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成坐在塌中,手中拿著一份奏折,目光卻停留在一旁的張冉身上,眉頭微皺,凝神聽著他的匯報。
張冉回到京城有些日子了,之前彭榮的事他都已安排妥當,并向朱怡成進行了詳細匯報,隨著貴州的變局正朝著當初設想的方向進行,朱怡成很是夸贊了他幾句。
而今天張冉入宮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當時錦衣衛所獲得從西安那邊傳來的消息,這個消息雖然透露出了一絲信息,可這信息并不詳細,所以張冉一直緊盯著這事,就在昨晚,錦衣衛最新的情報傳來后,張冉絲毫不敢耽擱,凌晨時分就來到宮門,在宮外等到開閘這才急急求見。
原本朱怡成并沒多在意,只以為張冉求見是為了貴州之事。但誰想到,召張冉入宮后聽著他說了沒幾句話,朱怡成的注意力就從手中的奏折轉移到了張冉的身上,神色并變得凝重起來。
“這消息可確實否?”聽張冉說完,朱怡成放下手中的奏折追問道。
“這是關中傳來的急報,請皇爺過目。”張冉上前兩步,把手中的一張薄薄的紙遞了過去,朱怡成結果細看,里面的內容正是張冉剛才所說的那些。
“朕問的是否確實,此事事關重大,你當明白其中道理。”朱怡成又一次開口問。
張冉的喉頭動了一下,俯身道:“回皇爺,臣雖未十足把握,但臣從各處多方打聽,清廷內部如今的異常是明顯的,此外清廷幾日前已招回在山西的耿額,很快又下了一道旨給鄂爾泰,雖臣的下屬未能見到其旨內容,但從山西如今異動可以看出清廷中樞定有大變。這些一一相證,臣所慮之事就算暫時無法確保,但也八九不離十。”
聽著張冉的話,朱怡成從塌上起身站起隨后在殿中慢慢地篤步同時思索著這些情報的可靠性。
張冉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實際上朱怡成內心中已經相信了張冉的判斷只所以如此追問張冉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何況張冉剛才提到的關于山西的異動,除錦衣衛這邊外軍方也就是馬功成那邊同樣有消息送至京城,軍方的情報雖然沒有錦衣衛的這么詳細可同樣也證明了這點。
“這個老八真的是爛泥扶不上墻?”朱怡成此時心中有些生氣,同樣也有些煩躁。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盤算之中,無論是西南三省還是西北的戰況,按照朱怡成的計劃同時雙管齊下一手解決到西南問題另一手借攻擊山西的戰略而逼迫清廷西進,隨后展開后續的計劃。
可是現在一切突然就變了,西南三省還好,畢竟自四川拿下后,西南三省已經同清廷實際上分隔清廷中樞對西南的影響已降到了極低。再加上西南戰局清軍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就如同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只需要輕輕推上一把就能等它轟然倒塌。
但相比西南,西北卻有棘手許多畢竟西北是清廷最后的保障,再加上西北清軍最能打的部隊和將領都在比如說在關中的隆科多和在山西的鄂爾泰這兩人都同明軍幾次交手深知明軍的戰法和厲害,在防守中絲毫不貪功,采取穩扎穩打的方式,而且兩部手里的火器部隊也不在少數,是難啃的硬骨頭。
不過再難啃,以明軍牙口依舊可以啃下來,只不過是費點功夫罷了。按照原來的計劃,明軍牽制住關中清軍,然后以馬功成的部隊為主力解決掉山西,等山西一下再采取關門打狗的戰術,關中自然也就拿下來。
而現在清軍卻突然間調整了戰略,如今山西的清軍在并未受到太大損失,實力尤存的情況下卻有撤離的跡象,這一下子就讓明軍原本計劃有了問題。
按照計劃,明軍在山西戰略是要保證殲滅或者至少重創山西清軍為目的的,這樣一來才能保證后續對關中的壓迫和西進。而現在清軍并未受到重創,開戰以來,明軍雖然占了上風,可清軍斗志頑強,依舊保存著大部實力。
如果這時候清軍突然丟棄山西撤離,雖然明軍達到了占領山西的目的,可真正以殲滅對付實力的目的卻未能達到。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兩個拳擊手,原本一方是準備消耗對方體力然后給對付決定性的一擊,可誰想拳臺上的對手并沒有花大力氣和對手交戰,反而采取了游斗和保存實力的戰術,這使得另一方憋了一口氣卻出不來,又沒辦法按照原來計劃在短時間內決出勝負,實在是胸悶不已。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不在于其他,恰恰同清廷中樞的意外變化有著關聯。根據張冉的情報分析和判斷,建興皇帝也就是當初的那位八賢王似乎已失去了控制清廷的大權,而清廷的最高權利已經落入旁人之手,而這個旁人正是建興的兄長,當年號稱冷面王的四阿哥。
“雍親王……。”三個字從朱怡成嘴中輕輕吐出,對于這位雍親王朱怡成可以是說再熟不過的了。在原本歷史上,康熙朝的九龍奪嫡赫赫有名,各皇子為了皇位你爭我奪,而最終坐上大位的正是這位雍親王,也就是后來的雍正。
原本,隨著歷史的改變,建興上位成了繼承康熙帝位的皇帝,朱怡成覺得雍親王已經沒有了再可能當皇帝的機會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直不聲不響,仿佛早就在世人眼中消失的這位雍親王突然間就替代建興,成了滿清現在的實際統治者。
這離奇的事件簡直讓人目瞪口呆,還不知雍親王究竟是如何做到這點的朱怡成更不明白建興怎么會如此大意,又怎么會弄成現在這局面的。
相比建興,朱怡成對于這位雍親王更重視許多,畢竟在歷史上這位雍親王雖然風評兩極分化,可有一點卻是公認的,那就是他極有魄力和能力,而且手段也異常強硬,再加上他用人有著自己一套,綜合而言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對手。
眼下,僅僅從清廷的變動就能看出,這位雍親王已經看明白了明軍的目的所在,所以他才會搶先做出這樣的改變。
雖然還未正式交手,眼下也不知道建興是死是活,雍親王是否真正地已經取而代之。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已經告訴朱怡成,這是一個極難對付的人,一旦讓他做好調整,到時候滿清無論是北上又或者西進西域,在其實力未損的情況下終究是個麻煩。
想到這,朱怡成轉身對張冉道:“錦衣衛速速查清清廷中樞得內幕,同時給朕盯著山西的動靜,但有消息立即來報!”
“臣遵旨!”張冉連忙應道,接著他似乎要說什么,張了張口卻又沒講。
不過他的異常卻落在了朱怡成的眼里,朱怡成頓時冷哼一聲:“還有何事?直接道來!”
張冉連忙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隨山西那邊來報提到一件事,臣也不知是否告知皇爺。”
“說!”
張冉回道:“稟皇爺,據臣的人所報,范毓馪十幾日前派其長子北上蒙古,但至中途其長子喬裝打扮離開商隊,隨后攜其妻子三人轉而向東,如今已進入了直隸,錦衣衛經查實后發現,其人隱名埋姓,自稱方致遠,去往之地是保定方向。為此臣派人去保定查了查,發現保定有一處莊子其主人正是方致遠,但卻未有人見過方致遠這人,故臣覺得此事有些古怪,但未能真正查明真相之前,臣不敢以此小事報于皇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