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的將大門砸開,阮保長命其他人留下。
自己則是帶著三五個親信,在前面開路。
同時進去的是兩眼放光的貨殖會管事,還有二十多號護院。
進去的還有黑甲的國防軍軍卒,沒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翻箱倒柜的聲音。
“砰砰砰……”
甚至里面還傳來了火槍的轟鳴聲,聽得外面的安南降卒們一個哆嗦。
跟著慘叫聲、毆打聲響起,好一會兒了才漸漸的平息下去。
這時候,一切家中小廝、婢女丫鬟便被阮保長領了出來。
“老劉家的!你家當年不是因為窮,把女兒賣給了陳老爺家么?!過來領回去!”
人群中很快的擠出來一個佝僂的老頭子,對著阮保長抹著眼角鞠躬。
一個小丫頭也從被領出來的人群里跑出來,抱著自家爹爹抽泣著。
“爹~!爹~!”
看著這幅樣子,頓時這村寨里的其他人也不由得眼眶發酸。
賣去老爺家里那是真沒辦法了,若是家里有口吃的誰舍得賣了娃啊。
賣到老爺們的家里就好了么?!
人家老爺有錢有勢,若是一個不順意把人打死了。
回頭給衙門里報一個“盜走家財,畏罪自盡”,再讓衙門里了結此事你又能奈何?!
“陸家的小子!還不回去找你爹去?!”
“老七!老七!把你家小子領回去,別再禍害孩子了。”
一家家本地鄉里的娃子們,陸陸續續都被領走了。
而那些個原本就跟著陳家在鄉里橫行霸道的狗崽子,可就遭殃了。
卻見他們一個個被捆綁著,失魂落魄的被推出了宅院。
他們不是不想反抗,可阮保長他們這批人投降后日日操練。
大明那邊又一日三餐還帶著肉食,吃的他們是膘肥體壯。
這些個家丁們還沒來得及展現一把自己的勇武,就被稀里嘩啦的三兩下全按地上了。
貨殖會這邊的護院、家丁們自然也不上,上去就是一頓錘。
敢拿刀、拿弓弩的,自然是被國防軍的火槍手給收拾了。
火槍一響,看著幾個翻倒在地上被打出了血洞的家丁。
其他的家丁護院們很理智的選擇了放下武器,抱頭蹲著。
因為阮保長的喊聲也響起了:“棄械投降者不殺!”
再看著其他家丁被棍子噼里啪啦的抽翻在地上,人倒是沒掛逼。
于是這些很理智的家丁,就很理智的將刀槍棍棒丟在了地上。
然后無師自通的雙手抱頭,蹲在墻角。
在這鄉里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再毆打一下鄉里貧苦百姓啥的他們很拿手。
可對陣上人家這些戰場上走下來的殺才,他們可就不夠看了。
大昌貨殖的管事帶著護院們,在院子里面上竄下跳。
這回如果沒有抄出來一萬五千兩的玩意兒,大昌貨殖可就虧大發了。
陳家的抄家權是三千兩拍下來的沒錯,可尼瑪這一路人吃馬嚼的哪個不要錢啊?!
還有這些護院的月銀,那尼瑪小幾千兩就出去了。
算上回程、火耗,不抄出來一萬五千兩那是血虧了!
“就這套椅子值錢點兒,雞翅木的……”
大昌貨殖的老管事愁眉苦臉的晃悠著,望著滿屋子的玩意兒唉聲嘆氣。
這尼瑪大部分都是破爛,運回去也值不了幾個錢。
陳家視若珍寶的瓷器,那尼瑪在大明就值十兩銀子!
還尼瑪得是全新的,這玩意兒用過了誰要啊。
被找出來的金粿子還是沙金,估計全煉出來不知道有沒有四兩。
四兩金子,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兩銀子。
這尼瑪……老管事差點兒就哭出來了。
猛的就跳出去逮著院子里跪著的陳老爺,便是一頓佛山無影腳。
“敲里嗎!你咋那么窮啊?!你說!你咋那么窮啊!!”
陳老爺被踹的不敢動彈,嗷嗷慘叫。
這位管事罵啥他也聽不懂,踹了也不敢動彈。
邊上那些個膘肥體壯的漢子手里握著刀呢,那看他的眼神跟看待宰的雞崽兒沒啥區別。
“別打了!別打了!要什么你們都拿去罷!”
