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梁紇派人前來提醒,說是曲阜君命,讓他們魯軍全軍出擊。叔梁紇怕咱們因此而被牽連,已經說服根牟大夫,可以先繞道根牟邑。”
“魯國人瘋了?”
“君上現在就在傅城,并沒有過關,也沒有順著泗水繼續進軍。”
“嗯?”
老板的行為,似乎是一種態度。
“魯軍要犯傻,那就讓他們犯傻。”
“撤?”
“撤!”
反正現在的狀況,已經把局面打開,兩個中隊長尋思著,就算再怎么差勁,也不至于三五天就把陽關丟了吧。
而且齊軍現在日子不好過,說不定魯軍還真能搞點名堂出來。
別人不好說,但陬邑大夫子紇,是有真本事的。
在陽關的兩個中隊,點齊了人馬,直接從關西的魯軍跟前路過。
關西魯軍看到漢使扈從的裝備之后,都是眼熱不已,有些魯軍將佐,甚至還出演挑釁,大有跟漢軍搞摩擦的意思。
只不過漢使扈從懶得搭理,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陽關,關西魯軍于是各種嘲笑譏諷,認為漢軍膽小怕事。
“魯人這么驕狂,必敗!”
“驕狂也是有驕狂的道理,現在齊侯都死了,會盟諸侯沒有直接逃散,已經是出乎意料。倘若再有強大外敵,齊軍拿什么來抗衡?”
“就看他們能狂到幾時。”
等漢使扈從離開之后,關西魯軍這才大大咧咧地起兵入關,軍官們對陬邑大夫子紇并不買賬,因為現在前線總指揮,理論上是沒有的。
之前魯侯的命令,是到了陽關之后,就由子紇來指揮。
但實際上這第一批次的魯國援軍到了陽關,就因為后路被抄,始終沒有進入陽關,指揮權,自然也沒有交給陬邑大夫。
等到齊侯突然“糞海暢游”然后淹死了,這事兒就更加的不一般,魯侯的一道“全軍出擊”命令,自然就讓魯國大族的軍官們,完全沒必要鳥一個出身宋國的“桃色猛男”。
更何況,“桃色猛男”再猛,有個屁用,生九個女兒一個兒子,唯一的一個兒子,還是個殘廢,根本沒辦法承襲官爵。
這讓魯軍上下,基本沒幾個軍官瞧得上子紇,哪怕他戰力非凡,號稱魯國“三虎將”,但這戰力再強,沒兒子就是個廢。
陬邑大夫子紇也不是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此時全線出擊,以魯軍的實力,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不錯,齊國聯軍是出了大問題,可齊國聯軍的整體實力,什么時候比魯國都比不過了?
這么簡單的道理,就因為齊侯的突然暴斃,然后魯國上下君臣,就昏了頭?
“夫子,若無漢軍在側,以我軍之力,豈能攻破河北齊營?”
“只怕這一次,君上未必愿意讓漢軍入境。”
哪怕不在曲阜,陬邑大夫子紇也敢肯定,老板魯侯必然是生了小心思。
之前是因為打不過齊國,所以請漢子過來幫幫忙。
現在齊侯意思,齊國會盟諸國,就成了國際笑話,這還怕啥?
干就完事兒了!
而且魯侯也沒有閑著,他在齊國聯軍中,也是有細作在行動的,得知齊國五都豪族居然互相攻打,還有齊侯的忠臣跟五都豪族開戰,整個場面之混亂,簡直是天賜良機。
再魯侯看來,齊軍亂成一團,魯軍上下一心,將士們的求戰意志也是逐漸高漲,士氣更是飽滿到了極點,這時候說一聲“我的優勢很大”,不為過吧。
齊軍現在撐死能夠發揮出戰力的戰車數量,最多兩三千,魯國湊個五千戰車,那也是湊的出來的。
總兵力拉到五六萬,比齊國亂糟糟的三五成群,這不是局部兵力優勢建立了起來?
一個齊國老世族的本部人馬,撐死就是五千,五六萬對五千,優勢在我,就問怎么輸?
