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曲繡衣已經開始打電話了。
曲繡衣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她爸爸的。
曲漢興今天沒有應酬,在家里呆著。
和易蘭離婚后,曲漢興和另一個女人成家了。
那個女人叫孟彩云。
有一個孩子,也是女孩兒,孩子不大,六歲。
叫曲妍雨。
曲漢興的手機放在茶幾上,電話響了。
“妍雨,快過來給爸爸把手機拿過去。”沙發上,孟彩云正在看電視,看的還是忠犬大白這部電影。
這部電影對于她來說有點特殊。
曲繡衣公司弄出來的。
這是看第三遍了,電影是真的好。
站在孟彩云的立場上,她既希望曲繡衣過得很好,又有那么一點希望曲繡衣過的不好。
過的很好會略微有點酸,過的不好又怕后面涉及到家產的問題。
但又有一個良性的聲音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做好一個后媽,不能讓別人說閑話。
曲繡衣越強,孟彩云就越是小心翼翼的。
不過曲繡衣基本上不會找曲漢興,這樣一來,換位思考下,孟彩云心里多多少少也有那么點愧疚。
畢竟是自己男人的事。
曲妍雨邁著小短腿,小跑著把手機給曲漢興拿了過去。
“謝謝小寶貝”曲漢興拿過來電話。
一看是曲繡衣,起身了。
“繡衣。”
“爸,我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
曲漢興正了正身子,大女兒跟他不親,但情有可原,只要曲繡衣開口,曲漢興基本上都會滿足。
買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就是這樣。
那個時候曲漢興不看好,想的是后面若是女兒后悔了,依然可以把律師事務所還給她。
但現在來看,女兒這一步走對了。
那個時候曲繡衣開玩笑說,你要加油,不然等她出去就超過自己了。
現在看,已經超過了。
旗下四朵小金花潛力無限,忠犬大白都賣了三十個億。
曲漢興的公司市值才十來個億。
不知不覺就超過了。
“這樣的,老楊可能要跟你打電話,說一些那種事...”
話到嘴邊,曲繡衣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什么事啊?”
“哎呀,就是求婚的事,他想要給我個驚喜,要把你們都請到鵬城來,但我已經知道了,他還不知道,明白嗎?就是演戲,到時候我反客為主....”
繞了一圈,曲漢興明白了。
“那個,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是個姑娘。”
“這有什么不好的,這是相互的,自己幸福是最重要的,不說了,老楊下來了....”
曲繡衣掛了電話,楊修遠下樓了。
“快十點半了,該睡覺了。”
“哦!我去洗澡!”
曲繡衣上樓,楊修遠看著樂。
心里想的是下個月給你個大驚喜。
曲繡衣背對著楊修遠,她大概都猜到了楊修遠現在臉上是什么表情。
兩個人住在一起,基本上沒吵過架。
很多習慣都是相同的,比如早睡,十一點以前必須躺床上。
當然,十一點睡不睡這得看兩個人的狀態,有時候一兩點睡都有可能。
干嘛?
別問。
安排求婚這件事,時間暫定在九月初。
八號左右,那個時候林小七的節目基本上拍完了。
以什么名義搞這個驚喜?
就是節目,請曲繡衣過去看,大幕拉開,到時候整個大廳全是兩邊的親人,然后楊修遠求婚。
這就是楊修遠的策劃,只是楊修遠不知道的是,林小七已經被策反了。
在這之前,楊修遠得先安排雙方家人見面。
不過,還沒等楊修遠這邊行動。
平凡無聲》劇組傳來了壞消息。
韓春藤打來了電話,賈遠光住院了。
楊修遠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一看。
到了醫院,楊修遠走的后門,裴志新接的。
賈遠光算是裴志新比較好的小兄弟,楊修遠一開始覺得賈遠光熱情就是看在裴志新的面子上。
“裴哥,什么情況?”
裴志新的臉色不算好看:“胰腺癌。”
胰腺癌?
楊修遠對于這些病不算懂。
“這種病基本上沒救,發現就是晚期,而且這種病的特點是格外的清醒,就像是正常人一樣,說不行,一瞬間的事,就像是被人一槍爆頭一樣。”
聽著裴志新的介紹,楊修遠皺眉,他沒想過會這么嚴重。
上樓。
病房里就三個人。
一個賈遠光,一個他弟弟賈進山,一個他媳婦。
楊修遠進門。
看賈遠光的狀態,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癌癥晚期的病人。
輸著液,還在玩著手機游戲。
大波扣
楊修遠和裴志新對視,裴志新無語的聳了聳肩。
“裴哥,楊總,你們咋來了,哎,我都說了沒事。”
賈遠光要起來,裴志新上前:“老實呆著。”
賈遠光放下手機,游戲也不管了,對著老婆和弟弟說道:“你們出去吧,我跟裴哥和楊總單獨聊聊。”
賈進山還好一點,賈遠光的老婆愁云密布。
裴志新把一張卡塞到賈遠光手里:“這是當哥哥的一點心意,密碼后六位數。”
賈遠光沒推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這里面有多少?”
