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逸書直到離開也不清楚朱怡成對于李衛的那條陳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同意還是反對?如果說反對的話,朱怡成并沒有雷霆大怒,反而點出李衛只所以這么考慮的目的,言語中還頗有贊賞之意。
可如果說朱怡成同意的話,但他卻又未作出明確答復,反而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讓曾逸書離開了。
站在殿外的曾逸書深皺著眉目,一時間搞不明白朱怡成的真正用意,他微微搖頭,想了下后快步朝外走去。
偏殿中,朱怡成微閉著雙眼,心中卻在琢磨著李衛的那件事。其實在他心里,李衛所提出的問題朱怡成是認可的,而且他也知道李衛這么做的真正目的。
但是正如朱怡成說的那樣,李衛有些想當然了。戶部是政府部門,國稅司作為戶部下屬機構要取得軍方的協助,而且這個協助是長期的,甚至在一定情況下調動部門軍方人員進行配合,這是朱怡成無法接受的。
雖然李衛的出發點是好的,而且朱怡成也理解李衛這么想的原因。可是自大明復興以來,朱怡成一直控制軍政分離,就算是軍機處這樣的機構,軍機大臣也沒有隨意調動軍方的半分權利。
前明的教訓依在眼前,文官權利過大,軍方被文官集團所壓制得弊端歷歷在目。現在大明的軍方地位在朱怡成的努力下已得到了極大提升,軍政兩方再朝廷中的勢力相對平衡,甚至在某些情況下,軍方地位稍高于文官。
不過朱怡成也明白,因為現在的大明名義上是復興,可其實是靠自己打下來的天下。打天下的時候,軍方地位高是必然的,在前明事情這種情況同樣如此,直到土木堡事變后軍方勛貴幾乎被一掃而空,這才使得文官集團開始占了上風,從而使得軍政失衡。
一直以來,朱怡成打造新的勛貴集團,其目的就是要保持大明的軍政平衡,并且用勛貴階級來壓制未來的文官集團。
所以從這點來講,朱怡成一直防備文官集團插手軍方,李衛的出發點雖好,可一旦讓他這么做就會開一個極壞的頭。
政府部門直接插手甚至指揮軍方,這個頭一開就徹底破壞了朱怡成定下的規矩,這是朱怡成絕對不允許的,所以他并沒有在曾逸書面前明確答復同意或是反對,其主要原因也在于此。
但同時,朱怡成也知道李衛這么做的目的,為了保障國稅政策的推行,國稅司必須要有壓制性的力量,沒有暴力機構的支持根本無法完成任務,所以李衛才會提出這個建議。
這樣一來等于產生了一個矛盾,一時間讓朱怡成有些為難。他仔細想了好久,倒是有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那就是仿效后世的例子建立稅務警察制度,以稅務警察來替代原本選擇軍方為暴力機構的可能。同時也能利用稅務警察制度來壓制地方,保證政策推行。
“娘西匹,這不和宋大公子的什么稅警總團差不了么?”想到這,朱怡成啞然失笑,不由得搖了搖頭。
雖然這個名字有些違和,但這倒也算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何況警察制度原本就屬于政府方面,并不歸于軍方,以現在的說法就是衙門的衙役而已。
現在的大明并沒有真正的警察,依舊沿用之前衙役的模式。不過用國稅司的需求先打造一支警察隊伍倒是比較合適的,而且警察和軍人不同,雖然都屬于暴力機構,可警察僅僅只是半軍事性質,這樣一來也能保證軍政分離的需求。
想到這,朱怡成心里略微有了底,不過對于細節方面還需仔細琢磨一下。
幾日后,戶部來了一位客人,這位客人一到戶部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當得知這位客人是來找國稅司司長李衛的時候,許多人都露出了意外和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就說嘛,什么國稅司,兔子尾巴肯定長不了。”
“就是,那李衛何德何能,一到戶部就是國稅司的司長,比起郎中還要高出兩級,這些日子在戶部到處折騰,瞧瞧,這不折騰出事了?”
“慎言慎言,再怎么說李衛也是朝廷任命的司官,萬一……。”
“有什么萬一的,沒瞧著錦衣衛都來了?這錦衣衛是什么老兄你會不知道吧?依我看呀,這下李衛要倒霉了,說不定就此丟了性命也有可能。”
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真正為李衛擔憂的沒有幾個,大多數人都是報著看熱鬧的心態。
畢竟李衛一到戶部就成了國稅司的司長,而且相比其他各司,他這個司長品級居然是四品,這讓各司郎中包括下面的員外郎、主事等極為不滿。而且國稅司雖是初建,但其權利不小,更重要的是朝廷意圖把課稅全部交由國稅司來負責,這就等于剝奪了其他各司的部分權利,自然有許多人不高興。
但李衛到戶部,不僅是朝廷的任命,同時左侍郎曾逸書是李衛的直屬上級,曾逸書雖然不是尚書,可他卻是軍機大臣,在戶部的權利極大,有曾逸書壓制著,旁人也不敢對李衛如何。
可現在不同了,錦衣衛指揮使張冉居然出現在了戶部,雖說現在的錦衣衛和前明的錦衣衛不同,如今錦衣衛的職能削弱了許多,再加上早就取消了詔獄等機構,轉而向專職的情報機構轉變。
可不管怎么說,錦衣衛依舊是錦衣衛,在世人心里,錦衣衛的赫赫兇名尤在,作為錦衣衛的老大突然來到戶部,這肯定是有大事的,何況對方找的是李衛,這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幸災樂禍。
“大人!大人不好了!”
國稅司的所在,一個九品大使急沖沖地跑進院子,扯著嗓子就推開了李衛辦公室的大門。
李衛正同國稅司的兩個主事再商議事情,猛然間就聽到一聲動響,抬頭一看見那大使神色驚恐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何事驚慌?國稅司重地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李衛頓時皺起了眉頭,嚴厲呵斥道。
那大使喘著粗氣,手指著外面道:“大……大人,錦衣衛來了,錦衣衛指揮使帶人來了。”
“什么!”在場眾人頓時一驚,兩位主事更是面面相覷,一時間也露出了驚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