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文河的視線在紫萱的身上停留極短,很快就將目光移開。
心中略微思索片刻,便恢復如初,朝著沈追拱手道:“沈追,你義父已經在后院廂房等待多時。”
“嗯,勞煩韋兄了。”沈追也拱手道。“小弟著急見義父,便先不與韋兄客套了。”
“理應如此,請。”韋文河道。
“走,進去。”沈追揮了揮手,旁邊的紫萱攙扶著沈氏,也飛快跟上。
在路過韋文河時,紫萱狐疑的看了一眼,不過很快恢復如常,并未多言。
再次見到義父沈山時,氣色明顯好了很多,頭發已經恢復黑亮,經過沈追持續的調養,連皺紋都淡了很多,面色紅潤,不似之前蒼老模樣。
“義父,我回來了。”沈追連忙上去扶住沈山。
“追兒,你、你托信于韋大人說、說你義母……”沈山也將沈追的手用力握住,神情激動,聲音顫抖。“你可不要騙義父啊。”
“義父,千真萬確。”沈追開心的笑著,讓出身形。“義父,您看看,這是誰。”
“三哥”一道顫聲輕輕的從后面傳來。
沈山聽到這聲音,仿佛如遭雷擊,身體不住的顫抖起來。
爾后被欣喜包圍的沈山也猛的看了過去。
“五娘、五娘真的是你嗎!”沈山大踏步的沖了過去。
“三哥!”沈氏也忍不住連忙上前,眼淚止不住的流。“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五娘啊”沈山一把握住沈氏的雙手。
兩位闊別多年的夫妻,此刻終于是團聚在一起。
沈追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唏噓不已。
自他義母義姐被歸元宗擄掠,已經過去了足足九年多。
近十年的分離,今日終于得以重聚。
“沈追,兩位長輩此刻想必有很多話要說,留些時間給他們單獨待一會吧。”紫萱悄悄的拉了拉沈追的衣角。
“嗯。”沈追輕輕的點了點頭。以他如今的實力,等到他義父義母想要找他時,自然可以馬上出現。
在房間外布下一層結界,沈追悄悄的將院門帶上。
不多時,便來到了韋文河的書房中。
“韋兄。”沈追一見到韋文河,就鞠躬行禮道。“這些時日,多謝韋兄照看我義父。”
這一禮,沈追乃是發自真心實意。
他當初不過是后天境的小捕快,可韋文河卻將他的義父照看得極為周到。
換做成任何一個上官,豈能做到這種地步?
“沈兄弟,請起。”韋文河連忙將沈追扶起來,邀請兩人就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是我分內之事。”
“沈兄弟如今一家團聚,你又貴為五品武將,獲封子爵之位,沒我,也不會有誰來找你義父麻煩。”
“韋兄要走了?”沈追聽出了韋文河的意思。
韋文河輕輕點頭道:“中樞簽發的文書,是要求我十月回京城。”
“不過家祖卻是讓我提前一個月回京。”
沈追見韋文河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憂愁,頓時問道:“韋兄,可是家中出了事?”
韋文河點了點頭:“毀宗棄廟這一策,乃是家祖提出來的,如今要推翻此策,我韋家就要收縮力量,集中應對接下來的風波。”
沈追搖了搖頭,這種輻射天下九州的大事,可以想象風口一變,作為始作俑者的韋家,會遭受到多大的沖擊。
眾多古老家族、王侯公伯不敢對人皇有什么不滿,然而當初支持這一國策的,必然難得安寧。
不過,即便明白韋文河回京后肯定會面臨風暴,但此刻的沈追卻是什么都幫不上忙。
梁國只是眾多諸侯國之一,他只是一名偏將,根本對抗不了這種大勢。
韋文河這種有家族倚靠的精英子弟還好說,像他這種無根無萍的若是處于中央朝廷的風暴中,恐怕會被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韋兄有恩于我,我卻什么都幫不上忙,實在慚愧。”沈追嘆了口氣。
“沈追,你未免多慮了。”紫萱看了一眼韋文河。“此決議是人皇欽定,無論是反是復,都是圣旨圣言!未必就會出現韋大人所擔憂的情況。”
“韋大人以為,京城的百萬禁軍,是擺設不成?”
