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輪轉動駛入城門,梵蒂斯的一切內容終于毫不遮掩地展露在來客們面前。
精致的噴泉青銅像隨處可見,到處聳立著華麗的哥特式尖頂,外墻上風雨侵襲的痕跡早已無法洗刷,卻顯得別有韻味,不經意間展露出深厚的歷史底蘊。
踏著鵝卵石鋪成的道路,走到著名的鮮花廣場上,能聽到隱約的唱詩,從周圍各個教堂里飄來。
精心設計過的分布和距離,讓歌聲交匯在一起也不顯得雜亂,反倒融洽成一個更加婉轉悠揚的整體。
這一切匯聚成一種濃郁的宗教氣氛,讓身處其中的人,愈發感到自身渺小,不由自主產生頂禮膜拜的沖動。
不過李察倒是沒什么感覺,比這更高大的建筑他都見過不知多少,早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生人的涌入,驚起一群潔白的鴿子撲棱著翅膀四散盤旋。盡管看起來很美麗,不過據說圣鴿糞便侵蝕建筑的問題,最近這些年一直讓教會很是頭疼。
“這得多高啊!”貝德里克仰頭看著那異常宏偉的尖頂頓時驚嘆。
“一百一十刃高度,歷經兩百六十七年才完成,全部由信徒經手,是我們虔誠的最好證明。”約翰二世驕傲地微笑著。
“這至少要比紅磨坊高五倍。”貝魯尼身邊的皇后感嘆完才自覺失言,又紅著臉朝教皇躬身致歉。她的衣領開衩很深,一彎腰,頓時兩抹白膩十分晃眼。
約翰二世微微偏過頭避開,“這里有各式各樣的教堂,各位大人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老實說,哪怕單純從觀光角度來講,梵蒂斯也值得一行,只不過現在誰也沒那份閑心。十天后調停會議就要正式開啟,到時候將有多少紛爭、多少妥協、多少齷齪,簡直難以預料。
光是想想,就讓每個參與者都整夜整夜睡不著、大把大把掉頭發,哪還有心思游玩。
除了——
“你們說這里有什么好吃的嗎?”岡瑟正興高采烈地捧著望遠鏡筒四處亂看。
“我聽說虔誠的神職人員只吃未發酵的面餅、喝清水,頂多再加點煮菜葉。”赫特搖頭晃腦地說道,“真是意志堅定,要是讓我戒肉我可受不了。”
“不吃點帶油的,要是拉不出屎來可怎么辦?”岡蠻子的大嗓門剛一出口,頓時引來神甫和修女們的集體怒視,只是他自己光顧著看鏡筒還完全沒發現。
“拿棍子撅唄,還能怎么辦。”領主大人露出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一幫高山堡壯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嘿嘿怪笑起來。
“流言止于智者!我們只有在幾個固定的節日才會只吃圣餐,平時也會注意膳食平衡的。”保羅主教身邊的年輕神甫被這群荒野癟三氣得夠嗆。
他們成天面對著虔誠的教徒,哪里聽過這樣粗鄙的話。
“怪不得養這么多鴿子。”岡瑟看著那些潔白的飛鳥,恍然大悟。
圣光教會為兩個使節團各自安排了獨立住處,一圈方形三層小樓,圍住中間一塊庭院。
入駐之后,等送走了外客,施密特親王立刻選擇召集全體使節,關起門來開會。
“在城門外,究竟是誰膽敢假冒我的命令,挑起爭端?”這個大胡子看起來心情不怎么樣。
“親王閣下,反正打都打完了,就用不著追究了吧。”領主大人當然知道是岡蠻子干的好事。但他要是不護短,就不是李察了。
自己關起門來修理一頓是一回事,讓外人代勞則絕對無法接受。草莽味是重了點,但反正高山堡領主本來就是草莽。
“可以,但我希望下不為例。”施密特親王意味深長地看著李察。
“這種惡性事件,當然不會有下一次。”領主大人也給了臺階。
“此行我們帶著橄欖枝為和平而來,我希望各位大人都能意識到這點。”施密特親王開啟了會議正題。
“勇武的龐貝人從不畏懼戰爭。”使節團里不乏熱血男兒,揮著拳頭態度強硬,一看就是腦子里只有肌肉的戰爭狂人。
“弱智。”高山堡領主翹著二郎腿,嘴唇無聲囁喏。
“你們中有些人也許還不知道,由于氣候過于寒冷,今年龐貝的農業狀況不太樂觀。”施密特親王深吸一口氣,“波爾多大平原預計收成只有往年一半,有些地方甚至還更少。下半年整個龐貝都會過一段苦日子,很難支持再進行一場戰爭。”
他攤開雙手,無奈地聳聳肩,“我們可以不畏懼戰爭,但畢竟我們的肚子沒法不畏懼饑餓。”
領主大人微微一怔,糧食問題他還真從來沒考慮過。
畢竟以高山堡的人口規模,就算全靠系統商鋪也能供應上,一天也不曾體會過缺嘴的滋味,當然不會發愁。
巴克蘭似乎抱怨過幾次糧價飛漲,但領主大人從來沒聽進耳朵里去。
不過站在他的立場上,一旦龐貝和斯圖亞特再爆發戰爭,絕對是場大危機,因為高山堡必定首當其沖。
李察還沒狂妄到認為僅憑他手下這幾千號戰士,就足以抵抗整個斯圖亞特。畢竟體量上的絕對劣勢,不是那么容易彌補的。
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龐貝上層和他立場一致,都肯定是件好事,這點毫無疑問。
于是他果斷出手挺了一把施密特親王:“戰爭就是打后勤,后勤都沒有還打個屁。”
“其實斯圖亞特氣候也只比龐貝暖和一點點,如果我們情況不妙,他們也一定好不到哪去。”使節們之間開始熱烈討論起來,有些人比較樂觀。
“你大概忘了——那位是瘋子,做什么都無所顧忌,我們正常人卻要考慮許多東西。”也有人在忌憚著瘋王。
“但只要我們能吞并掉斯圖亞特的糧產區,問題就都解決了。”熱血王道派男兒還不想輕易放棄,“托那位陛下的福,如今龐貝的實力,絕對強于斯圖亞特。”
施密特親王給出的回應格外引人深思——“沒那么容易,你以為圣荷西會冷眼旁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