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和沂水的交匯處,當年吳國在擊敗楚國之后,為了圍堵楚國殘余勢力,在無視了徐國的抗議之后,直接修建了一處軍事基地。
因為距離徐國呂城并不遠,從泗水走水路,一天幾個來回的那種。所以這個軍事基地,就被命名為呂鄉。
鐘吾國殘黨被殲滅之后,整個地區的平穩,主要就是靠呂鄉千幾百號吳甲。
而隨著逼陽之戰的劇烈變化,吳國國內的大佬們也沒有閑著,趁此機會,直接把呂鄉擴充,然后卡在了泗水和沂水的交匯處。
呂鄉升格為呂縣,同時發動民夫,直接開始筑城。
這一次筑城并沒有趕工期的意思,加上王命猛男李解跟莒國、郠國、郯國關系不錯,所以順著沂水,就能把大量石料運送到呂城。
呂城因為積石為梁,所以被征發的民夫,就把呂城稱呼為“呂梁”。
于是在逼陽之戰后,恢復和平的這片廣大地區,很怪異地就出現了三個大工地。宋人在蕭城修建防御吳國晉國的長城;吳國在泗水和沂水之間修建了呂梁;逼陽國還是老樣子,繼續打磨“二環”,同時開始規劃“三環”。
“首李,快到‘呂梁’了。”
“呂梁……這名字真是讓我想吐槽啊。”
李縣長現在特別想大聲地喊一下:山西的朋友你們在哪里?舉起你們的雙手!
一頭霧水的沙東都不知道老大在說什么,將地圖收起來之后,沙東又道:“首李,最近有些義士在抱怨。”
“是抱怨訓練強度大,還是學習文化知識難啊。”
“兩者都有。”
沙東抱拳道:“首李,不若再將義士拆分?挑選最優者為親信?”
“嗯……”李解不置可否,這個事情,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畢竟不可能要求那些雜七雜八出身的廢物們,能夠跟鱷人、勇夫一樣,硬著頭皮也要接受他李某人的千錘百煉。
“東,以你的觀察,三萬義士,可以挑選多少精銳出來?”
“一二千。”
“什么標準?”
“候補勇夫。”
“嗯。”
點了點頭,李解又沉默了起來,嚴格地說,李解能夠調動起來的多國部隊并不少,但多國部隊他不想要,反而民間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他很愿意調教調教。畢竟,多國部隊怎么調教,只要他沒有放棄國籍,那就不是自己人。
而這些民間無組織無紀律的廢物們,只要他發得起工資,這些人就會為他賣命。
這年頭,給口吃的,就足夠讓不少人死心塌地。
“飽食”,屬于絕大多數人的奢望。
但是在李解這里,鱷人、勇夫都是可以“飽食”的,而且吃得極好。
“剩下的人,東有什么看法?”
“作戰之時,可為預備。”
講白了,在沙東看來,這些人既然不愿意吃苦,那么功勞也不可能多給。沒有功勞,就沒有斬獲,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平時不愿意流汗,戰時又怎么可能流血呢?
此時李解手中的力量,還是比較混亂的,不管是管理上還是成員成分上,都是極其混亂。
但李解現在并沒有改制的底蘊,治下的人口規模太小,哪怕有姑蘇王畿地區的一半,也不會這么尷尬。
人才選擇上,非常尷尬,需要對內瘋狂挖掘。
而對內挖掘,也必須要自身體量足夠大,否則十幾萬野人,怎么挖也就那樣。十幾萬文盲,萬里挑一也只是十幾個機靈鬼伶俐蟲。
所以李解在操作上,就是把跟著自己死心塌地走的“精英化”,尤其是鱷人,這是李解隨時膨脹的骨干。
只是鱷人接受教育的門類非常偏,他們擅長廝殺和部隊建設,甚至還擅長依葫蘆畫瓢地完成軍事訓練。
但他們只是軍人,不是官僚,無法完美地承擔地方建設。
李解并不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是沙東等等李解的心腹爪牙,卻是有點著急的。
畢竟,李解現在的地盤這么大,但拿得出手的人物,其實只有商無忌、姬巴、嬴劍寥寥數人。
投奔江陰邑的士人,幾乎都是江淮小國,大國中的精英階層,根本沒有考慮過跳槽李解這家吳國集團下屬的鄉鎮企業。
沙東畢竟也沒有太大的見識,雖然他大局觀很好,這是天賦,但是如何解決人才問題,他也只能有樣學樣。
三萬義士不好管,人心不齊,那就砍掉不齊的那一部分,剩下的……精英化!
