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戲珠!”
“大象踢腿!”
“腦袋砸核桃!”
說時遲那時快,當黃尚分析沐天緲情況之際,炮王已經打嗨了。
他原本最強的手段是金剛狼變身,拳腳手段只是體質強大后的附帶,但在這一個月的汗水澆灌下,他的格斗能力確實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這點連黃尚都不禁為之側目,并得出結論,智商與戰斗天賦無關。
反觀沐天緲,無可匹敵的威風漸漸不在了。
雖然攻擊依舊極端可怕,拳掌絲帶,每一下都可開碑裂石,原本遭受過劫難,剛剛恢復沒多久的后花園又被摧殘,亂石崩飛,滿地狼藉,但炮王的自愈能力終究建功了。
他作為主坦克,血量不斷被拉回來,只顧如瘋虎般拼斗,將一個莽字貫徹得淋漓盡致。
黃尚則同樣貫徹自己的道路,展開身法不斷游走,劍勢要么蓄而不發,要么如白虹貫日,每一下斬出,看似沒有呼呼喝喝的炮王聲勢浩大,威風凜凜,但沐天緲的氣勢都隨之衰弱些許。
漸漸的,她開始疲于應對了。
這卻不光是黃尚與炮王的配合功勞,還有魔法陣的貢獻。
禁絕法陣的厲害,開始顯露。
正常的理解中,真氣是由丹田誕生,與外界無關,但實際上,黃尚經歷的諸天世界里,天地元氣都是關鍵。
舉個最直觀的例子,就像是西方魔法世界里的元素例子,如果沒了這些彌漫于空氣中,無處不在卻又肉眼不可見的存在,那么魔法師連一個小火球都搓不出來。
這其實就是一種另類的能量守恒,魔幻是那樣,科技玄幻古武修真,都是一樣。
無中生有終究只是一門學問,你看看今年下半年不是又沒消息了么……
而武俠中,沒有天地元氣,就是現代國術,純粹靠身體千錘百煉,技巧發勁,是不存在什么真氣武功的。
當然,現在的情況是一開始有,短時間內被魔法陣禁絕了,武者丹田自然還是存在的,照樣能供應真氣,但它這就是不斷抽取自身的力量,持久不得。
比如現在沐天緲這般劇烈耗損下去,真氣的恢復速度是完全跟不上的,就要用丹田內儲存的真氣,丹田空了,她就要耗損儲存在竅的真氣,當身體全部被掏空,只能壓榨丹田竅穴,那就傷及了根基,再嚴重些,甚至會當場去世。
和加班福報,降臨猝死,還真是一模一樣。
至于丹藥補充,至少在中武世界還沒有立竿見影的神丹,就算是主神殿內的藥品,也要恢復的時間,現實不是游戲,不可能嗑一枚藥丸下去,紅條和藍條馬上漲滿。
所以現在沐天緲的戰斗力下降,就是完全正常的了。
不過有一點別忘了,她受制于禁絕法陣,黃尚同樣受制。
他之所以大多數時間在蓄勢,就是要不斷恢復真氣,使得收支平衡,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真正的耗損還是頗為嚴重。
于是乎,在百忙之中,炮王瞄了黃尚一眼,有些遲疑。
黃尚立刻知道,那小丫頭肯定在暗中叮囑炮王,必要時留手,讓自己跟沐天緲拼個兩敗俱傷了。
輪回者的一貫操作。
“就是此刻!”
所幸他早有準備,忽然長嘯一聲,手上的劍陡然化出千萬芒點。
這一刻炮王只覺得雙目刺痛,連隱于禁絕法陣內的小公主都覺得氪金狗眼被閃瞎了。
那種感覺,確實像是用劍身反照出天上的星光月色,漫空遍地地揮灑出去。
而沐天緲首度露出無比凝重的神色。
因為她發現這道恢宏的劍氣先是如墻如堵,平推過來,然后又化作無數細碎氣勁,真的好似漫天星辰,隨著變化萬千的劍招,無孔不入地狂攻過來。
攻向她周身每一個要害。
這是刺殺之術。
那劍鋒幻化出的星河芒點,乃是惑人的技倆,在燦爛華美的外表掩飾下,藏著致命的殺著。
但又不止是刺殺之術。
因為芒點攻至沐天緲眼前,倏又收縮,仿佛是漫天星辰化作一輪圓月,聚散隨心,神乎其技,直刺沐天緲眉心。
落在這位冥主眼中,此次刺來再不是一把劍,而是超乎任何形容詞語的靈物。
這正是黃尚這段時間各種領悟收獲的大成之劍,在陸謙身上都沒有施展,而是專門為了迎戰現階段最強的絕招——
芒種!
