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渡鴉能把所見的畫面實時傳給泰坦,怎么可能沒長眼睛。它們感官最敏銳不過,但凡一丁點反常都逃不過去!”賽托斯酋長說完一屁股癱坐下,頓時地動山搖。
他咧著嘴苦笑:“咱們真有點狗屎運的。”
“你別急,慢慢說。”
“上次月圓之夜剛結束不久,正好要輪換。除了幾十個虎靈要留下探親,遲暮森林里沒有別的高山堡戰士。”這個鐵巨人滿臉悲憤地說道,“這幾十個虎靈但凡有哪怕一個身懷元素波動,那也絕對很危險!”
魔法在邪化泰坦眼中是一種需要嚴格管控的違禁品。
連鐵巨人的元素知識和施法能力都要被徹底封印,何況是地位更普通的虎靈。高山堡那幫蹩腳牧師一旦被發現,根本不可能經得起查。
如果沉迷于亡靈之道的泰坦,忽然發現自己制下居然有人掌握圣光……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結果肯定不會是什么和風細雨。
“所有掌握圣光的戰士都在高山堡集中學習神術,不會出現在新世界。”反正已經知道沒事,李察也就稍微冷靜下來,腦子轉得飛快。
“既然出現在遲暮森林,他們肯定只是普通冥府劍士,在信使看來跟其他虎靈不存在任何區別!”
必須感謝高山堡相對完善的人才培養制度。
雖然批量點化來的牧師,肉眼可見在神術方面普遍沒什么前途。
但本著有棗沒棗摟一桿子的原則,李察還是決定盡可能給他們提供基礎教育。一幫人高馬大的壯漢最近不得不放下刀劍,扭扭捏捏地拿起紙筆,聽薇拉和小卡的叔叔嬸嬸講神術公開課。
晚上說夢話都是神術的六種基本型,哪還有空回去探親!
“沒錯。”賽托斯酋長接著說道,“而且你能想到嗎,腌肉的領民居然正好也沒在遲暮大森林里。”
“跟著一起輪換了,對吧?”李察深吸一口氣問道。
“嗯。”鐵巨人心有余悸地點點頭。
要知道對于普通附庸民來說,制作腌肉是一項非常辛苦的勞動。
每次月圓之夜被戰士們干掉的沙蜘蛛都是個天文數字,需要在短短兩三天內處理完,不然就會變質。取肉、抹鹽、晾曬,連軸轉,一刻也不得閑。
一方面體力負擔相當沉重,另一方面在遲暮森林里也要忍受離開家人的孤苦,再加上經常接觸食鹽對健康不利。
高山堡領主對底層向來很人道,所以寧愿多使用一些運力,也讓負責腌肉的平民每個月定期輪換。
一般來說處理完上次月圓的收成,他們就會坐車離開。直到下次月圓將近,第二批領民才會跟著戰士一起重新到場。
這個規定只是出于心懷憐憫的率性而為,并不是多意義深遠的舉動,自始至終沒掀起過任何波瀾。
卻在今天陰差陽錯讓遲暮大森林逃過一劫,不得不說蒼天饒過誰、善惡終有報。
“那奇丘呢?”
李察實在想不出奇丘到底憑什么能瞞天過海。
小黑鬼平時除了吃就是睡,懶散得一塌糊涂,肚子上一捏肥乎乎的油腩足有二指厚。照理說,它應該睡得迷迷瞪瞪被信使逮個正著才對。
“你大概還不知道!”賽托斯酋長一拍大腿,心有余悸地說道,“小家伙自從拿到第二枚泰坦王戒后,這幾天突然有點精神起來。”
“平時除了每天過馬車那個點能過來應卯,其他時候都要自己到處跑著玩。信使渡鴉過來那會,正趕上它變身回彼岸世界兜風去了!”
“我靠!”李察頓時心里狂呼好險。
幸虧現在新世界月圓之夜剛過去不久,幸虧領主大人一直讓領民定時輪換!
幸虧把所有戰士都調到高山堡接受神術啟蒙,幸虧奇丘最近突然轉性變得好動起來!
這么多幸虧里但凡有一條不成立,露餡將不可避免。整個遲暮大森林恐怕都只能在死寂中,迎來一片殘陽如血!
這是什么樣的頂級狗屎運!
領主大人二話不說從戒指里拿出麥酒,和賽托斯酋長各自舉杯輕輕一碰,為這場天眷而干杯。
“而且李察你大概不敢相信——”賽托斯一口氣喝光整桶麥酒后嘆息著說道,“信使剛到那會,我也是有些手忙腳亂頭發昏,居然指引那幾個冥府劍士半亡靈化了!”
李察剛放下的心臟又提了起來。
哪怕明知道最終結局是有驚無險,他現在也很想親手掐死這貨。
“結果泰坦看到那些半亡靈化的戰士,大概當成了真亡靈,居然立刻通過信使對我大加贊賞。”這個鐵之王巨漢滿臉苦笑不得,“夸獎我們鐵巨人終于放下死腦筋,學會了使用亡靈的力量,不再堅持特立獨行。”
領主大人一巴掌捂住臉。
——如果當年整個泰坦遠征軍都在邪化,那么唯一沒邪化、并且不與亡靈同流的鐵巨人在泰坦看來,當然非常特立獨行乃至令人厭惡。
世道偶爾就這么荒唐,有時候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本身就是種無可饒恕的罪。
罪名的宣判不需要任何證據,光是違背“主流”這一條就已經足夠。
所以這些泰坦時代的貴胄,才會被疏遠、被放逐、被封印魔法力量,混得無比凄慘。
如今幾個半亡靈化的虎靈,在泰坦眼里很明顯是鐵巨人回歸“主流”的證據,居然成了雙方關系破冰的契機。
這簡直不要太諷刺!
“而且泰坦似乎高興得過頭。”賽托斯酋長的臉色完全是在懷疑人生,“居然要求我代表鐵巨人一族,破例去參加一個月后原本只有泰坦能參加的王庭會議!”
“我說李察,你覺得現在該怎么辦?”這個巨漢摩挲著自己的大禿瓢,十分苦惱,“我特地自己跑來找你,就是因為實在不知到底要怎么辦好。”
高山堡領主聽完,陷入深深的迷茫和悵惘之中。這一系列陰差陽錯、機緣巧合,讓他有點大腦宕機。
“要不先回高山堡,跟大伙商量商量?”
地面又一次開始擂鼓般震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