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霎那之間,行者發出一種凄厲到難以形容的叫聲。
那種慘叫,仿佛將身體以及靈魂徹底撕裂,再將每一部分磨滅搗碎,一點點碾成粉末。
在旁觀者眼中,慘叫是瞬間的事情,但其實在這過程中,行者還負隅頑抗了一下。
在看到雷霆按來之際,他條件反射似的展開行者無疆,步伐一轉,輕巧轉身。
動作清晰明了,偏偏能讓一切攻擊落空。
對于這招,行者有絕地信心。
因為行者無疆,被高星級的強者評價,觸摸到了一絲空間規則。
規則之力,那是六星級輪回者,接觸的核心能力。
四星級超凡脫俗,五星級領域展開,六星級規則之力。
相比起低星級三大星級的打基礎,高星級的劃分顯得更加清楚明白。
提升起來,也更加困難。
有鑒于此,行者無疆居然觸摸到了一絲空間規則,哪怕是一絲,也是徹底凌駕于低星級之上了。
那位高星級強者甚至伸出橄欖枝,愿意招他為團隊的后補隊員,被行者驕傲地拒絕了。
他在低星級獨來獨往,到了高星級,可就要自己成立一支團隊,繼續作威作福。
這不是平白得來的。
如堅者陳猛,在低星級堅持了四十多個世界,也講究一個面面俱到。
長拳為攻擊,鐵布衫是防守,草上飛則是輕功。
三門武功涵蓋了最重要的三大方面,沒有偏科,沒有短板,所以陳猛的實力真實不虛。
他比不上釋者勇者兵者,是外界財富的不同,原本的自身實力并不弱于他們。
可行者不同。
他只會這一招。
為了這一招,他被多少人追殺,經歷了多少次險死還生?
每次為了突破自身的極限,還得再去挑戰更難的絕境。
行者是幸運的,他活了下來。
行者又是不幸的,他進入了這個世界。
“我閃!我閃!你打不……”
和之前他避開眾人的圍攻一樣,行者無疆邁出,在一絲玄之又玄的空間波動下,他的身形偏移了過去,口中還不忘嘲諷。
可這回沒用了。
因為規則之力,是依托于天地而存。
空間規則,也是對應的這片空間。
而雷霆恰恰淹沒的,就是這片空間。
霎那之間,行者感到自己的身體融化了。
融化在了雷霆里。
從皮肉到骨血,從大腦到五臟六腑,最后是虛化的靈魂,全部徹徹底底地融化在其中。
一擊致命,尸骨無存。
可就在這時,一張符紙升起,自動燃燒。
燦爛的光芒罩住行者,六丁六甲護教珈藍出現,聯手護御。
這和后門團隊給予黃裳的巫神娃娃一樣,都是自動觸發型的保命道具。
不需要自己把握時機,是在受到致命一擊時自動觸發,不僅承受下攻擊,而且還有奇效。
因為單純的保命毫無意義,既然都處于必死攻擊中了,一擊不中,敵人再補上一擊便是。
所以巫神娃娃的作用是神力傳送,海神化身再被封印,也終究是神靈的化身,所注入的神力再兌過水,也是神力,低星級怎么留得下,才能被評為三星級橙色,意為絕對的保命。
現在同理,這張道符內蘊含著護法神將之力,關鍵時刻能夠構建出一個低星級絕對打不破的絕對防御,將佩戴者保護在里面。
而它配合行者,也是恰到好處。
行者行者無疆如果被破,說明對方在這個領域同樣達到了突破低星級層次的水平,那么其他傳送法門,失敗的可能性也太大了,倒還不如用巋然不動的護法神將,將自身保護起來。
總不能你傳送能破,護法神將也能破吧?
是的。
可以的。
白衣邪王五指張開,雷霆變化,化作一個尖細的拳套,繼續按下。
護法神將抵擋,分六合而立,威嚴肅穆的面容中,帶著神靈的高傲。
這其實不是護法神將本身的神性,而是制作這道保命神符之人,以自身的性格代替其中。
以人性顯神心。
然后下一刻,高傲就轉為稍縱即逝的恐懼。
沒來得及徹底恐懼,須臾之間,牠們就融化了。
融化在了天地偉力,自然雷霆中。
“不!不!放……”
直到這時,行者才反應過來。
行者無疆被破了。
護法神將被破了。
他要死了。
曾經他咬牙苦練行者無疆,無數次重傷倒地,跌跌撞撞闖出一條血路時,他不怕死。
那時他只想看著自己最終能突破到什么程度。
可當行者無疆真的觸及規則之力后,他又似乎忘記了曾經的堅持。
他不想死啊!