韋文河拱手笑道:“這位姑娘說得有道理,今日沈兄弟至親團聚,乃是喜事,不提公事。”
“我已命人準備薄宴,還請沈兄弟不要推辭。”
“哪里,多謝韋兄。”沈追連忙道。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不過卻并未涉及公事。
酒宴之上,韋文河也只是作陪,很少開口,只有沈山開口感謝時,韋文河才舉杯寒暄幾句。
眼下已經是八月初,韋文河既然是九月回京,再把義父義母放在河源城就不再妥當。
所幸現在義母回歸,義父沈山也不再糾結非得待在河源城,所以沈追決定將兩人一同接到萬峰城中居住。
以沈追如今的地位,這倒是舉手之勞。
臨別之前,沈追在拜別韋文河時,又悄悄的贈予了韋文河一份禮物整整一天的明悟時間。
如今韋文河即將脫離官職,那其本身的修為就有了用武之地,這些明悟時間利用得好,足夠讓韋文河的修為有一個質的飛躍。沈追相信韋文河不會浪費。
八月八日,此時已經是沈追攜同義父義母回落雪峰后的第三天。
離大夏學宮的圣言術秘境開啟,只剩下二十天時間。
沈追也抓緊時間修煉著,畢竟大夏學宮的江年就曾說過,圣言術秘境,實力越強,就越有希望獲得好處。
自沈追成封號都尉,又經過慕容晴雪一事之后,整個梁王府似乎也沉寂了下去。
七公子夏鴻也鮮少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宗派聯盟那邊,自武安侯一戰斬殺尊者之后,也未再有大動作。
整個邊境內外,似乎都平靜了下來。
神威府邸,修煉室內,沈追的眼眸中,不斷閃過洞天世界內的場景,其中那雷霆的虛影越來越凝實。
“嗡”突然沈追感覺到神威校尉府禁制被觸動。
“嗯?是師父找我。”沈追連忙放開禁制。
“沈追。”呂元緯的身影憑空出現。
“師父。”沈追恭敬道,同時也疑惑呂元緯為何親自前來。
呂元緯微笑道:“為師要不了多久就要閉關了,接下來會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現身。”
“弟子恭喜師父。”沈追欣喜道。
呂元緯乃是神通巔峰,甚至都掌握了一絲規則之力,此次突然說閉關,顯然就是為了沖擊尊者境!這對沈追來說,當然是值得恭賀的喜事。
“哈哈,此時恭賀言之尚早。”呂元緯微笑道。
“這是很長的一次閉關,短則半年,長則五六年都有可能。我有事要交代于你。”
“師父請講。”沈追乖乖聽著。
“我的三個弟子中,你大師兄閑云野鶴,不喜爭斗,所以也沒什么敵人,無需我操心。”
“二師兄云鐸,有云氏庇佑,他有事,藍凌侯不會不管。所以也無需我多擔憂。”
“只有你,無根無萍。又把梁王府得罪狠了,我這一閉關,恐怕將來很難顧及到你。”呂元緯道。
“師父只管放心,弟子以后會低調行事。”沈追連忙道。
“你一路勇猛精進,幾乎是踩著梁王府的將領、世子上來的,這并非你想低調就能善了。”呂元緯搖頭道。
“你如今也同樣是封號都尉,許多事,梁王府就無需顧忌,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沈追點了點頭,呂元緯的擔心不無道理。
如今他是神威將軍,地位與那些神通高階等同。
擁有著地位與權力,就必須承當相應的責任與挑戰!
他一路高歌猛進,不過半年就如同火箭般躥升,可想而知,會有許多人看他不順眼。
而梁王府在面對多次失敗之后,看似沉寂,卻不可能停手,只會出現更強烈的反撲。
不過沈追雖然警惕,但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他也并非毫無底牌,如果有人敢對付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你明白就好。”呂元緯點了點頭道。“大夏學宮的秘境開啟在即,如今正是你需要沉淀,提升實力的時候,你打算何時前去?”
沈追微微沉吟道:“弟子打算提前去看看。”
如今落雪峰上下,都需要時間沉淀,提升實力。
除非是歸元宗出現,否則沈追也不會主動出兵攻伐方外。
留一尊分身在落雪峰即可,這種情況在封號都尉中很常見。
不少修煉了分身術的強者,都會選擇留下分身坐鎮,而本尊則是出去闖蕩,即便沒分身,也會留一靈力化身處理日常軍務。
而且大夏學宮乃是天下有名的圣地,沈追當然想早些去看看。
“你去大夏學宮……”呂元緯叮囑道。“最好不要故意提起你是我弟子一事。”
“啊?師父,這是為什么。”沈追楞了楞。
呂元緯淡淡道:“為師當年年輕氣盛,在大夏學宮,把同年的高手都打了個遍。”
“雖然過去了不少年,有些人早已離開,不過也有些人留在了大夏學宮當老師、教習。”
“如上次帶隊來風行殿的江年,就曾被師父揍過。”
“當然,江年此人脾性不錯,愿賭服輸,并不記仇。你過去,并不一定會碰上麻煩,即便知曉了,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出格,只不過還是小心為妙。”呂元緯提醒道。
“師父,您當年打過的人……多嗎?”沈追小心翼翼的問道。
呂元緯淡淡道:“三山十六齋,基本打了個遍。”
“……”沈追頓時為之無言。
沒想到現在看起來云淡風輕的師父,當年居然這么兇猛。
怪不得還親自來提醒自己一句,感情這不是得罪一點,而是有很多啊……
“弟子、弟子會小心……”沈追沉聲道。
他這時想起,當初在風行殿那些人故意針對自己,會不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這師父?