再加上之前陽關的捷報傳了出去,曲阜得知陽關大捷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堅持突擊齊軍陣地的,并非是“桃色猛男”陬邑紇,而是兩個跑過來打下手的勇夫中隊長。
這種低級軍官,在列國的軍隊中,那是半點話語權都沒有的。
然而在陽關,這種低級軍官,也比那些郎官、五大夫讓陬邑紇覺得放心。
后方并不知道前線的情況,魯侯也不知道陽關的具體困境。
真要是那么好打,早就把齊軍打爆,還用中間突破來冒險?
真要是那么好打,關西魯軍支援部隊,會始終守著城墻,然后遲遲不敢出擊?
在陬邑大夫子紇看來,魯軍守住陽關、曲阜,然后等待漢子國的救援,這是最穩的,期間消耗的東西,也就是糧食和現金。
只是陬邑紇并不知道,魯侯最在意的,就是這兩樣。
每天白白被吃掉的糧食,讓魯侯心痛不已,曲阜的財政壓力之大,已經到了魯侯只要抓住機會,認為可以省一大筆錢糧的,就要去嘗試一下。
而現在,齊侯突然暴斃,不就是這樣的重大機會嗎?
只要全軍出擊,把齊國擊敗,多了不敢說,一人幾十斤糧食,總還能敲下來的。
如果超水平發揮,把齊國打了個落花流水,說不定還能賺得更多。
這種微妙的心態,導致了魯侯想著既能發筆小財,還不用把漢子國這頭餓虎迎進來。
和齊國比起來,現在是漢子國更加可怕一些。
再加上魯侯又聽說,漢子李解已經到了傅城,更是覺得心驚膽顫,他是知道的,漢子李解這個人,比較講規矩,除了好色有點過分外,基本上人品相當的不錯。
“一諾千金”至今都是為人傳唱,所以如果魯侯不開口,說李大哥您受累,快些進來歇歇腳,那么李解,是不會進入魯國地盤的。
所以本質上而言,魯侯就是打著用真小人的行徑,去欺負漢子那種真君子的原則。
效果斐然,漢子李解還真就在傅城停留不前,進入魯國的部隊,也因為突然的變化,又重新回到了傅城、薛城兩地。
李總裁一開始也沒想那么多,他就是故地重游,看看這風土人情的變化。
盡管同意了沙哼自己去說服別人,然后一起努力干死齊國聯軍,但只要魯國沒有繼續邀請漢軍入境,也就到此為止。
有這個閑工夫,李總裁尋思著還不如讓小弟們去齊國境內走一遭,把齊國的絕色美女給搜刮搜刮。
傅城之內,李解看到了當年他為“行者”時,曾經各種敲詐勒索的使廨原址,此時使廨早就關閉,改建成了規模很大的客舍。
和別處的客舍不太一樣,這些客舍的各種設施相當齊備,最重要的一點,客舍臨水而建,可以用一艘小船進入泗水,對很多南來北往的客商來說,相當的有吸引力。
“臣,陽巨,參見君上!”
“老陽還是這么客氣,等把魯國的事情擺平了,也去淮中城旅旅游,休息休息。”
一聽李解這口氣,陽巨那是又感慨又高興。
還是那個味兒,這談吐之間,始終如一的,就是那“野人”氣息。
土歸土,還別說,陽巨還真是挺吃這一套的。
老板念舊,就不容易把他們這些“老人”給輕易拋棄。
“正好,老陽,我你一個事情。”
“君上只管吩咐。”
“打聽個人,聽說齊侯有個妹妹,特漂亮,是齊侯父親那一輩過繼之后生的,算是堂妹?”
“妹妹?”
眨了眨眼,陽巨一愣:“莫非此女,跟齊魯之戰,有甚么干系?”
“干系?你怎么會這么問?沒干系啊。”
雙手一攤,李解很是誠懇地向陽巨解釋道,“我就是聽說,她聽美的,是東海第一美人。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就這么點兒愛好,你看你在傅城也做了挺久,跟齊魯的士農工商,也都認識,想想辦法,把她給我弄過來。”
陽巨身軀一顫,感覺到肩膀上多了點份量,瞥了一眼,很好,是老板的大手掌。
看老板搭著他肩膀說話,頗有一種老朋友的熟絡,可不知怎么地,陽巨總覺得,這像是齊國高檔娛樂會所中的“江湖朋友”。
男人嘛,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陽,表個態,有沒有門路?”