阮保長這個時候進來,聽得管事的叫罵趕緊對著這陳老爺道。
“陳老爺,明國老爺說了!若是不湊足一萬五千兩銀子,你家里的女子可就……”
這陳老爺一個哆嗦,顫顫巍巍的望向了自己的妻妾。
阮保長抱著胳膊撇了撇嘴,道:“您啊!可得想清楚了……”
便是這個時候,突然院子里傳來“咣當~”一聲巨響!
隨后便是幾個漢子沖出來,滿臉興奮:“管事老爺!找著了!宅子里有個地窖!!”
那陳老爺見得這幾個人如此興奮,哪怕是再傻也猜到發生什么了。
便見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滿心悲涼。
阮保長卻冷笑的看著他,他可沒忘了這位陳老爺是如何把他賣做壯丁的。
更不會忘了,他回到家后便見家徒四壁的模樣。
哪怕是在大明,一個中產家庭失去了壯勞力都會家道中落。
何況是安南這邊,情況只會更糟糕。
失去了壯勞力的阮家,很快的除了破宅子再也沒剩下多少東西。
然而這一切都是誰引起的?!
阮保長可不會忘了。
“陳老爺,你當年帶著人到我家里那會兒……”
阮保長咬著牙冷冷的對著陳老爺道:“怕是,沒有想到今日罷!”
這樣的場面不斷的在安南各處上演,曾經的老爺們被哭爹喊娘的提溜出來。
隨著抄家一并被沒收的,還有這些個老爺們的田宅地契。
然后這些個老爺和他們的家眷、家丁們,一并被裝進了囚車里。
隆隆的向著滇南開赴過去。
轟轟烈烈的安南“打土豪、分田地”運動,足足持續了月余之久。
看得隔壁的占婆人那是心驚膽戰,兩股顫栗。
生怕安南的明國老爺們打順手了,過來把他們的家也給抄了。
于是乎對大明那是越發恭敬了,特別是看著凄凄慘慘的后黎朝黎暉一家搬出了王宮。
陳朝的后裔終究是找到了,具體他是不是陳朝的子嗣后裔張小公爺不在乎。
反正這是汪直命人找來的,據說是當年陳朝的后裔。
這位看起來四十多歲老農一般的陳朝后裔,在戰戰兢兢的被汪直訓練了一通禮儀后。
換上了裝束,便帶著他的新妻、兒子住進了王宮中。
李東陽這個時候也代表著大明現身了,笑吟吟的開始主持安南事務。
阮福看著整個安南被掀的底朝天,卻不敢吱聲。
好在答應給他的爵位,總算是給了。
“大明靖海伯”,這靖海伯的含金量可比后黎朝的強多了。
也算是穩住了阮福的心,讓他老老實實的按照既定計劃給大明干活兒。
官宦是不用他安撫的了,畢竟基本都給抓完了。
突然間從各地冒起的保長、甲長,阮福則是默默的簽署了任命書。
整個安南也被切割成了兩塊,李東陽到是對張小公爺的這種切割表示滿意。
只是認為其中的些許細節,還得調整一下。
比如“保靖緝事司”,由思恩伯黎廷彥主理、對大明負責。
但不能給他提拔的權利,功考亦得由其他人負責避免其以權謀私、尾大不掉。
“安民布政司”可以給靖海伯阮福來辦,但同樣功考亦不得讓其掌控。
他們二人、兩家族可以作為權臣,但絕對不能讓他們一手遮天。
保靖緝事司那邊的人基本已經確定下來了,同時這幫人的家眷亦都被分出來。
送往了升龍放在一起,并派別院、宅子安置。
不得不說李東陽這老狐貍所思所想和其行政經驗,不是張小公爺能比擬的。
老宦海自有自己處置的一套方式,禮賢下士的去安撫了一番后。
這些人就徹底的跟自己的曾經割裂了,他們將會居住在升龍。
保靖緝事司的人亦都會被重新分配調遣,他們將遠離自己的故地。
且三年一調,逐步回歸到升龍最終致仕。
到是李東陽對于后黎朝那位“圣宗”創立的為官65歲、為吏60歲致仕制,并給額定歲俸很感興趣。
這一條他是保留下來了,并記錄在案準備回去后在朝中提出。
“咄咄咄~~”
陽京城,新修造的一座“觀海聽濤樓”拔地而起。
這里亦是如今陽京最為奢華、最為熱鬧的一棟酒樓,而今日這里被徹底清空。
只有諸家貨殖會在這里參與撲買。
“咳咳咳……諸位!諸位!今日撲買者,乃前安南王室所出物品。”
卻見那撲買先生一臉謙和的笑意,輕聲道:“當然!還有各家所出之物。”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漢子“嘿喲~嘿喲~”的把那些物件兒抬了上來。
張小公爺卻沒有在下面,而是在二樓的包間里。
年輕的黔國公沐昆與他相對而坐,在他的身后跟著一位高大肥碩的大漢。
“末將高英杰,見過小公爺!”