求饒的聲音又是戛然而至。
然后變成慘叫。
雷霆真正罩了上來。
行者感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靈活的每個角落都被撕裂,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
這不是單純的折磨。
而是搜尋。
一道道難以形容的力量,進入他的靈魂碎片,開始追查線索。
因果搜尋。
世界意識每每施展天譴時,都是這樣順藤摸瓜,將一條線上的相關者全部滅殺。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輪回者也學精了,但凡夠資格了解世界意識的,都會加以針對。
現在于行者的靈魂碎片里,黃尚就沒有看到毒液病毒的布局者。
所幸也不是什么收獲都沒有。
下一刻,行者的身體徹底粉碎,一個遺物盒掉落下來,三寸照片笑容積極向上。
同時,雷霆繼續落下,白衣邪王雙手展開,迎接天地。
別說行者剛剛反應過來就成了盒,之前還圍攻他的所有人,都如泥雕木塑,呆在那里。
慈航靜咖的咖主、碧秀心、師妃暄以及一眾弟子;
靜念禪院的了空與一眾弟子;
婠婠、獨孤鳳和林一江。
半空中黑鳥戰機的魔形女和不知何時出現的兵王;
下方的釋尊、勇者、副會長以及許悅無缺四人;
黃尚配合了一下。
所有人,涼氣都不吸了,就是呆著。
涼氣醬也呆在那里。
剛剛邪王召喚雷霆時,別說行者,所有輪回者都以為那是幻覺。
昔日長安城,樓觀派的真如觀外,邪王化身與寧道奇一戰,龍爭虎斗,巔峰對決,以對方為踏腳石,晉升大宗師后,在老君觀中一道雷霆殺死觀主。
那就是壓迫感官的幻覺,實際操作是吸納天地精元灌入對方的體內,直接炸得四分五裂,尸骨無存。
沒辦法,這是中武世界的局限。
哪怕是破碎虛空的四星級,可以利用天地精元,化作一個風暴力場,若說呼風喚雨,召喚雷電,還是不可能。
那現在是什么?
幻覺中的幻覺么?
如摁死螻蟻般,摁死一位十強者后,白衣邪王繼續召喚雷霆。
雷霆落下,披在他的身上,化作一襲雷衣。
聚納了更為強大的力量后,白衣邪王仰首向天,整個人如一柄通天徹地的雷劍。
林一江和獨孤鳳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感覺像是師父的紫雷劍?
可下一刻,他們覺得不像了。
因為白衣邪王雙臂一合,身上的雷霆赫然直沖天宇。
循著那道因果之線,這道雷霆劍芒升入云層,如一頭紫龍,向著遠方蜿蜒而去,倏然消失在天邊。
長安。
現在叫做大興。
這座始建于隋朝開皇元年的巨城,早已取代建康,成為了天下第一巨城,城內有五十萬戶籍的人口。
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都壯,安知天子尊。
名副其實。
無論是否城池新建,無論改成了什么名字,只要它還位于有八百里秦川之稱的關中平原,只要它的地理優勢還是那么得天獨厚,千古帝都之名就當之無愧。
而如今嚴寒的天氣,都無損長安的繁榮盛況。
相比起南方的雪天,這里的天空尚算清朗,街上更是車水馬龍,行人如鯽。
不過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除了底層的百姓外,不少江湖中人和世家子弟,眉宇間都掛著異樣的神色。
要么興奮,要么擔憂。
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籠罩著大興城。
而一間隱蔽的奇異房間內,正在上演著一場會議。
那橢圓形的長桌,精致的椅子以及貴族的氣息,讓喜歡英倫風的輪回者十分熟悉。
這是王牌特工世界中,十二圓桌騎士聚會的地點,被剝離出來,煉制成了一件半空間道具。
現在十二張座位上,就“坐”了大半人。
不需要都來到此處,只是光芒耀起,形成一道道全息投影,開始討論如今的局勢。
“宇文化及快要動手了,這個世界的楊廣,絕對到不了江都。”
“楊廣也是有能耐,他以表面上醉生夢死的假象,掩飾著暗地里的動作,想要避入江都,以大興為引子,吸引各方勢力爭斗,再在那里東山再起……”
“這家伙確實有能力,但最大的毛病就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世上只有他一個聰明人么?那些千年世家不比他個二世皇帝厲害,就像是三征高麗,還想要把世家折騰壞,結果世家扶持起幾支義軍,先把楊堅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給整沒了……”
“不過高麗還真被滅了,被裴矩滅了,嘿!裴矩!”
“亞瑟,你不說些什么嗎?”
正在眾人討論著宇文化及的弒君之路時,位于圓桌首位左手的一人,看向圓桌首位,發出詢問。
他這一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問話之人,是一個無法確定長相的人。
無法確定這個詞聽起來很怪異,但用在此人身上確實合適,因為他的臉在不斷切換。
不是魔形女的變化,而是切換。
在來來回回六張臉中切換,一會兒是威猛男子,一會兒是靦腆少年,一會兒是成熟御姐,一會兒是癡肥坦克,一會兒是麻辣老干媽,一會兒是白胡老爺爺。
如果是單純的換臉,那倒也罷了,這位更是民間十強者,外號瘟者。
是的,瘟疫的瘟。
能起這種外號的,可想而知的不好惹。
不過更讓眾人敬畏的,還是圓桌會議的召集者,“亞瑟”。
“亞瑟”這個稱呼,顯然是指亞瑟王,不是真正的外號或姓名。
偏偏一個藏頭露尾的家伙或團隊,召集了十一人前來,要做一件驚天大地的事情。
單純的口號不具備號召力,真正的號召力,還在于“亞瑟”給予的好處,恰恰都是在場之人,無法拒絕的。
別說瘟者,右側空著的位置上,本該坐著行者。
十強者中,公認最為難纏,沒人愿意招惹的瘋子。
無敵多么寂寞,行者卻是號稱寂寞都追不上他。
一對一單挑,他打不贏任何一位十強者,但同樣的,也沒有一位十強者能打贏他。
連邊都摸不到,怎么打贏?