“君上,臣以為,現在當以戰事為重啊。這魯國……”
“我管魯國干什么?魯國有美女嗎?聞名遐邇還是絕色的那種。”
“你看,沒有吧。既然沒有,我管魯國干什么?齊國有美女,我當然是盯著齊國啦。還是那句話,我就這么點兒愛好,老陽,你沒問題吧?”
“沒……”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想辦法搞定,看挑個時候,把人給我送來傅城或者薛城。故地重游,怎么可以沒有美人相伴?”
“君上,傅城之中,也有上佳美色,其實……”
“庸脂俗粉,沒意思。”
李解搖搖頭,一臉嫌棄地看著陽巨,“普通美色有什么意思?我要找,一路過來,多不勝數。我要的,當然是人間絕色,不敢說天下罕有,也必須名動一方,這樣才有那么一點點意思。”
說實在的,陽巨很想找個切入點來拍一下老板的馬屁,可實在是開不出這個口。
他真要是開了這個口,總覺得比阿諛奉承之輩還要不如。
可盡管如此,陽巨還是很佩服老板,這個人是真的有長性,說要人間絕色,那就是人間絕色。
檔次差一點都不行,絕對不行!
而諸位夫人,也著實厲害,哪怕是野人出身的陰鄉夫人,在管理路室的時候,也是井井有條,也沒聽說后宮有什么動亂。
這種水平,不是陽巨隔空吹捧,他少時游歷諸國,真沒見過幾家夫人有這樣的水平。
后宮穩穩當當,將來老板的接班人,那也是確定的,不會出現動蕩。
如果說有豪族想要扶持自己的姊妹上位,迂回著讓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少主接班,現在就會動手,而不是等老板嗝屁之后,再去謀劃什么。
對一個組織、集團而言,接班人如果長期穩定之后,再想改變,就很難很難,即便不算各種博弈,只是這種穩定帶來的慣性,就不會讓人琢磨著瞎折騰。
陽巨見得多了,那些個英明賢君,哪怕讓國家富強,讓百姓飽腹,往往后宮就是不穩。
后宮不穩,就會帶來諸子不穩,諸子不穩,就會讓儲君之位失衡。
不說魯國、宋國、曹國這種國家,就是霸主級大國,吳國楚國秦國晉國,哪家不是問題多多。
尤其是楚國和吳國,前者基本上就是因為一系列的智障操作,才導致了“牝雞司晨”這種局面。
至于吳國,陽巨至今都沒搞明白,吳威王勾陳這是要吳國興盛呢,還是要吳國滅亡,反正吳威王勾陳的兒子,不是陽巨隔著黃泉狂吹,哪一個王子公子拉出來,扔到列國之中,都是英杰豪雄。
可偏偏就在吳威王膝前,只有死路一條。
硬要讓陽巨來找個理由,大概就是吳威王勾陳想讓“野種”李解上位,但不符合禮法,所以迂回地鼓勵“野種”擴張,同時給予“野種”大量的便利,最終讓“野種”通過自身的努力,從外部將吳國吞并,然后繼承吳威王的遺志……
反正,陽巨覺得就吳威王的生平來看,他不是不會干出這種事情來的瘋子。
再加上之前老板李解在漢水之畔的大祭,更是讓陽巨篤定,要不是親爹,誰他娘的吃飽了沒事干,弄一個“天皇大帝”當當?
國際上很多事情,都是流傳得比較古怪,但是在國內,陽巨是很清楚的,老板李解為了“天皇大帝”這個追尊的事情,是見過兩次周天子的。
還讓周天子自己搞起了“不義之戰”,成周多少年了,終于又開始“開疆拓土”,這讓周天子很高興,大家都高興。
至于“天皇大帝”,不提就是了。
“帝勾陳”?我老姬家的一份子。
完美。
于是乎,傅城大夫陽巨思來想去,覺得老板好色這件事情,其實也是一種美德。
愛好專一,這樣專一專情的好男人,這年頭,真是不多見了。
一個專一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專一的君主,他陽巨,能夠為這樣的賢君服務,這是多么光榮的事情啊。
想著想著,陽巨便不去理會什么狗屁好色不好色,外界那些庸人俗人懂個屁,老板李解這是好色的問題嗎?
這是專一的問題。
先解決生理上的專一,再解決國家上的專一。
前者叫修身,后者叫治國。
這其中的道理,如果不仔細地品味,大概就是要錯過了。
陽巨越想越覺得老板深不可測,于是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道:“君上放心,巨,必不負君上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