其實是偏向于皇商的,那么還是貫徹之前的想法,抓住他真正的命脈——
北齊皇帝高湛。
高湛這個人神共憤,畜生不如的瘋子,再聰明的正常人也猜不出他的思想,因為沒辦法代入,不過有一個人可以利用。
那個睡了高湛皇后的和士開。
別小看讒臣,讒臣不比忠臣、能臣,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們的地位完全來自于皇帝的寵信,一旦失寵,下場肯定是去世,就看去世得有多慘了。
所以對于皇帝心思的揣摩,他們堪稱登峰造極。
如果要利用高湛去對付6謙,那么和士開就是最好的人選。
當然,和士開也不會乖乖聽話。
所以管家就派上作用了。
僅僅一日,老婦人就將和士開身邊干兒子們的資料奉上。
歷朝歷代的不少讒臣佞臣,都喜歡收干兒子,應該是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自尊心耗損得太厲害,要從干兒子身上補充回來。
和士開也不例外。
而他這些干兒子作威作福,魚肉百姓,危害其實更甚。
所以倒不是老婦人的調查力過柯南,實在是這群家伙太過臭名昭著。
“三十二個干兒子,真是兒孫滿堂!”
黃尚挑出一個巴結得很勤快,卻又不是那么受重視的,交予老婦人,囑咐了一番。
老婦人心悅誠服,領命去辦。
黃尚走出石室,仰望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繼完美刺殺后,他要來一趟免費刺殺了。
城西最豪華奢侈的府邸中。
和士開放下琵琶,面如冠玉的臉上滿是自矜之色。
一眾干兒子頓時爆出了雷鳴般的叫好聲。
四十多歲,兒孫滿堂,沒有親生,多么的其樂融融。
終于恢復正常了。
自從數月前的血影兇殺案后,別院就淪為禁地,若不是這里離皇城最近,能第一時間收到高湛的各種動向,和士開肯定直接搬走了。
即便如此,前幾個月他也是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體被掏空,敷粉都遮不住灰敗的面容。
這不是皇后的鍋,是純粹被嚇的。
那一夜的場面,實在太過恐怖。
一具具血色尸體佇立不倒,似乎仍在拱衛中間的那具無頭儒生。
和士開連做了數天噩夢,此后神情恍惚,晚上入茅廁,一開門,無頭儒生蹲那兒了,回到屋內一掀被子,無頭儒生躺那里邊了。
這誰頂得住?
他到高湛面前哭唧唧,高湛勃然大怒,命令禁衛大索全城。
但不出意料的,屁都沒索出來。
和士開終于意識到,除非他能住進皇宮里,否則單憑那些靠金銀富貴收買來的江湖好手,根本阻擋不了真正的高手刺殺。
沒有人,尤其是這種平日里高高在上,一呼百應的權臣,愿意看到自己的性命不由自主。
好在時間是撫平傷口的最佳良藥。
小半年時間過去,無頭儒生終于不再陪伴他如廁入睡,府內的守衛也加強了近倍,和士開恢復往昔模樣,變得龍精虎猛,龍馬精神。
皇后笑了。
與一眾干兒子共享天倫之樂后,宴會散去,和士開回到房內,張開雙臂,八位美貌侍女替他更衣,小手摸來摸去的,他卻目不斜視,儼然是一位真君子。
其實是精力不濟。
不過等到養精蓄銳的當和士開,一人躺到床上時,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道呼喝聲。
那聲音極為急促,連一個完整的字都沒有喊出來,就變成了沙啞的咯咯聲。
和士開勃然變色,毫不遲疑地探手,按向床邊一個隱秘凸起的機關。
嘩啦!
床板陡然翻轉,他整個身子直接順著暗道往下滑去,很快砸在一塊軟墊之上。
他滿臉驚恐,動作卻是快到極致,彈身而起,順著密道一路狂奔。
這條密道本來就存在,畢竟和士開這些年助紂為虐,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年輕時也有武功在身,只是如今荒廢,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依舊迸出了遠尋常的水準。
數十個呼吸的時間,他就看到了密道出口的長梯,狂喜著爬上去。
待得皎潔的月光重新灑落在身上,他已經出現在了皇城的邊緣,第一時間連滾帶爬,往那里而去。
“來者止步!”
“我是和士開!我遭到了刺殺,放我進去!”