芒種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九個節氣,字面意思是“有芒的麥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種”,既是收獲,也是播種。
黃尚將這一劍取名芒種,正代表了他對于補天閣傳承的領悟,已經超脫普通的刺客之道。
刺客是殺,補天是生。
既補天裂,又澤蒼生。
生殺予奪。
在這一劍下,沐天緲首度生出一種渺小之感。
渺小的不是功力實力,而是宏圖偉志。
在她為了魔門所謂主宰權,內斗內行之際,面前之人的層次,早已放眼天地蒼生,否則不足以創出如此劍招。
不過她轉瞬間將這種心靈壓制給拋開,心湖波動恢復平靜,天魔力場首先拒抗對手鋒如刀刃的細碎氣勁,然后雙袖飛出。
月芒散去,化作星光。
雙袖命中劍鋒。
沐天緲通體一顫,兩只手臂居然感覺到麻木,心中頓時叫糟,知道自己因真元損耗過大,再無法在功力方面,壓倒面前這位驚才絕艷的小輩。
黃尚也不好受,感到一股詭異絕倫的真氣沖入體內,那不僅有飄忽莫測,似虛還實的特點,還有一股冰寒刺骨的氣息,直往中丹田心竅位置沖擊過來。
“是這個原因么?”
電光火石之間,黃尚不忘分析,覺得那股冰寒刺骨的氣息,才是沐天緲風格大異于正常天魔大法的原因所在。
而他手中的動作半點不慢,身形一轉,之前碎散開來的星光居然再度聚合,如一條沖奔的水瀑,向著沐天緲臉上激沖過去。
這一劍不僅無比狠絕,那氣勁呼嘯的刺耳聲,更填滿這位冥主的耳鼓,讓她恍若有種面對天魔大法的感覺。
實際上這才是補天閣最擅長的方面,壓制目標的感官,尋求一擊必殺。
雙方同為宗師,又戰到這個地步,即使以沐天緲之能,也無法避免這種干擾,唯有側移開去,看似隨手揮擊,劈向劍鋒。
這回她再度通體一顫,卻是黃尚將之前那股真氣送了回來,然后目光炯炯地觀察著沐天緲的反應。
果不其然,沐天緲眉頭微微一動,眼中掠過一抹痛苦。
她不適了。
黃尚微微點頭。
尋常妹子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已經夠難受了,沐天緲每個月三十天,都是這么過來的。
誰膽子這么大,讓陰癸派主放產假……被陰寒之氣入體?
無論是別人賦予的傷勢,還是自己作的,都不關黃尚的事,他要的是求證沐天緲的狀態。
狀態確定,他的心中更有了底,劍鋒一顫,化成三點精芒,品字形的往沐天緲印去。
同時他腳踏奇步,移形換影,倏忽移動,疾如鬼魅,疑幻似真。
如此身法,可稱幻魔,只是還不完善,真要遇上絕頂高手,依舊會被抓住破綻。
不過沐天緲如今的狀態,顯然已經滑落到了一個臨界點,她的天魔力場收縮到了周身三寸,完全是當成護體真勁使用,一個旋身,雙袖橫掃。
但黃尚并不與她硬拼,以快打快,將優勢發揮到極致,劍如附骨之疽,強攻硬擊,不給她絲毫喘息機會。
這一刻,戰斗的節奏完全落在他的手中,別說沐天緲明知道他要以游斗的方式損耗自己的真元氣力,偏是無法搶回主動,只能見招拆招,炮王更是有種插不進手的感覺。
他在那割面勁風下不得不退開,正覺得自己完美地完成了任務,眼前突然出現了碩大的的紅色彈幕:
“小心玉石俱焚。”
小公主這行字一打出來,炮王腳步立刻向后退去。
特么的好險,差點忘了這一招。
柳下惠之所以布局,將石之軒困在禁絕法陣內,那是因為石之軒并沒有什么范圍殺招。
但陰癸派不同,天魔大法有一招極為狠辣的殺手锏。
玉石俱焚!
