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壞人?我聽到在打人了,剛剛都還沒打,會不會打死了啊?”羅文溪臉都嚇白了,說話時牙關在打架。
唐明耀沉默不做聲。
按照前世的理論,這時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是他的最佳選擇,畢竟做好事是需要成本的,而他現在肯定承受不起某些情況下的高昂成本。
然而就此不管,也會成為心里某個心結。
比如未來某一天,當自己無意中想起今天的事時,會責問自己當初為什么沒有勇敢一點,站出來伸張正義……然后這一生就再也不會勇敢了,遇事直接茍,慫一輩子都有可能。
糾結了片刻,唐明耀還是決定管。
迂回行事。
擔心羅文溪在房間里害怕,他先讓她穿好羽絨服,兩人一起下樓找到酒店前臺,說了隔壁房間的情況。
前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聞言也緊張了起來,叫來保安上去看看情況,等對講機里傳來大聲的呼叫,她就迅速撥通了附近派出所的電話。
真是個果斷的女孩。
派出所人來得也很快,十來分鐘不到就到了,兩個民警跟著前臺女孩上樓,走進事發房間時,里面正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身上滿是紋身的高壯漢子,正拎小雞似的拎著個年輕男人,對保安嚷嚷:“今天這事兒沒完,你說不打人我就不打?他要睡我女朋友,不剁他屌,我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我說你一臭打工的,少給我管閑事,大哥我勸你一句,莫要惹禍上身!”
“他不是答應賠你錢了嗎?你這人別蠻橫不講理啊!”保安強壓怒氣道。
“賠個屁,窮鬼一個!身上加起來還沒兩百塊,打發叫花子呢。我跟你說,這事沒有一千塊,它就過不去!”
那個倒霉男人眼睛都被打腫了,這會兒后領子被人拎著,有氣無力的半躺在地上,等死任命。
直到民警進了屋,氣氛才忽然一變。
死魚一樣的男人突然爆發出最后的生命力,掙扎撲向民警:“警察同志救命啊!這個女人坑我,說一百塊一次,結果我剛剛進門,就闖進來幾個大漢,不僅打人,還敲詐勒索……”
“我呸!警察同志別聽他的,我們都是良民,這家伙勾引我女朋友……”
瞬間吵吵成一鍋粥。
現場只聽一聲大喝:“安靜!”就立刻鴉雀無聲了。
“全都帶回去!”
沒過一會兒,一群人從房間里魚貫走出,被兩個民警押著,灰頭土臉回派出所了。
唐明耀沒敢堵門口去圍觀,拉著羅文溪在房間里偷聽了一陣,等這些人走時,他才從門縫里往外偷看了兩眼。
不知為啥,覺得那個被打的倒霉蛋有點眼熟。
等到一切終于風平浪靜,他才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輕吁了口氣。
“好了沒事了,不管他們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現在都被抓走了。時間有點晚了,你早點睡吧,我先回我房間了。”他對羅文溪說道。
誰知羅文溪卻條件反射似的抓住他,緊張道:“別!”
她指關節非常用力,抓得唐明耀手腕都有點痛了,才說:“我還是怕,要不今晚我去你那邊睡?求求你了,別扔下我。”
“可是只有一張床……”
“沒關系,我抱著被子過去,睡椅子上。”
唐明耀拍了拍額頭,知道這時若狠心拒絕,肯定得在少女心里留下心理陰影,只好點頭答應。
作為大男人,他也不可能讓羅文溪去睡椅子,這個苦,只好自己受了。
拼了三張椅子,把被子放上去,人再團縮到被子里,雖然極不舒服,但也不至于沒法睡。
…………
燈關了。
羅文溪躺在床上,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安心。
她能聽到唐明耀就在自己不遠處,每隔兩分鐘,就會翻一下身,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顯然那上面睡著并不舒服。
她想讓唐明耀也到床上來睡,然而少女的矜持,卻讓她開不了口。
在她的認知中,只有結了婚的人,像爸媽那樣的,才能睡到一張床上,自己邀請一個男生睡上來,是什么意思呢?
要矜持!
她對自己說:“羅文溪,你們現在只是互有好感而已,他連表白都還沒說,你怎么可以做這么主動的事?”
可是,真的好害怕啊。
原來離開父母走進大城市,會有這么多壞人潛伏在周圍,一個人不敢住,只能住到唐明耀這邊才能安心,只是鳩占鵲巢,心里又過意不去。
黑暗中不知糾結了多久,突然房間里傳來“咚”的一聲響,嚇得她幾乎尖叫起來。
過了片刻,一個黑影從地板上爬起,哼哼著又睡回了椅子上,原來是唐明耀睡得迷糊,不小心掉地上了。
羅文溪噗嗤一聲笑出聲,心里那點糾結忽然煙消云散。
她說:“唐明耀,這床很寬,你上來一起睡吧。”
唐明耀困意連天:“別,你可別勾引我犯罪,我還是睡椅子好了。”
他是真的困,既然知道不能和小女孩做那種羞羞的事,心里也就沒什么念想,在椅子上團了一會兒就睡著了,不然也不會掉地上。
這會兒聽到邀請,也是下意識的拒絕。
羅文溪又抬高了聲音說:“唐明耀,你抱著被子上來,我們一人蓋一床。”
唐明耀沒動靜。
羅文溪心一橫,下床摸過去,從被窩里抓到唐明耀的手,把他往床上拖。
“別拖別拖,姑奶奶,又要掉地上了。”
唐明耀跌跌撞撞的被拉起來,身不由己被拖到了床上。
得,已經這樣了,那就睡床吧。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好,黑暗中隱隱看到羅文溪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兩人各自睡在床的一邊,中間隔著不足半米的距離,靜謐無聲。
過了很久,羅文溪才開口說:“就這樣睡,你不要鉆過來。”
“好的,我保證禽獸不如。”
夜晚再無聲息。
等唐明耀醒來時,外面天已經亮了,窗外有汽車偶爾經過的聲音。
他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精致臉龐,愣了幾秒鐘,才隱約記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自己竟然真的規規矩矩睡了一夜,連試探性地往那邊被子里伸龍爪手的舉動都沒有。
看看自己這床被子,仍然裹得極為嚴實,對面羅文溪也是一樣,這一夜根本沒發生小說中那種兩人睡著睡著,就不知不覺滾到一起去了的情況。
當人心里有界線的時候,就算睡著,也是不會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