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知府衙門
“李子稻,李子稻,你出來!”
“什么人在這里大呼……額,小的見過藩臺大人、臬臺大人!”
張子明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咣當一腳把知府衙門的書辦踹了個跟頭:“滾一邊去,李子稻你出來!”
李子稻一臉怒氣的從后臺走了出來:“臬臺大人,你雖是我的上官,但直呼某的名字也不合適吧!”
張子明剛要開口,卻不想一旁的江春橋搶在了他的前面道:“你閉嘴!”
喝住了張子明,江春橋這才轉頭看著李子稻道:“李知府,去你的后衙說吧!”
李子稻甩了甩袖子,轉身進了后衙。
“老江,你干嘛攔著我!”
“你好歹也是一省的按察使,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不是老江,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
“什么時候了?什么時候了?不就是張忠被海瑞抓了嗎?”
“……”
江春橋冷冷的看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的張子明,輕輕哼了一聲,抬腿進了后衙,張子明沒招,只能跟著走了進去。
李子稻正在氣頭上,見倆人進來,也沒讓書辦給上茶,就直接道:“不知兩位大人來我知府衙門有何要事!”
張子明又要開口,卻突然撇見了江春橋冷冷的眼神,無奈的只得閉上了嘴。
江春橋這才開口道:“李知府,你才來杭州,對杭州的情況還不太了解,我希望你能先熟悉一下杭州的情況,再處理公務!”
李子稻一臉的困惑,他不明白江春橋這話是什么意思,但江春橋畢竟是上官,他開口指點你,你必須得‘受教’。
所以李子稻起身拱手道:“謝大人指點!”
張子明一看李子稻這一臉認真受教的樣子,頓時就壓不住心里的火了,你他媽的這是演給誰看呢?
“誰敢指點你啊,你多厲害啊,才來杭州上任沒幾天,就指使海瑞把張忠抓了,行,你厲害,天底下就沒你本事大的了!”
這次江春橋沒有呵斥張子明,因為江春橋想看看李子稻臉上的反應,他知道像李子稻這樣的君子,從來都是心里想什么,全都寫在臉上。
李子稻一臉的懵圈:“張大人,你所言是何意?我何時指使海瑞抓張忠了?”
張子明伸手點了點李子稻:“裝,你繼續裝,海瑞已經把張忠抓到錢塘縣縣衙去了,這時候說不定都已經審上了!你繼續在這里裝,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裝到什么時候!”
李子稻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臬臺大人,我李子稻行事素來堂堂正正,小人行徑我素來不屑一顧!”
張子明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什么意思?難道你李子稻是正人君子我,我張某人就是小人了?”
李子稻沒有回答,而是把頭撇到一邊。
張子明徹底的火了,李子稻這樣子,分明就是再說他張子明是個小人。
可不等張子明把火發出來,江春橋就開口了:“李知府,海瑞以私藏火器之罪抓了張忠,你看這事兒,是不是你出面調解一下?”
江春橋來找李子稻,不僅僅是因為海瑞是李子稻舉薦的,其中還有李子稻是海瑞的上官的因素。
海瑞是個知縣,江春橋和張子明他倆是一省的布政使和按察使,在未設置巡撫之前,他們就是一省的老大和老二。
他們的身份,和海瑞之間差距太過巨大,以一個布政使和按察使的身份去壓一個知縣,不僅太過丟人,也不符合官場的潛規則。
而來找李子稻這個杭州知府就沒什么問題了,畢竟知府是他們的直屬下屬。
但他們來府衙不僅僅施壓,還存了拉攏一下的心思,畢竟他們親至也算是給了李子稻一個很大的面子,雖然雙方是對頭,但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再說了,官場上,就講究一個和光同塵,尤其是在下面為官,更是要和光同塵,哪怕上面殺的血流成河,他們下面這些人,也不會把事情做絕了。
可李子稻是個君子,是個清流,考中進士之后,就一直在翰林院任職,對于官場這些彎彎繞繞一點都不明白。
所以他們根本就沒看明白其中的道道,只以為他們來施壓的。
“既然海瑞抓了張忠,那就說明海瑞手上有充分的證據,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更何況張忠只不過是個商賈,錢塘縣的事情,我不方便去干預,也不會去干預,兩位大人請回吧!”
“你……”
張子明聽了李子稻的話,氣的呼的一下子又站了起來,但又是只說了一個字,就被江春橋給拉住了。
江春橋伸手一拉張子明指向李子稻的手,然后狠狠的瞪了張子明一眼。
張子明本想不顧江春橋的阻攔狠狠的收拾收拾李子稻,但他卻在即將開口的瞬間,看到了江春橋眼里陰狠的警告,咬了咬牙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嗨……”張子明氣惱的坐了回去。
江春橋整理了一下官服,轉頭看向了李子稻:“李知府,當官不能只一味的蠻干,有時候還要多思考一下,為官三思,思危、思退、思變,只有領悟了這其中的精髓,才能走的更遠!”
李子稻挺直了胸膛,朗聲道:“我李某人,從未聽過為官三思是什么思危、思退、思變,我只聽過思明、思聰、思難!
“我也只知道,做官想要走的更遠,就要明察秋毫、見微知著、去偽存真,還要虛懷納諫,不諱疾忌醫!”
江春橋一下子笑了:“好,好,好,好一個思明、思聰、思難,好一個為官之道,今天我江春橋領教了!”
說罷江春橋轉身對著張子明道:“張大人,咱們回去吧!”
“可……”
“沒有什么可不可的,張忠不會有事的!”
話罷,江春橋邁步離開了后衙,張子明看著江春橋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面,轉頭瞇著眼睛看著李子稻冷笑了一聲:“李子稻,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走著瞧吧!”
話罷,張子明也疾步離開了后衙!
對于江春橋和張子明的威脅,李子稻并未放在心上,現在他滿心里想到的都是海瑞抓了張忠的事情,別看他嘴上說海瑞做的對,但心里卻還是覺得海瑞這么做有些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