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進階部3樓小型會議室內,談嘯鳳掛斷電話,轉身對韓厥等眾導師點了點頭。
“部長明天回京都。”
“條件?”韓厥問。
“立了‘軍令狀’,只許勝不許敗。輸了,遂部長離職。”談嘯鳳面色凝重,繼續說道:“這一點,部長早就料到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在于,聯合會勒令械甲司不能插手邀請賽相關事務。”
“這樣一來,場面布置等前續工作和賽程保衛人手怎么辦?”徐長衛眉頭緊鎖問道。
葉羽生蹭地站起來,嗓門大的跟打雷似的,“去他娘的不能插手。
上屆九院聯賽,賽程保護不就是聯合會監管負責的嗎?咋的,這回搞個四院邀請賽,他聯合會就撂挑子。”
較為年長的一名男導師,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搖著頭說道:“九院聯賽本來就是各國聯合會搭臺子唱大戲罷了。
前幾年金陵學院參加邀請賽的事兒,你們忘了?
賽后,聯合會給茂家發了責令書,從那之后金陵那邊就再沒動靜了,誰都不敢提參賽的事兒。”
“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堂堂大華國,為嘛避戰一百多年?難道還怕打不過丟臉不成?”
葉羽生這輩子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他永遠都弄不懂女人的心。
但那些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什么時候華國巫師能像百年、千年前的祖輩先人那樣,真真正正地用實力證明自己,站到巫師界的巔峰,笑看群雄。
長相精明的吳良宇順著葉羽生的話,說道:“可不就是怕打不過丟臉嘛。
106年前,當時咱們學院還叫玉典巫師學院。那年開春,督國鳳凰學院大使來華,帶來一封信。那會兒也不叫邀請賽,叫友誼賽。
當時玉典學院的幾位院長、副院討論后,應下了這場比賽。共派出50名學生,前往督國參賽。
結果,18輸17平15勝。總成績來說,那就是輸了。
并且,更不幸的是,有兩名學生在比賽過程中受了傷。
這倆孩子自己逞強,也掉以輕心,以為會點[治愈術],就萬事大吉了。
一行50名學生,加帶隊的5名導師,身穿[飛行附魔服]在回國的路上,于太平洋突遇強龍卷風。
那倆孩子傷體未愈,正虛弱時被龍卷風吞沒,帶隊的導師拼盡全力,也沒能把人救回來。
這之后,我們華國就再也沒接受過友誼賽邀請。
九院聯賽避無可避,不過像夏導師說的,就是做做樣子。”
吳良宇的父親在[萬物院]工作,這些陳年老黃歷的事情,他從小聽到大,知道的也比在座的大部分導師要多一些。
眾導師聽他這么說,便沉默了。
但也有人表示不能理解,反正葉羽生是想不通的,桌子敲的咣咣響,“就因為這?一次輸又不是說次次輸。咱華國這么慫?這不等于伸長脖子,讓人騎上來嗎?”
吳良宇苦笑搖頭補充道:“當時那兩個再也沒回來的孩子,一個是時任聯合會賞金司司長的孫兒,一個是當今玉典主將遂殊高祖父的兄長。
后來那5名導師一回國就被判罰去了黑牢,再也沒出來。
雖說做為帶隊導師,有失查之過,但也不至于關一輩子。也是倒霉得沒處喊冤。
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了。怎么說呢,在其位謀其職。這里面可能是摻雜了私人因素,但也不能說沒有全局顧慮。
當時時局動蕩,全世界各地炮火連天,戰爭不斷。
巫師不能參與到普通人的戰爭中,聯合會要顧慮到方方面面,叫停參賽這種小事,也算合理。
憑著先輩祖宗們積下來的余威,鎮了這么些年,也快到頭了。
只可惜,時代在改變,聯合會的那些老古董卻沒變。
現代化科技的腳步是追上了,可惜啊,這老思想還是扭不過來。
以為仗著先祖余蔭,還能庇佑幾代人,老眼昏花的,也不瞧瞧督國那幫金毛鬼越來越難看的嘴臉。還有……”
“好了。”談嘯鳳揮斷吳良宇的說話。這人什么都好,心思夠細很適合做協調工作,就是話太多。
“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
當年學院的導師慫,不敢站出來,現在不一樣了,遂部長替我們扛起了大旗,還壓下了大注。
大家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怎么著都得在正式開賽前,把這群皮猴子收拾像樣了。”
談嘯鳳說罷,眾導師紛紛響應。
“對對對。是這個理。”
“嗯,放心吧,火系這邊38名學員我會全力以赴,都調教到最佳狀態。”
“咱學院的學生實力是有的,就是缺乏實戰經驗,接下去一個月,得主張將重心放在實戰上…”
“這個我同意。”
導師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韓厥和談嘯鳳互視一眼,兩人默默走到會議室外。
走廊墻邊,韓厥手里不知何時夾了根煙,談嘯鳳看了一眼,指尖燃火湊過去。
韓厥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
那煙霧卻沒立刻散開,而是在兩人面前變幻無窮地勾勒出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圖案。
“不是戒了嘛。”談嘯鳳盯著煙霧看迷了眼。
“下午公布名單和在對戰樓里訓話,你的發言,很精彩。”韓厥說道。
變幻著形態的煙霧驀地散開,談嘯鳳收回眼神,笑著搖頭道:“別笑話我了,意姐被召審趕不回來。那些都是她想說的話。我這一大清早屁事不干,光背稿子了。”
韓厥難得臉上有了一絲表情,淺淺笑了笑,“遂星回來過?”