“你也不用過于擔心。”呂元緯輕笑道。“雖然為師當年在大夏學宮得罪了不少人,可也有因此結成了好友的。”
“你此番前去,我也暗中和那些老友打了招呼,若是真有人敢做得過分,他們不會坐視不管。”
“再者,為師倒是也希望你去見見大夏學宮的精英、天才們。”
“與天下英才爭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弟子明白了。”沈追點了點頭。
“記住。”呂元緯道。“在我閉關期間若是出了什么應付不來的大事,直接找侯爺,別怕丟臉而不敢說。”
“和性命相比,面子都是次之。”
“弟子明白。”沈追點了點頭,心中有著一股暖意,自己這師父臨近閉關突破,都不忘為他這個弟子操心。
不過沈追自己,是不想麻煩武安侯出手的,如果不是碰到生死危機,能自己解決還是自己解決。
“嗖”呂元緯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密室中。
沈追思索片刻,便繼續閉眼修煉。
又在密室中修煉了兩日,八月十日,沈追終于從密室中走了出來。
從天涯道傳送出萬峰城后,沈追便換上了如意戰船,隱匿在云層中,飛速的穿行著。
“沈追,按照地圖顯示,這大夏學宮坐落在大源府的東城區。以你這如意戰船的速度,大概一天的時間就能到了。”如意戰船上,禪心指了指地圖。
“梁國地域遼闊,但卻不算富饒,洲與洲、城與城之間有廣袤的山林、荒地,這還是你有五階極品戰船,如果是靠龍首樓船飛行,那你至少得要花上三天的時間。”
“嗯?這些情報中居然還有說,境內荒野山林,有宗派弟子、妖獸隱匿其中,乘機作亂的記錄。”
沈追點了點頭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梁國原本不存在,屬于宗派界的地盤,定廟開印至今也不過三百多年,否則梁國也不至于出現這么多軍隊了。”
“嗯,不過你靠近大源府,就得低調點了,最好是用流光飛舟趕路,這五階極品戰船還是太顯眼了。雖然大周王朝的人皇雄圖偉業,定立神廟監管,可若是寶物夠值錢,還是會惹來麻煩。”禪心提醒道。
“我明白。”沈追點了點頭。
以如意戰船急速飛行了數個時辰。期間沈追也不斷抓緊時間修煉,七大分身各自參悟著。
“該換成流光飛舟了。”
沈追心念一動,如意戰船便俯沖而下,從罡風中落出。爾后又換成了流光飛舟,降低了高度。
流光飛舟,只不過是三階靈兵,可承受不住罡風。
以沈追如今的實力,想要在這境內遇到危險很難,真正讓他毫無反抗能力的,也就是真神級了。
可真神級,基本是一方王侯,即便出行,也是排場大得很,或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低空飛行了一陣,沈追繼續保持著修煉,而操控則是由禪心繼續。
流光飛舟繼續朝著大源府前進著。
“嗯?沈追,前方有動靜。”禪心突然叫醒了沈追。
“怎么了。”沈追也睜開眼。
沈追低頭俯瞰下方的山林,根據這傳來的波動,大概是靈橋境層次在交手。
當即神識直接釋放開來,迅速籠罩下方那處山林。
沈追當初一突破神通境,神識大概是能夠籠罩離自己八十里左右距離。
如今已經是神通三階,神魂變強,這范圍又變大了些,接近百里。
山林中。
“我們可是蒙氏子弟。”只見一名俊俏白皙青年在怒聲喊著,旁邊還有一名身材窈窕極為美麗的女子,還有一名虎背熊腰看起來憨厚的青年。他們三人都竭力應對著攻擊,攻擊他們的則是兩名黑袍男子。
這兩名黑衣男子施展著靈兵,完全將三人困著。
“劉氏商會的雜碎,一旦我父親知曉,定將你們劉氏連根拔起。”白皙青年怒道。
“兩位如果離去……蒙家也不會因為這小事來報復。可如果我們死了,我蒙氏定會追查到底。你們躲不掉大源府的神廟探測!”那窈窕女子也在怒喝恐嚇。
唯有那憨厚青年一聲不吭。
他們三人的確是蒙氏子弟,而蒙氏也是梁州有名的大家族。
不過作為一個頂尖家族……內部斗爭也厲害,他們三個資質一般,出身在族內也只是低微,得不到重視,連頂尖法門都難以學到,所以突破到靈橋境前后,便立即結伴出來,欲要前往大源府,尋找高人拜師。
論機緣、強者,梁州當然是比大源府弱多了。也只有大源府這種地方,才有機會混出個人樣來。
“師兄,蒙氏弟子似乎知道我們的來頭。”兩名黑袍男子彼此傳音,“殺不殺?”
“哼,知道又如何?這種荒郊野外,神廟檢測極難監測到我們,唯有十年一次的大祭,神廟才會擴大范圍。你我都有陰神庇佑,突破到神通境,再過個十年,此事就會被遺忘。”
“如果是大家族弟子,有些地位的,還有可能找到我們,可他們三人連個仆從都沒有,顯然根本沒地位……這種賞金不拿,什么時候拿?殺了!”
“好。”
兩名黑袍男子稍微神念交流,便立刻開始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