“一百二十萬。”
賈遠光看著手里的卡,說道:“裴哥,那我就不要臉了,收下了,只是我這輩子可能還不上了。”
楊修遠沒表示,主要是沒準備,當然,情分也沒到位,大家心里都明白,人能來已經是很大的情分。
“楊總,有個事我想求求你,平凡無聲》我的戲份已經完了,我想求你別刪掉,我還能活一段時間,希望能在電影里看到我自己,我知道很多人覺得會不吉利,但我希望楊總能跨過這個去看,就算我死了,我也會保佑這部電影大賣的....”
楊修遠看著賈遠光:“放心,不刪,一點辦法都沒了?”
“有,可以續命一段時間,但我不想那樣活著,遭罪,裴哥,你幫我把他們叫進來吧。”
賈遠光可能一直是先前最開始的那種狀態,就像是沒心沒肺一樣,脫離那種狀態后就很認真的說了這件事。
他其實知道這個病,他自己折騰過,跑了好幾家醫院,沒用。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安排后事,公司完全交給弟弟打理,他弟弟也有一部分股份,這個他希望他老婆不要插手,不是那塊料。
然后他把所有的現金買了基金,受益人是媳婦和孩子。
然后還準備了一筆錢給媳婦和孩子。
讓楊修遠最動容的是他對他媳婦說的一段話。
“你跟了我十多年,我應該還能陪你過一個生日,三十六歲不算大,找一個吧,真的,就算要孩子改姓也沒事,只要疼孩子,叫人家爸爸也是應該的....”
楊修遠看著,他感覺自己像個牧師。
人有的時候確實脆弱。
這么多年,楊修遠身邊走過人。
有生意伙伴出車禍,那也是楊修遠重視穩著開車的根源。
在鵬城奮斗的時候,爺爺奶奶也是那個期間走的。
所以他很珍惜身邊人,對待大姐一家就有這些因素在里面。
輸液瓶沒了,他老婆哭的嗚嗚啼啼的,賈進山出去找護士拔針管。
拔了針管后,又聊了一會兒。
賈遠光的意思是還打幾天針,然后就不來醫院了,他想看到電影里面的自己。
楊修遠和裴志新走的時候賈遠光送他們到門口。
“裴哥,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榮幸的事,還有楊總,你真的給我上了一課,能認識你們,大概是老天給我的補償吧,算了,這些話不說了,徒增煩惱。”
賈遠光仿佛一下子又恢復了剛開始玩游戲的狀態。
那個楊修遠印象中的光頭大嗓門。
其實賈遠光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他家里老頭子還在,但還有個弟弟,不算太慘,放不下的就是兒子和老婆。
生死邊緣,有些原則好像也不重要了。
老婆才三十多歲,如果能一個人過,那算是他的福氣,不能?改嫁也很正常,但他希望他老婆能慎重一些,在識人方面多個心眼。
主要是要疼孩子。
交代完這些事后,沒遺憾了。
楊修遠這部電影的出現,給他生命的最后又增添了一抹驚喜。
以最好的狀態留在電影里,這是他的福氣。
所以他希望楊修遠不要刪掉他的那些片段。
戲份也不多,前后出場幾次,臺詞一共也不過五六句話。
“抱歉,這件事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電梯里,裴志新說道。
楊修遠雙手揣在兜里,帶著口罩。
“沒事,能理解,隨便一部電影制作周期就是半年,能遇到很多事,很正常,只是有時候生活比電影殘酷多了。”
裴志新笑道:“我已經知天命了,這些事算是看淡了,你不要被影響到,有一天我也會離開的,希望那時候還有力氣像小賈一樣玩玩游戲。”
楊修遠聳肩,說不被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他只想趕緊把曲繡衣娶進門,然后好好過日子,晚結婚一天,婚姻生活就少一天。
車上,楊修遠給曲繡衣打了個電話。
但什么都沒說,他就想聽聽曲繡衣的聲音。
“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啊?哥哥?寶寶?你在哪兒呢?”
楊修遠呼出一口濁氣:“我沒事,中午我給你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