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伯府開始動員之后,整個淮水兩岸,都是激動不已。
大量的楚國人開始往來城邑之間,各種情報立刻滿天飛。情報販子們的狂歡,就此到來。
只是對普通的情報販子來說,現在的日子,那是相當的不容易。
進入軍事管制之后,舉凡路橋關卡津渡,都要查驗身份,幕府內部恢復了只認口令不認人的狀態。
列國商隊除非拿到通行證,否則就沒辦法出入淮中城。
還沒有完全緊張起來,就導致大量情報販子無法開展工作。
唯有底蘊厚重的老牌情報販子,才能有各種暗地里的渠道,對外傳播情報。
“急報!急報!急報!吳人誓師!吳人誓師!”
大別山西北斷有一處關隘,名叫大隧,當年老妖怪攻楚的三路大軍,其中一路,就是從大隧關進入楚國漢東地區。
也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楚國人將大隧關加強成了超級雄關,前后各有附屬小關各三,不管內外攻楚,只要走這條路,都要面對七道大大小小的關卡。
不僅如此,楚國斗氏的精銳家族部隊,也都駐扎在這里。
駐扎在此總計四千人的正規軍,都是隸屬楚國陵師,只是指揮權并不在楚王手中,隨著“負箭國士”被誅,斗氏跟王族的貌合神離,也加劇了分離,此時的大隧關,已經初步有了軍閥化的跡象。
“吳人何時誓師!”
大隧關中,郎中出身的大隧大夫并沒有慌張,很是鎮定地詢問著吳人的動向。
“三日前!”
“誓師之眾幾何?!”
“細作密報,鱷人、勇夫總計八個大隊。新編義士集結新蔡、白邑、息國!”
“義從呢?”
“從者甚重,不可量數。”
“不可量數?!再探!”
“嗨!”
楚國的郎中,就相當于國外的國君侍衛長,在楚國內部,年輕時候能夠當郎中的人,除了本身家族力量很強之外,自己的能力也是非常的可貴。
畢竟,這個位置,想要從各自的家族中殺出來,沒有真本事,那是萬萬不行的。
當年除了“負箭國士”斗師之外,斗氏各家之中,唯有抗住北線吳軍的一支親衛部隊,才算是可圈可點。
率眾之人,就是當時的郎中斗尊,也就是現在的關令、大隧大夫。
此刻,斗尊讓傳令兵離開之后,立刻召集幕僚議事。
“諸君,吳解已經誓師。”
“還請夫子下令!”
“夫子,還請下令!”
“夫子一聲令下,吾輩必定相隨!”
幕僚們都是氣勢高漲,并沒有膽怯的意思。
戰上一場還是投降,總是要有一個結果的,沒必要未戰先慫。
“諸君稍安。”
抬手安撫著幕僚們的情緒,斗尊環視軍帳內的親隨,“郢都傳來消息,司馬亥將左軍,趙盤將中軍,叔孫季將右軍。”
“嗯?!趙盤?!”
“妖婦!值此生死攸關之際,竟敢用晉人?!”
“‘吳晉互王’,天下皆知!賤婦既用晉人,必是亡我社稷,何不用秦人耶!何不用秦人耶!”
幕僚們的憤怒很簡單,“吳晉互王”說明吳晉兩國的國際關系,那是不錯的,盡管后來發生了變故,但明面上肯定親善。
現在用晉人來為中軍的指揮官,這不是尋死,什么是尋死?!
這不是賣國,什么是賣國?!
前線受關將士,肯定要心寒啊。
反正都是賣國,那就更徹底點,用秦人好了,“吳晉互王”哪里比得上“吳秦之好”不是?!人秦國都把夜月公主沉淮水了,頓子期還哭淮水,天下皆知。
現在淮水女神宮的“香火”,連楚國人都知道,旺盛得很吶!
“稍安勿躁!”
語氣雖然也是不爽,但斗尊還是鄭重道,“值此危難時節,吾輩忍讓便是,大局為重!”
“夫子,何謂大局?!何謂大局?!那妖婦誅殺‘負箭國士’,尚且如此堅決。夫子乃是先王郎中,她豈能輕易相與?!”
“夫子!不可不防!我部駐扎大隧十年之久,鎮淮上,懾隨唐,方有漢東之安。若論家世,夫子乃斗氏血脈,尊貴無比,便是當今王上,亦要尊稱夫子一聲‘叔祖’;若論戰功,舊年東吳大妖在世之時,舟師全軍覆沒,陵師一敗再敗。唯‘負箭國士’同夫子二人,可謂國之良將,悍勇非常。”
“今吳人再來,‘負箭國士’不在,將士用命,非勇者不能服其心。夫子即便不將中軍,將左如何?將右……又如何?!”
幕僚們說到這里,眼睛都是紅了。
“夫子!此地乃是大隧!此間,尚有四千斗氏子弟,乃是先王精銳啊!”
原先大隧關的人,都尋思著,即便老大不能成為中軍一把手,怎么地左右軍都有一席之地吧。
三軍總帥這個位置,他們是不想的,畢竟山頭林立,斗氏內部,也是各種想法。
能夠整合在一起,一致對外,對他們這些邊軍來說,就已經可以了。
不出亂子,就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萬萬沒想到,三軍指揮序列,居然一個都沒有留給大隧關的人。
這種感覺,簡直傷到不行。
因為理論上來說,吳國人打過來,首當其沖的,就是大別山一線。
而大別山一線,就是類似大隧一樣的關隘,要接受第一波挑戰。
誰是前線?!
他們就是前線!
“諸君,稍安勿躁……”
斗尊嘆了口氣,再次抬手按下,安撫著幕僚屬下們的糟糕心情,“老夫非是不知諸君所想,只是,此刻當真乃是國之危難,且是前所未有之危難。吳國蠻酋所言游玩漢水,只怕非是戲言,其野性難馴,唯吳國大妖方能安撫。”
說到這里,斗尊又道,“老夫有新鄭消息,傳言洛邑天子曾遣使召見吳國蠻酋,有言以‘漢子’相賜。倘若如此,只怕郢都危矣,楚國危矣!”
幕僚們聽到這個消息,都是愣在了那里。
漢子?!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太過勁爆,以至于幕僚們懵在那里,久久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