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商無忌給我閉嘴!什么猛大帥!老子分明是大吳擎天柱!操!”
罵罵咧咧的李解讓人返鄉的時候提醒一下商無忌,別胡亂弄個頭銜就往腦袋上扣。雖說吳王勾陳弄個什么“大鄉帥”出來,也不咋樣。
姑蘇的城里人這陣子過年特別爽,因為又有騷話傳回來。
“明犯大吳者,雖遠必誅……好!好!好啊!”
王宮之中,吳王勾陳身披虎皮大氅,大氅垂落在地,整個人看上去極為威嚴。與會大臣們也是與有榮焉,最近的事情,都是好事情。
羿陽君虛晃一槍,已經開始往北流竄,跟王師交戰的,大多都是跟著鬧事的淮夷,毫無戰斗力可言。
鹽城主力跟王師沒有真正過招,小股部隊交鋒,在冬天這種氣候下,技戰術水平都很低,拼的就是勇氣。
互有勝負,但鹽城軍并不敢堅持下去,伺機無望之后,就選擇了流竄,羿陽君裹挾的部隊數量有四五千,至于仆從軍,顯然是已經被徹底放棄。
“諸君以為,姬玄會逃往何處?”
“大王。”
一個大夫起身出列,然后站到吳王跟前十步,行禮之后,低頭道:“姬玄同戴國、萊國、齊國皆有往來,公子巳出訪中原,已查得姬玄勾結外國。臣賈仁以為,天寒地凍,姬玄不得遠逃,必入萊國。”
“大王。”
又有一個大夫出列,同樣上前十步,行禮之后看著賈仁:“賈仁之言,臣賈義以為卻有道理。自大吳北境臨海而上,過五國,便可入萊國。”
“寡人舊年會盟,萊國為齊國侵略五城,乃弱小之邦。今日豈敢收留我大吳叛逆?”
勾陳沒有高坐說話,而是站在案幾前,負手來回踱步,“姬巳游歷諸國,既言姬玄勾結齊國,為何姬玄舍小國而棄大國?再者,賈君既言遠近,齊國萊國相差仿佛,姬玄又何必要選萊國?”
“大王。”
大夫看著吳王,“臣賈義曾出訪齊、萊、郯、句、紀等臨海諸國,知姬玄親眷,多有往來諸國。其中,尤以萊國為最,倘使姬玄入萊,里應外合,可奪萊國社稷。”
萊國和逼陽國一樣,都是妘姓,雖說夾在一群姬姓、姜姓國家之間,但小日子過得都挺好。而且萊國也的確混得不錯,跟鄰國都有通婚,正面開打只有跟齊國打過,其余時候相對太平。
而且哪怕跟齊國打了很多回,兩國通婚也是常態,去年萊國國君就準備迎娶姜姓女子,最晚明年就會結婚。
萊子還請來了魯國國君主婚,面子相當不錯,也跟吳國打了招呼,當時吳國也答應了會派出高規格使節團訪問,“團長”就是“玄武子”羿陽君。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羿陽君造反了,這事兒吧,肯定就有了變化。
不過讓吳王勾陳驚訝的是,他原本以為姬玄跟萊國的關系,也就是訪問這個程度,可現在聽大夫賈義的意思,貌似姬玄這個畜生居然想要奪了萊國的社稷?!
“奪萊國社稷!”
一聲大喝,發飆的勾陳雖然須發皆白,可一雙凌厲的眼神,瞪得賈義情不自禁躬身低頭,好一會兒才吐了口氣,再重新回答勾陳。
“大王,此乃賈義之疑,非定論也。”
賈義聲音不高,但聽得清清楚楚,大殿內的吳國大臣們都是面有所思。如果賈大夫的猜測是準確的,那么“玄武子”這是很早就布局了后路。
實際上,很多人猜測羿陽君就算要跑路,大概率是前往戴國、衛國甚至是晉國。
戴國雖小,但是親近;晉國雖遠,但是列強,而且不懼吳國。
結果現在趁著“雖遠必誅”的興頭,大夫們的猜測,似乎都變了個樣。
“如此說來,姬玄早有謀逆之心!”
目露兇光的吳王勾陳一手握著佩劍,另外一手指著賈義,“何不早言!”
“稟大王,臣賈義亦是得知消息不久。”
具體過程沒必要在大殿上解釋,吳王想要知道詳細經過,自然會留下詢問。現在的緊要問題,就是姬玄到底有沒有那個實力給萊國換皮。
盤算了一下姬玄現在手中攥著的兵力,勾陳不認為北方幾個小國能攔得住姬玄,又或者即便有那個能力,也會假裝沒有那個能力,同時跑來吳國這里哭訴。
反吳勢力,在齊魯一帶相當的多。
但兵力是兵力,把萊國國君給換了,這需要做的前期工作,那就不是一星半點。
勾陳本能地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很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只要存在這種可能,就當它一定會發生。
于是勾陳盤算著,假如萊國換了國君,國君成了姬玄,會發生什么?萊國一定是吳國的敵對國家,那么吳國北境附近,應該就沒有不恨吳國的國家。
反吳勢力就成了反吳聯盟。
想到這里,勾陳內心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過,臉上卻沒有露出這種擔憂,而是道:“姬巳尚在魯國?”