原劇情里,祝玉妍明面上被推崇為魔門第一人,心底里卻知道及不上石之軒,全賴玉石俱焚,教石之軒不敢妄動,勉強保住邪道八大高手首席的寶座。
這其實經不起推敲,但玉石俱焚的厲害還是毋庸置疑的,一位接近大宗師級的頂尖高手,將全身精血爆發,簡直就是超級炸彈。
不過原劇情里的祝玉妍太貪了,殺一個石之軒都不知足,還想著把同為宗師的徐子陵和師妃暄一起拉下去陪葬,真以為她是專業爆破啊,“阿拉霍可巴”都沒喊,還想三殺?
結果石之軒溜掉,舔狗徐子陵奮不顧身地護住師妃暄,以長生訣逃得一命,兩人約了個素炮,師妃暄功德圓滿,回歸慈航靜齋,在江湖中留下一段傳說,直到新的靜齋傳人登場。
圖啥哩?
祝玉妍圖啥咱先不說,眼前這勢頭發展下去,沐天緲要喊“阿拉霍可巴”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以炮王的無限自愈,都不希望挨這一下,畢竟傷痕好愈合,如果是腦袋炸沒了,人也沒了,手臂炸沒了,想要斷肢重生,也得花費大量的時間。
而小公主隱于禁絕法陣內,看似沒有被針對的兇險,但一旦法陣被破壞,她也有受創的可能,堪稱一損俱損。
“我要保護石之軒,他想要贏的呀,可不知道玉石俱焚!”
炮王退開后,看到黃尚與沐天緲斗得無比激烈,又露出擔憂之色。
“不用你保護,真要出事,我會把他傳送走。”
小公主也不想這位出事,或者說也不能出事。
石之軒是主線劇情關鍵人物,有氣運護身,一旦在這個時候出事,世界意識趁機趕人,他們的下場就和天龍世界中,因為逍遙三老出事被逼提前離開的第一批輪回者一樣了。
到時候,他們可以和無缺許峰四人開一場互助會,互相輔導心理問題了。
不過小公主和炮王并不知道,擔憂是多余的,玉石俱焚是不會發生的。
黃尚看著沐天緲雖落于下風,但依舊幽靜的目光,就知道這位絕對冷靜。
殺性重,不代表歇斯底里的瘋狂,恰恰相反,這可能只是對方為了壓制那股陰寒氣息的手段。
而目前的陰癸派,雖然勢力強大,卻有些青黃不接,老一輩的實力還沒有威壓江湖,新的一代又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如果沐天緲蹬腿了,那陰癸派立刻得收縮勢力,否則不用佛門來鎮壓,外都外行內斗內行的魔門各分支,都要來瓜分她們的地盤。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特色,強者不僅決定地位,更主宰著利益與資源。
所以就在兩人強強碰撞之際,黃尚突然傳音:“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冥主,今日讓我一敗如何?”
沐天緲目光微微一閃,有了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心中不禁生出復雜的感情。
一分驚怒,三分恥辱,五分欽佩和七分無奈。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其實正是她追殺的原因。
陸謙之敗,讓她看到魔門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想要將這個苗頭掐滅在萌芽中。
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而從此子的口氣來看,這是早有預謀?
敗天蓮宗主還不夠,再敗陰癸派主,他就立刻名動天下,被列為魔門絕頂高手的行列。
但那時,對他出手的可就不止是魔門的內斗了,更有正派白道的打壓。
畢竟一位年紀輕輕的宗師,誰希望他成長起來?
心中念頭一轉,沐天緲追殺至今,首度開口:“勝是勝,敗是敗,無讓之說!”
黃尚笑容里有著無窮自信:“以三打一,勝之不武,日后還有討教。”
這一刻,沐天緲明白了。
這正是黃尚期待著的。
他嫌魔門不夠做對手,還要白道正道的那些高手來試劍。
鋒芒畢露!
劍試天下!
“好!不想我圣門竟出了這等人物!”
“不過我的傳人,也絕不輸于你,等著吧!”