“說說看你的想法。”
“首李,三萬義士擇選之后,余眾不可稱作義士。”
“噢?”
李解一愣,很是意外,“不稱作義士,那叫什么?”
“余眾,從士之輩。可以稱作‘義從’。”
“有點兒意思。”
這個稱呼的變換,其實有點拉開地位的意思。
原本是“士”,雖然是假的,但是講出去,還是挺有面子的。有些齊國技擊,去年冬天就是靠這個方法,回老家騙吃騙喝,一下子就完成了階級躍遷,真的就在齊國地方上,混成了“士”。
但是今年李解要是聽沙東的建議,把“義士”改了,那大部分人,就沒辦法這么容易騙吃騙喝。
“義從……”
摸著臉上的胡子,李縣長琢磨了一會兒,“就這么干。”
“可要通知列國將軍?”
“不必,此事我們做我們的,列國要不要跟進,是列國的事情。”
把那些個不愿意艱苦奮斗的“義士”改成“義從”,估摸著大多數國家的將軍和大夫們都會拍手稱快。
“正義聯盟”現在是李解一家獨大,而李解這么一通“騷操作”,對列國來說,李解就是在自廢武功。
絕對會有大量搖擺不定的“義從”,直接跳槽跑路。
能夠削弱李解,對“正義聯盟”的大部分成員而言,總歸是一種好事。
果不其然,當李解把這個決定向下傳達之后,列國將軍和大夫們先是震驚,接著又表示堅決擁護上將軍的決定。
“義膽營”的七個大隊長,在李解傳達這個決定之后,立刻一起趕到李解跟前,紛紛表忠心,表示自己的人馬,一定發揚艱苦奮斗的作風,堅持吃苦耐勞的精神,絕對不給上將軍丟臉。
七個大隊長表完忠心之后,目前很受上將軍李解器重的薛城“義膽營”負責人賈貴,留下來跟上將軍匯報工作。
“查清楚了?”
“稟上將軍,貴,幸不辱命。”
自從幸不辱命這個詞兒出來之后,流傳度相當廣,賈貴用起來,那也是相當的熟練。
“說說看。”
“上將軍,也是巧合,貴在蕭國的故交,如今不但是蕭城尉之御手,還幫忙掌管蕭城尉家宅酒宴。”
“嗯?這非親信不足以委任啊。”
“誰說不是呢。”賈貴堆著笑,小聲道,“上將軍,屬下這個故交,已經為蕭城尉之侄婿。”
“這即便是侄女婿,也不至于讓他掌管家宅酒宴啊。”
李縣長還是覺得奇怪,這種非常重要的位子,一般都是家中老人,甚至是傳承數代的心腹,才能坐上這個位子。
“這……嘿嘿,屬下這個友朋,乃是入舍蕭城尉家中。”
“贅婿啊。”
入舍,就是入贅。
這讓李縣長很是意外,萬萬沒想到,賈隊長的老朋友,居然還有這樣的強人。
“難怪難怪……”李解連連點頭,入贅之后的地位,基本就是奴仆。蕭城尉是什么人,李解不知道,但不出意外,應該是宋國的大家族。這樣的大家族,有人被封到蕭國故土,估摸著也不會太差。
一個贅婿,又沒什么根腳,拿來當親信奴仆用,倒也的確不怕什么,甚至比一些三代老人,還要讓家主放心。
因為這樣的家伙,必定是狗,不會是狼。
“可有花費什么?”
“上將軍放心,屬下不曾賄賂,屬下這個故交,當年流落彭國,屬下當時在彭城做工,便與他同食。”
“不錯,還是個知恩圖報的,可以。”
言罷,李縣長想了想道,“讓人送十匹‘大紅01’過去。”
“是!”
賈隊長頓時大喜,萬萬沒想到老大這敞亮,頓時精神抖擻地說道,“上將軍,如今宋人確實在蕭城筑城,長城起于泗水之畔,或許要修到睢水去。”
“這么長?宋國發動了多少民夫?”
“聽聞商丘以東諸郡邑,皆要出人。”
說著,賈隊長又道,“這是宋國大相令,無人敢違抗。”
“戴舉?”
李縣長想起了戴舉,頓時喟然一嘆:“果然是大忠臣啊,這樣的忠臣,不能為我所用,可惜,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