談嘯鳳點點頭,“嗯。”
“可惜了。”
“沒什么好可惜的,意姐說,那是星兒自己想走的路。”
“要是沐之涯還活著,將來也有個扛鼎之人。怕就怕,我們這群人拼了命去撕開一道口子,后續者無心或無力啊。”
談嘯鳳看著韓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話,遂意也說過。
死氣沉沉的華國巫師界需要求變,需要革新,但這個過程也許是漫長的。
可能十年,可能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前路漫漫,何人扛鼎?
到那時,誰有這個能力接過遂意手中大旗?
下一個談嘯鳳在哪?下一個韓厥又會是誰?還有下一個徐長衛、葉羽生、吳良宇……
韓厥抽完最后一口煙,將煙頭彈到半空中,無聲無息,那煙頭似是被分解成了無數細微的粒子,消失無蹤。
“明天意姐回來,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
我去趟談破軍那兒,看看有啥辦法不,賽程保護和賽場布置工作光憑咱十幾個人咋能行?
這些事兒不能都讓意姐一肩挑,她得累死。”
“放心吧。”韓厥伸手搭在談嘯鳳肩上,“特訓這邊,有我和老徐老吳他們呢。會盯緊的。
另外,你那邊候補選手的名單搞得怎么樣了?盡快給我,最好三天以內。”
“行。”
夕陽漸隱,暮色籠罩的天空中,流云聚積,幾聲悶雷響起……
兩人同時抬頭望天,沉默片刻之后,談嘯鳳開口道:“昨天夜里,京都來了秘巫咒者。”
“秘巫咒者?!”韓厥驚詫地重復道。
“幾天前,西城慶王府胡同發生一起命案。[波能反應器]捕捉到異域能量波動,緝命司出動了一整隊人馬。
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漩渦之門已經關上,現場還布置了自毀圖騰。
昨夜,那位秘巫咒者抵達京都后,直奔西城區慶王府胡同。待了3個多小時,之后,又去了海定區幸福里。”
“安平道?”韓厥扭頭看著談嘯鳳,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煙匣子。
“對。慶王府胡同的案子,跟安平道老師家的現場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打斗痕跡,也找不到尸體,只有血肉殘渣。談破軍得到的線報說,現場有元素之力殘留的痕跡。”
“緝命司之前定案說老安是在研究空間秘符時,被扭曲空間撕成了碎片……”韓厥納悶道。
但是,說到一半,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如果安平道真的是被扭曲空間撕碎了,那緝命司也不可能會派出秘巫咒者前往調查。
顯然,安平道的死,沒那么簡單。
談嘯鳳面色略有些沉重,“也只有這個說詞,最能安撫人心,不是嗎?幾個現場,除被害者的元素之力之外,還有其它各種序列的元素之力殘留的痕跡。安老師家殘留的是金系,初步估計,起碼是高階。”
韓厥一拳砸在墻上,咬牙道:“金系!到底,是什么人?有眉目嗎?”
“安老師失蹤到現在快四個月,這段時間內先后發生多起類似案件,并且每次都伴有異域能量波動反應。
緝命司上層對這幾個案件高度重視,張躍派出了秘巫咒者,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異域…難道!!!”韓厥被自己猜想的結果,驚訝得呆滯住。
談嘯鳳皺著眉仰頭看向悶雷聲四起的天空,像是在回答韓厥,又似是自言自語。
“深淵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談破軍懷疑有人在籌謀大動作。
京都,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韓厥愣了半晌之后,訥訥地搖頭道:“不,恐怕,咱們華國整個巫師界,都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