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言少敘,卻說聶婉娘的六枚玄寶階的靈珠一出,絕域荒漠中本就稀薄的天地靈氣立時被抽調一空,道道龍形的太一雷力吞吐游弋,直把一方天地攪得個一片混沌。
能夠修到魔嬰境的修士哪個不是積年老鬼?一見聶婉娘竟然不管不顧的悍然出手,心中不由盡皆生出十二分的警惕,都覺得此事絕不簡單,因此出手之時皆要留有余力,防守的心思竟然多過了攻敵之意。
大修士之間的爭斗早脫出了尋常修者交手的范疇,除非能像陳景云那般單憑一力而降服十會,否則絕不可能輕易碾壓對手,其中的智謀、勇氣、狠意等等,皆會左右戰局的走向。
而此戰乃是聶婉娘修行至今所遇最為兇險的一戰,當日在地底與白池的一戰與今日的陣仗一比,不過是小兒科罷了,這也正激起了閑云觀當家大師姐壓抑了多年的暴戾之心!
本就是智近乎妖的人物,今又先聲奪人,天心五行、靈珠攻守、靈猿神拳,種種手段連番施展,不覺已有圓融貫通的趨勢。
四位魔族修士此時叫苦連連,眼前的這個蓮隱宗元嬰境女修實在太過難纏,肉身體術強橫不說,操縱天地間的五行靈氣更是如臂使指!
而最讓四人無語的則是此女竟然一人擁有六枚玄階靈寶,使的他們在攻防時處處掣肘,生怕自己的魔器毀于對方的寶珠之下,此時千丈空間皆被鎖定,直叫幾人心中生起了后路斷絕之感。
聶鳳鳴三人眼瞅著大師姐一人對戰四位魔嬰境修士而不落下風,心中的敬畏與嘆服之情不由再添幾分,激動忐忑之余,三人哪敢怠慢?連忙手握高階靈石、盤膝于地恢復靈力。
四首龍蜥蹲在聶鳳鳴幾人身旁,八顆巨眼之中全都閃爍著滿足的光芒,方才袁華一甩手就把百十粒各類療傷靈丹拋到了它的四張大口中,再次嘗到了絕世美味,大家伙竟是喜的直搖尾巴!
高天之上的激斗一直持續了一個時辰,聶婉娘凌厲的攻勢、刁鉆的手段,還有那分心御寶的能耐早讓四個魔修心生退意。
待到聶鳳鳴三人靈力恢復呼喝著上前助戰、四首龍蜥傷勢盡去嘶吼著撲擊偷襲,四位魔嬰境修者終于不再戀戰,撂下了幾句:“此事定不與你蓮隱宗甘休!”之類的狠話后,便狼狽退了回去。
至此,一場大戰終了,閑云門徒無礙,四個魔修也沒什么太大的損傷,不過兩方的梁子卻已深深的結下了,而蓮隱宗日后的麻煩怕是少不了的了。
回歸之時,聶婉娘沒給三個忐忑不安的師弟好臉色,但是對四首龍蜥卻似乎甚是喜歡。
大家伙也是個沒骨氣的,開始時因為心存懼怕而不敢靠近,待聶婉娘對它釋出善意且夸贊了它幾句之后,這家伙便立時成了一只忠犬,載著新主人翱翔天際之時,還會不時鄙視的瞧兩眼后面急遁跟隨的袁華三人。
荒漠看似無垠,但終究會有盡頭,辭別了流連盤旋、不愿離去的四首龍蜥,聶婉娘四人終于踏上了天南的疆域,半日之后回到了伏牛山,而后便有了前文聶婉娘欲要動用家法懲治三個師弟的事情。
看著正在場中被“教訓”的萬分凄慘、不時痛呼慘叫的三位師兄,季小五心悸之余終是心下不忍,又不敢直接向聶婉娘求情,于是就想央求師父出言阻止。
豈料還沒湊的陳景云身邊,季靈就被師父眼中那股興致盎然的光芒給嚇的縮回了脖子,心說:“完蛋了,三位師兄這回是沒跑兒了,便連師父都想親自出手教訓,誰還能有辦法解救?”
其實從聶鳳鳴和程石、袁華欲要前往絕域荒漠歷練時,陳景云便隱約的生出不妙之感,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卻又真實存在,加之前次他在蒼山福地時的靈臺感應,陳景云已經隱隱捉到了一絲端倪,為求驗證,才命聶婉娘一路悄悄的尾隨三個師弟。
聶婉娘得了這個差事,也覺得甚是有趣,于是便溝通手中的六枚靈珠一同遮掩自身的氣機,遠遠的隨在聶鳳鳴三人身后,看著他們一路西進、打劫魔宗、直至最后被困。
聽了大弟子回報之后,陳景云便更加確信自己的靈臺所感,不由得對冥冥中那一絲天心道意起了探究之心,是以此時眼中雖然神采奕奕,可心神卻已經開始漸漸沉向心湖。
又看了一陣場中的“武戲”,陳觀主揮一下衣袖而后含笑起身,向后行去,行走間周身氣機一步一斂,待行至山巔盤膝坐下后,他的整個人就如同身化了頑石、枯草,竟與周遭空間融為了一體,似是再不分彼此。
感受到了自家師父身上的氣機變化,聶婉娘不由停下了手,開始凝神傾聽陳景云口中傳來的低語。
鼻青臉腫的聶鳳鳴三人如蒙大赦,氣喘吁吁的聚在一處,也都看著師父的身影發呆,一時山風納行、寒泉不汩,眾皆無聲。
“浮云遮眼、見增轉疑……一葉障目之時需得揮袖扶去塵埃……千江有水能映千江日月,萬里無云方現萬里晴天,只是如何才能破妄、渡心呢?渡心、渡心”
聽了這幾句似是偈語又似感慨的低語,聶鳳鳴和師弟師妹們不由面面相覷,只有修為最高的聶婉娘聽出了一絲端倪,心中驚喜之情方生,旋即便又轉為深深的擔憂。
“看師父今日的樣子,顯是深陷了修行中的識障,而以師父如今的修為境界,短時間內想要破妄而出怕是不能。”
心中如此想著,再掃一眼幾個滿眼好奇的師弟師妹,聶婉娘便語帶不容置疑的開口道:“閑云觀親傳弟子聽令!恩師心生識障,需得靜修破妄。
自今日起,伏牛山上下禁絕一切訪客,此處則會由我親自鎮守,除四師弟可以往返蒼山福地之外,其余人等盡皆不得踏出山門一步,違令者絕不輕饒!”
此言一出,聶鳳鳴幾人哪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紛紛正色應諾,不敢有絲毫的輕慢,便連年幼的柴斐也收起了狽懶的樣子。
見師弟師妹們知道了此事的重要,聶婉娘這才微微點頭,又對上前聽令的彭仇道:“彭三叔,天南之事交由你全權處理,除你之外,外門弟子不得踏足后山。”
彭仇連忙躬身應諾,而后急匆匆的折返外門布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