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見了,然而沐昆依舊心下贊嘆這位張小公爺的風姿。
如今這位少年玉螭虎身上,更添了一絲的沉穩。
張小公爺沒在意沐昆如何看自己,到是對面前的這位高英杰很感興趣。
“且起來說話罷!”
這高英杰應了一聲,迅速的起身。
小公爺這才看清了他的相貌。
看清后張小公爺頗有些哭笑不得,無他~這位長的真是頗為喜慶。
若說他是一位團團富家翁,絕對沒有人懷疑。
雖他身高恐怕有近一米八,但膀大腰圓看著便是個加大版本的洪金寶。
但面相卻極為喜慶,居然長的像是日式的招財貓!
說他是財主、是富家翁、是大商賈,張小公爺都信。
可唯獨說他是軍將……這位的身材,恐怕得特制的鎧甲才穿的下罷?!
“高家為大明戍邊多年,此番滇南亂事中更是堅定與國朝同聲息。”
沐昆站起來躬身對著小公爺作揖,輕聲道:“所以,某才厚顏帶他來謀上一職。”
張小公爺笑了笑,然后對著沐昆道。
“我倒是無礙,只是這位高老兄能否扛得住軍中苦楚啊?!”
那生的如同招財貓似的高大胖子聽小公爺這么說,頓時急了:“您別小瞧人啊!”
“某……某不是生得胖,這可全是練出來的!”
沐昆見這高英杰居然搶話,不由得著急的要訓斥他。
但卻被小公爺笑著擺斷了:“哦?!練出來的?!如何練的?!”
高英杰本就只是有些著急而已,大概是因為小公爺怕他吃不了苦。
因著自己的身材問題高大胖子可受白眼不少,所以自然就沒忍住脾氣。
但叫沐昆這么一瞪,他一下子就醒過來了。
“某祖上原是隨著前朝段氏大總管的,后來段氏降國朝去了雁門祖上就沒跟去……”
聽得高英文娓娓道來,張小公爺才恍然。
高家祖上一直都是段氏的心腹,確實也忠義無雙不曾有逾越之舉。
只是元末明初段氏忠于前元死扛大明,最終兵敗被擒。
段氏一族雖然未有被滅,但卻也被遷往雁門為官。
高家不想離開故土,段氏念于高家多年忠義也就沒多做挽留。
更向當時的黔國公沐英舉薦了高家,使高家得以成黔國公府心腹存留下來。
英國公張輔數次征伐安南,黔國公的陣營中高家可都是主力戰將。
英國公對于當時高家的表現很滿意,還想將其舉薦到京師任職。
只是高家不愿脫離故土,是以留了下來。
高英杰所說“練出來”的,也并非是虛言。
段氏一直崇尚佛門,于是亂世時便有中原各處比丘躲避戰火而來。
高家作為段氏心腹自然與他們多有接觸,更是從比丘手中習得了一套橫練之法。
“某一身橫練可抵錘、撞,只是刀劍刺砍亦是可傷。”
張小公爺聽得他的話,不由得嘖嘖稱奇。
站起來繞著這高英杰走了兩圈,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知道的一位奇人。
那位奇人還是老外,叫“弗蘭克·理查德”。
人送綽號:炮彈!
他生于二十年代,但生平不詳。
留下的只是些許古老的影像資料,在那些影像中他先是讓人跳起來雙腳蹬他的肚皮。
又讓人用斧子的背部砸擊他的肚子,最后玩了一招更狠的——炮擊!
用老式火藥火炮、實心圓型石炮彈,轟擊他的肚子!
“光是能扛還不行啊!”
張小公爺笑瞇瞇的拍了拍這位高英杰的肩頭,拍完對他的話就信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