北齊之中,能在夜間讓皇城大門重開的,怕是只有八貴之的和士開了,連蘭陵王和斛(hú)律光帶著軍報前來,高湛都必然是見都不見。
而當皇城的大門在身后關閉,和士開頓時如爛泥一般,癱倒下去。
這里是最為安全的地方了,如果說在北齊皇宮內還被刺殺,那也無可奈何。
這一夜,和士開就在偏殿住了一晚。
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還黑著,很美的雞都未打鳴,和士開就起身,催促禁軍統領去自己的府邸上查看。
那禁軍統領不愿意得罪這位寵臣,在向醉酒的高湛請示,得到嗯嗯兩下回應后,帶兵前去。
半個時辰后,他返回皇城,臉色亦是變得極為難看,張了張嘴道:“全死了。”
和士開確定了。
是他!是他!還是他!
那個收割了辛苦豢養的私兵,收割了重金收買的好手,收割了希望與絕望的刺客!
平心而論,和士開不在乎自己手下死多少,反正以他的權勢,隨時可以再招。
他在乎的是,這一回自己成了刺客的目標,招再多的人,也保不住小命!
難道一直待在皇宮里?
那是不可能的。
唯有一個辦法,找出這個刺客,殺了他。
有鑒于此,和士開定下心神后,準備回府。
禁軍統領倒是對這位另眼相看,趕忙派出兩百禁軍護送這位寵臣。
當和士開來到府上,尸體早已不在,被處理了干凈,他的干兒子們則早早等候。
只是人數少了些。
三十二位干兒子,平日里花天酒地,無人缺席,但這一回來到這里的,只有二十人不到,來的人也是面色如土,跟奔喪似的。
和士開冷冷地看著他們,雖然早有預料,也不禁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是你們的爹爹啊!
不過就在這時,一位平日里不怎么受重視的帶孝子突然道:“父親,我有個主意,或許能抓到這個刺客。”
和士開趕忙問道:“怎么抓?”
帶孝子說:“我們不去查刺客,可以去查委托刺客的人,能請出這樣的刺客動手,肯定也是權貴人物,不過刺客不會要物產,必然是真金白銀,查一查鄴城哪方勢力,近來突然有大批金銀不知去向,或許就是雇傭刺客的人呢?當然這主意只是我突奇想,只是想為父親分憂……”
一語驚醒夢中人,和士開上前幾步,在其他干兒子羨慕嫉妒恨的注視下,緊緊握住這位帶孝子的手搖了搖:“好!好!這個辦法雖然蠢笨了些,但不失為一條路,你立了大功!”
不去查刺客,去查委托刺客的人,確實是撥開迷霧,直指核心的辦法。
對于這個刺客,和士開也有過自己的想法。
兩種可能,要么是受人情所托,大開殺戒,但這小半年來,生在鄴城的刺殺,已經不止一次,顯然不會有人臉那么大,能一直請那種層次的刺客出手。
要么就是利益。
這個利益,可以是殺了目標后的政治商業利益,也可以就是單純的金錢。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一開始的儒生賈德胄,殺了后并沒有什么政治上的好處,就是單純的復仇。
既然這樣,雇傭如此實力的刺客,刺殺他這位北齊八貴之,怎么也要上千金的報酬吧?
千金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他,良田房契萬畝,家仆私兵上千,坐擁酒樓賭坊,古玩珍寶,一時間要拿出這么多真金白銀,也要費些事情。
“去查!想盡一切辦法,把鄴城中能夠付得起千金的大人物,都給我查一遍!”
“是!”
和士開一聲令下,圍繞著他的人手齊齊開動。
他知道這只有一定的幾率。
對方可能早就備好了重金,也可能行事隱蔽至極,外人根本無從得知。
但事關自己的性命,哪怕有一線希望,他也要為之一試。
而這一回,運勢是站在他這邊的。
短短三日后,就傳來了消息。
當看著河北商會內偷盜出的賬簿,聽著麾下幕僚的分析,和士開的眉頭豎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三個月中,大筆錢財流向不明最多的,就是河北商會,足足兩千金,而經過收買,許多掌柜的口供都是一致的,下達命令的不是別人,正是會6謙身邊的親信。
“兩千金!兩千金!6謙必有問題!”
和士開甩下賬簿,面容變得無比猙獰,一字一句地道:“區區一個商賈,寧錯殺!勿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