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他突然有點慌亂。
看著床前穿著一身喜袍的木青笛,沈峰有些猶豫,躊躇不前。
片刻,他又朝著身后望了望,門應該鎖死了。而且不用想,三位月教的老巫婆肯定在門外守著的,現在想要轉身跑,多半是來不及了。
該怎么辦呢?
按照現在的流程,莫非真的要走上去用秤桿掀那個妖女蓋頭?
開玩笑吧……
“相公,你還在等什么,難道不想和師妹我洞房么?”
就在沈峰站在原地徘徊的時候,門外的幾道人影似乎晃動了一下,隨后木青笛開口了。
這道聲音清新婉轉,光是聽這句話,沈峰根本沒法把聲音的主人和自己印象中那個殺伐果斷的師妹聯系在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為相戀多年的戀人,正對自己說著情人之間的蜜語。
我洞房你大爺啊,又威脅我,有本事放老子回去啊!
沈峰眼中突然一頓,開始思考著在洞房花燭夜弄死木青笛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下一刻,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突然從新娘子衣服周圍對著沈峰散了過來。
嗯,還是原來熟悉的味道,果然一點沒變啊。
沈峰下意識的想從背上拔劍,然后砍過去,然后突然想起今天自己是新郎官,背上并沒有背劍,只有一朵大紅花掛在自己胸前。
他心中突然一陣郁悶,月教的人對自己搜魂,結果把自己的金手指都搜掉了,現在他恨不得把這個妖女一劍捅死。
還結婚,還洞房,扯淡呢?
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沈峰現在恨不得把木青笛碎尸萬段,根本就沒想過洞房的事。
空氣中的殺氣,突然變重了。
“師妹呀,我覺得,你還是叫我師兄比較好,叫我相公,實在太不習慣了。”
雖然心中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但沈峰身體卻非常誠實的走到了桌子旁邊,一臉微笑著,拿起了上面的秤桿。這一界的習俗和禮儀,依舊是需要用秤桿來掀新娘子的蓋頭。
猥瑣發育,別浪。
沈峰告誡自己,現在得罪了妖女,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師兄,你我白天才拜了堂成了親,這就已經開始嫌棄妾身了嗎?”
前方突然傳來了木青笛幽怨的話語,話語中帶著少許嬌滴滴的媚音,沈峰沒有來得及防備,心中瞬間就被撥得顫動了一下。
媽的,休想騙老子!
沈峰拿起秤桿,三兩步直接走到了床前,將秤桿對準了木青笛的脖子。
這秤桿要喚做是一把劍就好了。
他忽然在心中幽幽的感嘆了一句。
如今木青笛身上以前的裝束都沒有穿,那些保命法寶明顯早就被換了下來,這種距離攻擊的話,如果自己修為沒有被封印,從這個位置全力一劍捅下去,大概率可以一擊致命,然后自己穿越之后的第一個BOSS就終于算通關了,哪用得著像現在這么憋屈?
沈峰猶豫了片刻,開始思考自己要是用秤桿動手,有沒有可能直接把木青笛給敲死。
一絲寒意開始從空氣中彌漫開來,木青笛看樣子也注意到了沈峰的動作。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門外三個老女人突然輕咳了一聲,他只得幽幽的嘆了口氣,將殺意深藏在了眼中,隨后緩緩的掀起木青笛的紅蓋頭。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精巧的下巴,隨后便是一個正微微露出笑容的嘴唇,再往上看,她的臉頰邊上已經迅速浮起一絲微紅,面若桃花,千嬌百媚,哪有之前半點要動手的模樣?
臥槽,演得真像,這里又沒有別人,有必要非要裝得跟真的成親一樣么?
沈峰感嘆了一句,隨手繼續抬手,最后露出來的是木青笛的眼睛,饒是沈峰已經和木青笛這個妖女打過了無數照面,但這一眼,也依舊是把他給驚艷住了。
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瑯玕。
輕描過后的柳眉下,是淡藍色的眼線。
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
在她睜眼的一剎那,如同漆黑的夜空中一顆流星突然劃破天際,她明亮的雙眸像是點燃了房間中的兩盞燭火,沈峰整個人的倒影在她眼中沉淪著,波光蕩漾,房間中的紅燭所發出的暗黃色光暈,也跟隨著在里面搖曳。
一枝紅艷露遺香,云雨巫山枉斷腸。
單單只是這一眼,沈峰就讀到了一種亦正亦邪的意味,仿佛上一秒她還是初見時候那位白衣翩遷、眸如秋水,從詩畫里走出來的仙子,下一秒又變成了那個窮兇極惡、殺人如麻,捅死過自己無數次的仇敵。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呢?
“相公,我美么?”
在沈峰剛剛摘下紅蓋頭的瞬間,木青笛先是嫣然一笑,隨后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子,握住了沈峰的手,慢慢的把嘴巴附在他的耳邊,輕輕的喃喃了一句。
“師兄啊,我勸你配合一點,三位長老還在外面看著,你也不想英年早逝的,對吧?”