沐天緲眼中蘊含著失落,旋即轉為昂揚的斗志,再不多言,突然揮手攻向后方。
與此同時,黃尚劍鋒一點,也刺向禁絕法陣。
兩人之間的攻勢有多強,此時突然爆發的威勢就有多厲害。
銀白色的光芒陡然顫動,點點光屑飛濺出來,如同實物,一道細微的痕跡出現。
魔法陣中央的小公主臉色微變,魔杖在身前勾勒出道道華光,魔力頓時向著那里涌去,予以修補。
但可惜遲了。
眾人大戰到這里,黃尚和沐天緲固然西方魔法,但對于能量的流動,他們還是能有所感應的,之前種種勁風劍光斬落在上面的反應,也暗中記下。
這座陣法說復雜復雜,說簡單也簡單,它沒有特別的陣眼,不存在什么致命的缺陷,想要攻破就能純靠力量穿刺,以點破面。
以強對強。
這倒是古武的強項。
論及輸出破壞,他們沒有熱武器洗地的效率,也沒法與魔法的范圍相比,但力量凝聚,直刺一點,披荊斬棘,卻是從低武開始就慣用的操作。
此時劍掌同出,剛剛還不死不休的兩位宗師,倏然間做出了數十下強絕的攻擊,都落在同一點上。
小公主萬萬沒想到,電光火石之間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她的禁絕陣法是專門對付黃尚一人的,可謂量身定做,現在困住沐天緲這么久,已經是超負荷加班了,現在還來這么一出壓力,那就是007加班后,老板還帶著小姨子跑了,連工資都不發。
這誰頂得住?
魔法陣也有福報的啊!
“小石干你娘哦!”
有鑒于此,小公主連字都來不及打,一邊心中狂罵魔門中人的不要臉,一邊拼命彌補法陣的破損。
“傻逼上啊!”
“哦哦!”
可破壞容易建設難,倉促之間于事無補,小公主立刻用魔力打字,炮王聽了才如夢初醒,重新沖上。
但就這么數個呼吸的時間,那裂痕已經擴大到能夠容納一人側身穿行的地步。
黃尚毫不客氣,唰的一下沖了出去,其后才是慢了一拍的沐天緲。
“沒了?”
當下一刻,禁絕法陣重新愈合,隔絕內外,小公主從法陣中央走出,眼中已經失去了光澤。
她呆了片刻,從胸前的小包包里掏出一段白綾,往脖子上纏去,小旗子圍著她飛舞,似乎在勸阻,上面反反復復就是三行字:
“柳下惠那個傻逼!”
“攻略都是騙人的!”
“本宮不活了!”
眼見著白綾套得跟圍巾似的,小公主還沒有等來該有的阻止,心中更加生氣,看向炮王。
就見這位立于禁絕法陣的邊緣,癡癡地看著那一片白光,比她還要傷心:
“他不會回來了。”
北齊皇宮。
和士開一死,大局已定,陰癸派收拾了那些殘余勢力,正在搜尋高湛的下落,并準備傀儡的登基繼位,就見沐天緲衣袂飄飄,乘風而歸。
身為魔門第一高手的掌門回歸,眾人更是心頭大定,除了小師妹垂下頭去,掩住眉宇間的不安。
在長老弟子看來,那個刺客是死定了,哪怕他能重創陸謙,也絕對逃不出沐天緲的手掌心。
而陸謙重傷,還不是她們下的手,代表著天蓮宗所得的利益將大大削減,簡直是一舉數得。
今夜的贏家,無疑是陰癸派。
如果能將北齊拿下,連帶著南陳之勢,天下三得其二,白天也不用夾著尾巴做人了。
然而下一刻,就見一位中年美婦滿臉全是焦急之色,狂撲過來,大喊道:“蘭陵王派兵勤王,奉高湛遺囑,扶持六皇子登基!”
此言一出,反應慢的,呆若木雞,反應快的,已經勃然變色。
一向明哲保身的蘭陵王勤王,已經是意外,關鍵是高湛的遺囑,這兩者形成的反應一加一遠遠大于二。
該死的,難道要強殺蘭陵王?
真與北齊大批精銳沖突,可就不是小事了!
這一刻,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沐天緲。
冥主之名,威震天下,她們相信,再難的挑戰在這位手中也有解決的辦法。
可這一刻,她們心中戰無不勝的天,身軀一晃,驀然噴出一口鮮血。
在陰癸派上下一片不可置信的驚呼中,沐天緲無所謂地抹了抹嘴唇,仰首看向漫天星空。
月色皎皎,俯瞰蒼生,天地寂靜,萬物屏息!
圣門的王……
將出。
(今日爆發一萬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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