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孩子坐在椅子上,聆聽著母親的歌謠,直到腦子里的嬉笑聲不再,直到她感覺到母親抱起了她。
·孩子,我們走,去迎接我們的命運。
她聽到了母親的腳步聲,聽到了天臺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更聽到了遠處傳來的笑聲,言語聲,還有那……令她覺得害怕的低語。
那是混沌的低語,母親總是那么說。
混沌是什么,帕姆不知道,但是母親提到這個詞的時候,心中……似乎有憤怒的火焰。
隨著母親的腳步,年輕的孩子聽到了粗重的聲音,那是名叫多瑪的男人那貪婪地呼吸,還有他的那些如影隨形的朋友們。
朋友們,朋友是什么,復數的人嗎,母親從來沒解釋過。
傳入帕姆的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多,她聽到了鄰居姐姐的不滿反駁。
“父親,為什么要讓我去接近那個馬林。”
“多瑪也好,彼得也罷,都只不過是想要保全自己的狡猾之輩,我的女兒,這座城市不能毀滅在他們手里,至少,在你父親死之前不能。”
“……好吧,交給我吧。”
帕姆本能地摟住了自己母親的脖子,姐姐和安德烈叔叔在說什么,她要接近的馬林又是誰?
·不要畏懼,我的女兒,命運讓我們站在祭臺上。
帕姆更加害怕,她死死地摟著母親的脖子,感受著母親那冰涼的臉。
母親下了臺階,因此行走的方式改變了,帕姆聆聽著大家的心跳聲,在她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音時,一個與眾不同的心跳聲出現在遠方。
帕姆那漆黑的世界中突然有了一點亮光。
那是帕姆從來沒有見過的顏色,她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那個身影。
似乎是發現了帕姆,他對她露出了笑容。
帕姆感覺自己不再感覺到害怕與畏懼,離得越近愈溫暖,離得越近越親切。
“馬太夫人,您來了,大家都在里面等著你呢。”
帕姆松開了抱著母親的雙手,她努力做直,看著漆黑世界里唯一的同伴,他微笑著對她張開了雙臂:“是一個可愛的孩子,馬太夫人,你說對不對。”
“不!保護馬林先生!”有人在尖叫。
“黑新娘!馬太夫人什么時候轉化的?!”有人發出了咆哮。
“多瑪你這頭愚蠢的豬!”還有人這么喊道。
·滾開!帕姆!咬死母親的敵人!
母親發出了尖嚎,于是帕姆松開了手,她飛入了眼前被母親定義為敵人的白色人形的懷中。
“乖孩子。”他撫摸著帕姆的腦袋,帕姆滿意地發出鼻音。
馬林撫摸著懷中的嬰靈,已經完全被凈化的它發出小動物一聲的低鳴,而那位馬太夫人轉化而成的黑新娘已經變成了墻上的尸骸。
在場的貴族們大氣不敢出的分立在兩側。
“多瑪先生,你的禮物我切實地收好了,非常別出心裁。”馬林微笑著說完,站在另一側的彼得城主似乎并不滿足,他飛快地站了出來:“馬林先生!這多瑪·羅姆希一定是混沌的信徒!他竟然將一個黑新娘做為禮物想要送給您!這是公然的行刺您!”