“回大王,公子巳當已前往衛國。”
太宰子起出列,外交上的事情,他是全盤掌握情況的。李解在逼陽國為客將,這個“行者”身份,也是太宰子起的操作。
現在整個姑蘇的官吏眼中,太宰子起簡直是超神玩家。
隨便搞搞,就運作了一個大IP出來,這上市圈錢簡直就是閉眼睛啊。
李解的風頭有多大,子起在吳國的地位就有多穩。
“何人可為使者,前往萊國?!”
勾陳掃視全場,大殿內不少人都是躍躍欲試,但同樣也猶豫不決。
都是老油條官僚,不可能那么沖動。
既然大夫賈義已經說了“玄武子”有這么個換皮萊國的可能,那么這個可能很大概率就是真的。
甭管具體操作多么不可思議多么癡心妄想,但對最近三代的吳國君臣來說,再癡心妄想,能有大王北上毆打中原列國更夸張?壓服齊國、晉國的難度,比換皮一個小小萊國,那是難了不知道多少倍。
即便是現在,吳國很多新生代官吏,都無法想象,當年大王怎么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呢?
“自姑蘇出發,前往萊國,怕是追之不及。”
有人小聲地嘟囔了一聲。
吳王勾陳開會其實很寬松,并不一定要求“君前臣名”,所以士大夫們,有的會按照禮制來做,有的不做,卻也不會遭受責問。
甚至大殿上偶爾私下里細語,也不會遭到吳王的呵斥。
“大王。”
之前出列的大夫又上前一步,再行一禮,“臣賈仁以為,可遣‘猛大帥’入萊。以大吳猛男今時聲名,萊子必引其為上賓!”
“我大吳‘行者’,從來都是上賓!”
勾陳睥睨四方,沉聲說道。
“今猛男保全‘傅人’,聲名遠播,若至萊國,萊子亦為妘姓,必定親近。若趕在姬玄之前入萊,以猛男之能,未必不能收拾萊國山河。”
對李解的態度,因為創造的“成語小故事”太多,讓國內卿大夫們都是一改之前的態度。
早先只有太宰子起在那里捧,很多人的想法,就是鄉下人拍馬屁送禮水平還挺高。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鄉鎮企業家胸懷格局,是個可造之材,得大力培養。
不培養不行啊,人現在已經是大鄉帥,是大吳國的正式工,屬于地方實權人物。
陰鄉變成陰邑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從大王的態度就不難看出,明年開春就很有可能要開始不斷地嘉獎賞賜。
這個節奏已經起來,誰跟不上誰就沒辦法跟猛男李解結下深厚的友誼。
反正太宰子起已經不需要再多操作什么,李解在逼陽國大顯國威,他太宰子起的功勞還需要多說?
剩下的逼,得讓別人裝,不可能一個人全部裝完。
大夫賈仁的想法倒也不純粹是為了跟李解攀交情,眼下羿陽君姬玄要跑路,肯定是要趕在他之前的。
王師固然生猛,一路平推追殺,可姬玄也不是真的廢物,不斷讓人騷擾,怎么地也能拖住王師的追擊步伐。
他帶著核心力量撤退,就相對從容的多。
而且現在鹽城軍的內部,發生了極大的變數,早先羿陽君未必沒有被手下們裹挾的意味。
但現在,手下們為了求活求存,只能聽從羿陽君的安排。因為羿陽君現在還留了不止一手后路,戴國有姻親,萊國還有布置,那么這些原本的吳國手下,除了依靠老大姬玄,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叛逆在大王勾陳那里只有一個結果:死!
只是現在讓李解出使萊國,多少有點過分的意思,畢竟,剛剛給大吳揚威,還沒回家好好地休息休息呢,就要去萊國,這實在是不夠體恤。
不過眼下從姑蘇派出使者,前往萊國,還不如派人快船快馬前往逼陽國,讓李解從逼陽國借點人手,然后出使萊國更加方便快捷有效。
很快,吳王勾陳就下定了決心,準備等李解回來之后,好好地獎賞他。
在逼陽國正愁著如何把媯夭藏起來的“猛大帥”,突然就收到了從姑蘇來的王命,然后整個人一臉懵逼:“啥意思?不讓老子回家過年?”
“使廨”的行者們也是小心翼翼,對李解道:“大帥,這是大王對大帥的信任啊!”
“猛大帥”很不爽,陰陽怪氣地對“同僚”們說道:“對對對,你們說的對,老子這就把天賦帶到萊國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