這句話冷漠無情,跟之前的甜言蜜語判若兩人,而且木青笛是以一個極低的,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說的。
下一刻,沈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三位長老還留在外面,很明顯就是留下來監視他們了,意思就是現在如果不配合的話,那么木青笛很可能也會跟著遭殃?
等等,今天自己被人控制著,在他們的祭壇上說了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又宣了許多誓,那現在自己應該就算是正式加入月教了吧?
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月使,那么木青笛嫁給自己的目的,便是月使夫人的位置?
那么她極有可能需要自己來作為傀儡,同時還要配合她演戲給所有人看?
沈峰推測,木青笛在嫁給自己后,獲得了“月使夫人”這個頭銜,再加上她本身在月教徒中的影響力,極有可能把自己作為月使的權利也一并占有了。
然后,自己變成一個傀儡,她則搖身一變,成為了實際上掌權的月使?
那她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沈峰搖了搖頭,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無從得知,只有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娘子今天可漂亮!”
在想明白了木青笛的意圖之后,沈峰明白自己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當即轉身,似笑非笑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交杯酒,鄭重的端到了木青笛的面前。
“娘子請!”
他舉起了酒杯。
“相公請!”
不久之后,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戲精,一起喝下了交杯酒。
這回禮數應該算齊全了吧?
喝完交杯酒,沈峰仿佛聽到木青笛松了一口氣。
那接下來該干什么呢?
他的目光不斷游離著,假裝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周圍的蠟燭和裝飾,但其實注意力都在門外的那三位長老身上。
木青笛也沒有任何動作,甚至她的手還僵持在半空中,注意力也一直放在窗外的長老身上。
片刻,她仿佛是意識到了什么,因為緊張,整個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沈峰沒有動,木青笛同樣也沒有動。
一息,
兩息,
三息……
直到十息之后,窗外突然傳來了一聲老嫗的輕咳。
沈峰心中一緊,他仿佛明白了即將發生什么。
下一刻,木青笛也隨著幽幽嘆了口氣,隨后蘭息輕吐,瞬間就吹滅了整個房間的蠟燭。
在昏暗的光線下,沈峰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力量禁錮住了自己的全身,在修為被封印的前提下,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這個妖女要動手了嗎?
沈峰閉上了眼睛,可是想象中的殺機并沒有到來。
“別說話,我自己動。”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道有些僵硬的聲音,隨后沈峰感覺到了自己被人按在了床上,開始摩擦了起來。
后半夜。
在經歷了幾番酣暢淋漓的大戰之后,沈峰終于反客為主,鞏固了一次自己的地位。
在第一次攀登到巔峰的時候,沈峰就已經感覺到,之前禁錮自己修為的法訣,已經自動解除了。
此刻木青笛正緩緩的起身,有些不適應的向前走了幾步,背對著沈峰,重新點亮了桌子上的紅燭。
“為什么?”
沈峰睜開眼睛,立起了身子,不解的看著木青笛的背影。
從他修為恢復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之前一直監視著自己三個老巫婆,如今只剩下一個站在門口,她的修為,應該在元嬰期左右。
“沒有為什么,你是我的相公,我是月使夫人,就這么簡單。”
木青笛一瘸一拐的走了幾步之后,終于適應了初為人婦的感受,很快便站直了身子,隨后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身新衣服。
她背對著沈峰,站在鏡子面前,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這是沈峰第一次聽到木青笛這么說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累,也很陌生。
“你為什么要救我,就因為我是月使,你就想嫁給我?”
沈峰站了起來,不解的問道。
“或許吧。”
前方突然又傳來了一道疲憊的聲音,此刻木青笛已經穿上了一身亮銀色的長袍,上面的圖案在燭光下是那么的耀眼,而且在身后,還紋了一個和其他月教徒完全不一樣的圓月。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我現在不想說,等我明晚回家再聊吧。”
木青笛說完這句話,便提著墻角邊靠著的長劍,走出了房門。
回家再聊……
前世某著名作家就曾經說過,叉叉是通往女人心里的捷徑,如今沈峰發現在同房之后,木青笛對自己的態度,果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不過,這里也算家么?
沈峰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房,隨后淡淡的吹滅了桌子上的蠟燭。
一個睡覺的地方罷了。
不久之后,他也跟著走出了房門,如今修為恢復,又娶了木青笛這樣月教里面的一個大BOSS,估計自己想出去,應該沒人會攔著了吧?
“等等。”
就在沈峰走出房門的那一瞬間,身后突然傳來了某位長老的聲音。
沈峰回頭,發現是之前那位叫做紫月的長老,其他兩位長老都離開了,就只剩她還站在門口。
“我還不能自由行動嗎?”
沈峰皺了皺眉,不喜的說道。
“恭喜姑爺新婚,姑爺如今想要去蒼月島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紫月長老慢慢的走了過來,隨后看了看不遠處木青笛逐漸遠去的背影,突然開口說道,
“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青笛那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一直是個苦命的孩子,能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你們既然結為了夫妻……以后就好好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