“不要血口噴人!彼得!”后者咆哮著。
馬林撫摸著懷中的嬰靈:“多瑪先生,雖然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混沌信徒,但是馬太夫人這是怎么一回事,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
“她是我好朋友的妻子,我正準備為了幫她找一個好歸宿,聽說您需要助手,我覺得像她這樣的人一定會是最好的助手。”這位一邊抹著額頭的汗珠,一邊對著馬林做著解釋。
然后他的腳下跳了一個大大的叉。
“你浪費了我給予你的慈悲,我很失望啊,多瑪先生,來人,送他上路燈,罪名是行刺。”馬林一說完,他身邊的維克托就靠了過來:“馬林先生,能給多瑪先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你親戚?”馬林看著這個年輕人問道。
他點了點頭,然后有些懇求地回答道:“是的,馬林先生。”
“很好,多瑪先生,你還有一次機會,記得感謝維克托伯爵。”馬林笑了笑:“現在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馬太夫人的丈夫的死和你有關嗎。”
場面死一樣的沉默,彼得一方的貴族們大多都以震驚的表情看著多瑪,而就連多瑪身邊的貴族與大商人中也不乏神色大變之輩。
多瑪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聲該死,伸就準備摟腰間的轉輪槍,但是下一秒,從天花上垂下的菲奧絞斷了他的手,然后將這位貴族絞住脖子,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將他拖上天花板。
“維克多,你知道嗎,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知道珍惜他人為他制造的第二次機會,很抱歉,你的親戚死了。”
“閣下,我沒有這樣的親戚。”維克托對著馬林低頭,并沒有看向多瑪。
“把多瑪派系的所有成員都帶下去,交給公正之主教會細細甄別,他們既然能夠殺死馬太夫人的丈夫,手上也一定會有別的血債,安東尼男爵,替我向本地的公正之主教會的主教先生傳一個話,務必細細甄別,不要讓罪犯漏網。”
當衛兵們沖進來的時候,有人掙扎,有人求饒,還有人準備反抗,但是在槍托與刺刀面前,這些凡人最終也只能用彼此的慘叫與鮮血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
馬林一邊看著這些貴族與大商人的謝幕表演,一邊輕輕拍打著懷中嬰靈的后背,因為接近負能量,馬林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漆黑的能量譜色,但是詛咒九的親和讓他無視了這點負能量的侵蝕。
最終,他將注意力投向了彼得:“彼得先生,人類總是在重復同樣的錯誤,你知道嗎,在我的眼里,你們的忠誠是你們能夠交給你們的護國公最好的禮物,而你們之中有的人并不這些想,結黨,營私,暗害,在我出現之前,這些公國的蛀蟲們到底做過多少惡事,你們這些作為對手的人,也不會不知道……對吧。”
說到最后,馬林拍了拍懷中的嬰靈:“別怕,我不是生你的氣。”
小小的嬰靈停止了騷動,它趴在馬林的懷里,抱著馬林的脖子。
彼得城主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是的,馬林先生,我們知情,但是您也應該知道,我雖然是這座城市的城主,但是在這座城市里,多瑪和他的同伙們有著不輸于我們的實力,多虧了您!”
他的腳下跳了一個圓。
馬林笑了笑,點頭示意這位城主過關了。
“那么,安德烈先生,你能幫個忙,把馬太夫人的遺骸從墻上摳下來嗎,相信我,這位夫人的骸骨絕對比你想象的還要堅硬,所以可以用力一點。”
于是從一開始就和兩派人保持距離的小派系首領安德烈走向了那位夫人的遺骸。
馬林用低語安慰了懷中的嬰靈,然后順勢看向了正在抹汗的彼得城主:“城主先生,我差一點忘了要問你一個問題。”
“馬林先生您有什么問題要問的嗎。”彼得城主低下頭,向著馬林展現出他的謙卑。
“你和馬太夫人的丈夫的死無關吧。”
“當然,馬太夫人的丈夫是死在半年前的圍獵中的,當時我因為有傷沒能成行,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彼得城主立即做出了回答。
他腳下的圓為他的證言做了公證。
馬林微笑著點了點頭:“不愧是法羅爾護國公所信任的城主啊,彼得城主,你能這么回答,真是太好了。”
“能夠得到您的信任,真是太好了,馬林先生,請相信我們,現在在場的每一位貴族,都希望他們腳下的這座城市中的市民能夠生活得更好。”彼得先生看起來非常驕傲與自滿。
馬林看著他腳下的圓也非常滿意,他看了一眼維克托:“彼得先生真是一位老成的貴族啊。”
“是的,彼得先生守土有功。”維克托伯爵同樣地點了點頭。
馬林點了點頭,然后停下了拍打嬰靈的手:“彼得先生。”
“馬林先生,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你是什么時候加入羅西廖內城的守密者教派的。”
對話到了這里,場面上再一次陷入了寂靜之中,彼得看了一眼馬林,當馬林向他展示了守密者徽章的那一刻,這個男人尖叫了起來:“是傳承教派的死剩種!殺了他!”
