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鎮通往南陽的小路。
星空下,一隊披麻戴孝的男子,抬著兩口棺木,行色匆匆。
凜冽的寒風吹得道路兩側的枯木嘩嘩作響。
貓頭鷹瞪著锃亮的雙眼,俯視著夜幕下如賊一般的一眾。不時發出凄厲的叫聲。
小路兩側的溝壑中,嗜血帶領著天香樓的暗哨們,劍拔弩張。
“400步,300步,280步,200步……”
就在嗜血剛要命令下屬射箭的同時,抬著棺木的一行人卻突然中箭倒地。而后,自林中沖出來十幾個黑紗遮面之人。
“敢跟老子耍花花腸子!我看你是活的膩煩了!一個不留!統統給我宰了!”
為首之人正是被店家支走的那個手拿畫像的伍長。
“饒饒饒,饒命啊!”見事情敗露,喬裝成喪主的店家連連跪地求饒。
可那個伍長哪里肯放過他?手起刀落便將店家血濺當場。
旋即,棺木便被打開。
接下來,那個伍長舉著火把,拿著畫像對照了一番。
“抬走!”
“那這個怎么辦?”指著另外一口棺木,一名兵士問道。
“帶著她也是累贅,殺了!”
“住手!”
就在兵士舉著利劍剛要落下的同時,被一聲沖破天際的大吼嚇得一個激靈。而后,嗜血領著天香樓的暗哨沖了出來。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見來人殺氣騰騰,伍長即刻躲在棺木后方,膽顫的探出半個頭,對著黑紗遮面的嗜血,戰戰兢兢道。
“你們又是什么人!”近前,嗜血劍指伍長肅聲反問。
“我乃地方衙門伍長。奉命緝拿要犯。”慌亂中,那個伍長亮出腰牌。
“要犯?此人……所犯……”接過腰牌看了看,又低頭瞧了一眼棺木中的劉璇,嗜血突然愣住了。
那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瞬間,嗜血的腦海中猛地閃現出很多畫面——
大理寺卿趙剛授命四大名鋪暗查黑鷹會,自己查到黑鷹就是當年的車騎將軍冷顏后,又被黎皇后的眼線追殺……
終于,畫面在東宮太子的寢殿處停住了。
那是趙剛接到口諭的當晚,跪在病重的太子榻前。自己與黑白無常,奪命四人,則站在殿外守候。
“太子?這不是太子嗎?難不成……”
恢復了記憶的嗜血,第一時間想到了皇后一黨。還以為劉辟已然上位,劉璇被逼下臺了呢!
“你怎么認識太子?你是誰?”聽嗜血這么一說,那個伍長登時詫異非常。
“我乃……我乃……”一時間,嗜血被那個伍長問住了。
雖然自己也是效命朝廷,但卻不確定現下是誰當權。
若劉辟做了太子,首先便是除掉趙剛等劉璇的外戚。那么,自己身為大理寺卿趙剛的得力干將必將受到牽連。
反之,劉璇沒被廢黜,對自己也是不利的。因為失憶期間自己曾與天香樓的紫嫣混在一起,做過很多違背良心與朝廷的事情。
況且,紫嫣還是黑鷹會統領冷顏的干女兒。這層關系若是被查出來,自己豈不是助紂為虐,成了天朝的對立面?
若解釋自己受傷失憶,又有幾人會信呢?
“哦,那個,我乃京兆尹的部下。有幸見過太子一面。”
聽說是京兆尹的人,登時那個伍長便緊張起來。京兆尹可是皇城根的衙門,隨便一個官職都是惹不起的。
但比起這個,伍長更擔心的則是到手的金山即將易主。
若是被這人搶了功,自己連根毛恐怕都撈不著。
眼珠子一轉,這廝便一副大水沖了龍王廟的表情,沖嗜血抱腕一禮。
“原來兄臺是京兆尹的人,失敬失敬!”
寒暄了幾句,伍長便計上心來。提議先將劉璇抬到南陽,交給南陽郡守。
目的便是想令嗜血放下警惕,趁其不備好在途中殺之。
那時的嗜血滿腦子都是問號,對這位伍長還真就疏于防范。
不管劉璇是否還是太子,可皇室的威嚴卻不是一個小老百姓可以輕易觸犯的。
紫嫣扮演著什么角色,嗜血是心知肚明的。
那可是株連九族,萬劫不復的大罪。
若紫嫣是黑鷹會統領干女兒的事再被翻出,不僅是紫嫣,連帶著天香樓的一眾都會受到牽連。
對,此時只有把知情人殺個干凈,才能把紫嫣摘出來,逃過此劫。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見嗜血眼底略過一絲寒光,那個伍長登時暗道不好。
然而,就在這時,一隊人馬突然攔住了去路。
為首之人嗜血再熟悉不過了,黎朮。
沒錯,此人正是大丞相黎尚淵的長子,那個原本鎮守潼關的守將,黎朮。
不是說黎朮在安陽被藍衣擺了一道,吃了鱉嗎?那么這廝不回天鄴領罪,來南陽做什么?
裴鴻、張怡均被抄家滅族,黎尚淵還敢讓黎朮歸朝?自然傳書黎朮遠走,暫避風頭。
此時的黎朮缺錢少糧,就是見只兔子,眼睛都冒綠光。
不然他也不能干這趁黑打劫的勾當。
見有人來,黎朮大手一揮。屬下便如餓虎一樣撲向一眾。
如此一來,更加篤定了嗜血的想法。朝中發生了巨變,劉璇被廢了。
既是這般,嗜血也就沒必要顧及什么職責所在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保住性命再說。
于是乎,嗜血掀開棺木,欲夾著紫嫣如煙而去。
可這當口,紫嫣卻醒了過來,而且開口便命嗜血保護相公。
“相公?”一瞬間,嗜血愣住了。
紫嫣的話再明了不過了。她與劉璇扯到一塊兒了。
“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掙扎著落地,紫嫣肅聲又道。
若放在沒恢復記憶前,嗜血一準聽從紫嫣的命令,可他想起來了。
“快走吧宿主!不然大家都得死!”
“大膽賊寇!劫持太子可知何罪!”嗜血的為命不尊登時叫紫嫣心急如焚,無奈下,只得報出劉璇名諱。
“太子”
紫嫣這一聲吼,著實是起了作用。黎朮一方即刻停止了屠殺。
“哈哈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沒想到我黎朮還有這般命數!”
“放肆!見到太子還不下跪!”本以為報出太子名號,這幫子人就會嚇得魂飛魄散,可黎朮放肆的舉止,倒讓紫嫣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次,聰明的她可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