能夠將兩位民間十強者招來,還至始至終沒有露過面,這份能耐,代表著龐大的能量。
賞金公會?
契約商會?
還是即將神秘崛起的第三方組織?
就在圓桌騎士們猜測不已之際,瘟者卻是直接問道:“‘亞瑟’,你之前可是承諾我,去調查晉陽書院總部的情況,君劍到底是誰,有確切的答案了嗎?”
眾人一聽,馬上著眼于現在。
這個世界,最大攔路虎是石之軒。
但對輪回者影響最大的,無疑是晉陽書院。
石之軒畢竟只有一個人,在南方活動,不可能一下子傳送到北方,各大城市之間的距離,注定了他面對所有輪回者,還是弱勢的,僅僅是沒人愿意用性命招惹罷了。
如此一來,剩下的江湖勢力中,魔門避世,佛門衰敗,唯有晉陽書院這白道之首,如大日煌煌,橫空于世。
林一江趕走傅君婥,成為雙龍領路人的情況并非特例,各地都有類似的變化爆發,讓輪回者焦頭爛額。
七劍是裴矩親傳的七名弟子,并非書院的全部,更不是全部的宗師。
當書院這些年積蓄的力量和人脈,逐漸浮出水面時,是極度可怕的。
于是乎,輪回者在處處縛手縛腳的同時,一個人又落入了他們的視線中。
七劍排行第二。
外號君劍。
姓名不知,書院內眾弟子都稱呼其為二師兄,神秘莫測。
這不禁讓輪回者浮想聯翩。
老二……
君……
是原劇情里石之軒的徒弟,楊虛彥?
還是未來的唐太宗,李世民?
這樣的猜測并非沒有道理,看看其他的六劍。
林一江原劇情里沒有的,根據江湖戰績來看,連宗師都不是,先忽略到一邊,尚明月、裴元慶、李靖、商秀珣、獨孤鳳,都是原劇情或歷史上的鼎鼎有名的人物。
顯然,善良人格下的邪王雖然不知道劇情,卻擅于挖掘人才。
那么排行老二的,是楊虛彥甚至李世明,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至于為什么明明這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卻排在第二,自然是入門早的原因啊!
李靖就比裴元慶年紀大,但裴元慶由于入門早,排在第三,李靖第四,商秀珣也是同理。
從小收養,就是老二。
不過根據李氏門閥的情況,李世民與原劇情里比較,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
還是那么野心勃勃,天策府隱隱也有組建的趨勢。
可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邪王那么喜歡開馬甲,將正邪兩大第一包圓了,萬一他的這位二弟子也是如此呢?
說不定連李世民濟世救民的批語,都是裴矩給安上的!
這不是多管閑事,別忘了,所有輪回者的主線任務,都有爭霸天下那一項,這個消息對于輪回者,就是至關重要。
可別最后押寶李世民,發現是邪王的棋子,那就好玩了。
所以瘟者早早就向“亞瑟”提出。
然而主位并沒有什么反應。
瘟者的臉變為了威猛青年,臉上露出威脅的光芒:“‘亞瑟’,連行者都在我的建議下,去南方正式行動了,你作為首領,就是這么不作為的么?那我建議這圓桌騎士直接取消,你回你的高老莊,我回我的花果山,各自拉倒!”
或許是高老莊太刺人了,一份文件,直接出現在瘟者的桌面。
瘟者皺眉。
眼中疑惑滿滿。
越高層次的輪回者接觸,警惕性其實越高,因為很多手段防不慎防。
但這個“亞瑟”,太過小心了。
對方至始至終,不要說長相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沒有半分氣息露出。
如果不是首領的位置亮著,圓桌會議更是由其組辦,都無法確定這位是否真正存在。
不過當他拿起資料,化作一道信息流落入腦海中,稍加查看后,他的瞳孔頓時收縮。
這份資料的詳細,實在出乎意料。
上面不僅是晉陽書院內出名弟子的情況,還有弟子的身世背景,性格分析,配偶親屬,什么時候拜入裴矩門下,由誰引薦,背后勢力與書院之間的關系親近,都一一在列。
如果是現代世界,有戶口檔案,那么只需要一個黑客,就能輕松得到這些資料。
但在這個世界,就得靠人力一一收集,工作量之大簡直超乎想像,是什么智腦大數據都搞不定的,這個“亞瑟”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你要故作神秘,那也好,掀翻壓在輪回者身上的大山,這份聲望就由我來獲得了!”
下一刻,瘟者看著繼續沉寂的“亞瑟”,轉向其他的圓桌騎士們,眉宇間露出志在必得之色:
“我要對晉陽書院下手,你們誰支持,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