他開始畸變,馬林微笑著搖了搖頭,衛兵們舉起槍,對著彼得與他的同伙們開槍。
似乎是覺得一般的子彈根本無法傷害到他們,這位城主與他的部下完全沒有選擇逃避,然后被集火,最終倒在了地上。
“愚蠢的叛教者。”馬林笑了笑,示意衛兵們將尸體們拖走,然后看向維克托伯爵:“羅西廖內城里果然到處都是異端和邪惡,告訴外面,舞不用跳了,所有犯人的親屬一律抓起來,這件事情托尼男爵你去辦。”
托尼男爵轉身離開,而馬林依然在安慰著懷中的嬰靈,似乎在聆聽它的低語,又似乎在寵愛著這個可憐的幽魂。
“馬林先生,您能不能不要再抱著那個幽魂了,這樣做,太危險了。”維克托伯爵看著馬林懷中的嬰靈,有些畏懼地說道。
似乎是被他的話語所打動,馬林思考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對,這畢竟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你的啊,維克托,和你的長女擁抱一下吧。”馬林松開了手,他懷中的嬰靈轉身撲向了維克托。
一旁的衛士拔槍,一個被菲奧打飛了腦袋,另一個被洛林倒持著摔死在了地上。
嬰靈抱住了維克托的脖子,下一秒,無情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多瑪先生在為你辦事,而你出賣了它,嬰靈在我的懷里,一直想要攻擊它的殺父兇手,它不會知道,它要殺的,其實是它的親生父親。”
馬林站在維克托的身邊,看著他漸漸地不再掙扎,看著嬰靈爬向他,馬林微笑著伸手將這個幼崽抱起,看著它眼中最后的扭曲消解,馬林抱著它,直到這個可憐的一直想要為她所認定的父親復仇的幼崽變成灰燼。
然后他抬起頭看向剩下的幾位貴族:“尤達先生,小雅格布先生,你們能給我解題答惑一次嗎?”
“您還有什么問題嗎?”尤達看著馬林,有些害怕,有些畏懼。
“您在為誰服務。”馬林看著他:“雷根斯堡的某個大人物嗎。”
“是的。”
“那沒事了,你走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座城市的新城主了,好好辦事。”馬林說完看向了小雅格布:“小雅格布,很遺憾,我無法幫助你的父親脫離苦海。”
“不,父親已經完全的被混沌扭曲了,他一直以為我在被他欺騙,但是他不會想到,他的兒是一個公正之教的潛伏者……我的家族,只剩下我這一個人了。”這個年輕人說到這里嘆了一聲:“我可以先行告退嗎。”
“去吧,好好睡一覺。”馬林點頭,目送他離開。
然后他看向已經把馬太夫人從墻上摳下來的安德烈先生:“安德烈先生,只剩下您了,我是應該叫您安德烈先生,還是應該叫您別的什么身份。”
“……我這樣的人,不配有真名的。”這個中年老男人笑了笑:“真是看走了眼,我的女兒說您是無慈悲的審判者時,我還以為她在說瞎話呢。”
“因為時代變了啊,不能順應時代的人,只能被時代的浪潮擊倒。”說到這里,馬林看向他的女兒:“學姐,你畢業了之后,是回來探親,還是準備回來發展。”
“我的父親想讓我早一點嫁人。”這位少女微笑著回答道:“真得好羨慕你啊,學弟。”
“不要羨慕我,我們每一個人都走在殊途同歸的人生道路上。”說完,馬林轉身看向布魯尼先生:“布魯尼老先生,您覺得如何。”
“我相信安娜夫人一定會非常滿意的。”
“夫人能夠滿意是最好的。”馬林說完,嘆了一聲:“安德烈先生,馬太夫人與她的女兒請合葬在一起。”
“可是……”“這是我的要求,就當我是在可憐這個不知名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