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直接哭了,一是疼的,二是急的。
他怕張忠不相信他,他怕死!
他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這一切。
他想做‘韓德讓’,他想把土默特部變成大遼,他想把大明變成大宋。
他早就想好了,先輔佐俺答汗一統蒙古,然后滅掉東邊的女真,不能再出一個大金,草原上沒有了大金,那滅掉大明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以大明邊關現在的實力,根本就頂不住草原勇士們的進攻,大明的皇帝也是個白癡,都城又離著邊關如此的近,大軍一擁而上就能滅國!
但這一切,都在張忠進入草原的那一刻,徹底的化為了烏有。
他比草原上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張忠看似什么都沒做,看似他只是在到處游玩,但實際上,他卻用金錢,用利益,把整個草原攪翻了天。
財帛動人心,利益迷人眼。
草原上所有的雄主,都被利益糊住了眼,都被金錢迷魂了心神。
草原人雖然兇狠,雖然都是豺狼,很是得寸進尺,給的越多想要的越多,但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豺狼,他們終究是人,當你可以不用打仗,不用死人就能獲得大筆大筆的金錢的時候,誰還會去打仗?
沒人會去!
張忠僅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讓各部落的頭人,開始享受起了生活。
財富給他們帶來了以往難以想象的生活,以前他們最多就是吃個烤羊,喝一碗馬奶酒,就算很幸福了,可現在呢,有大明江南的名廚伺候他們,雞鴨魚肉、山珍海味,都快吃膩歪了。
以前他們有一口鐵鍋,就高興的不得了,吃飯都是用手抓,現在呢?
現在不是官窯的瓷器不用,不是銀筷子不用。
以前上廁所隨便找個地方解決,現在必須得用白瓷的馬桶!
以前三月不洗澡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現在一天不洗渾身難受,而且還不是用浴桶,用的是白瓷的浴盆,擰個開關就能出水的淋浴。
以前看時辰抬頭看天,現在看時辰低頭看‘掌中日月’,以前叫幾更幾刻,現在叫幾點。
這些都是張忠帶來的,不知不覺的就把整個草原的風氣給改變了,從什么都無所謂,變成了樣樣都挑剔。
草原的雄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雄心,現在他們都變成了只顧著享、只看重金錢的蛀蟲。
所以,他才會挑唆俺答汗找張忠的麻煩。
但沒想到的是,俺答汗居然失敗了,而失敗的原因,居然是親兒子造反。
趙全不想死,所以他讓俺答汗抓了張忠的女人。
他又給俺答汗出了一計,讓恰臺吉、鐵背臺吉帶著張忠的女人跟隨衛拉特汗藏匿道阿爾泰山,他則和俺答汗把張忠引開。
他認為張忠不敢殺俺答汗,因為他的女人在俺答汗手里,卻沒想到的是,張忠毫無顧忌的殺了俺答汗,而他趙全,也落到了這步田地。
可就算落到這步田地,他也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還可以進藏地,他還可以去更西邊的地方,那里依舊有著廣袤的天地,在那里他依舊可以大有作為。
“我說的都是真的,張仙人,我是被逼的,求你放我過吧,我什么都沒做,都是俺答汗逼我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跑到草原來當漢奸,可在關內我活不下去了,官府和士紳逼的我活不下去了,我也沒辦法!”
趙全拼命的撇清自己,拼命的訴苦道委屈,可他不知道,張忠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張忠瞇了瞇眼睛,甚至都沒說話,只擺了擺手,然后刀三的靴子就再次落了下去。
而這次,落的不在是四肢,甚至都不是胸口和腹部,而是頭。
咚!咚!咚!
一腳接著一腳!
起初趙全還慘叫了幾聲,可到了后面,就徹底沒聲了,片刻的功夫,趙全的頭就被刀三踩成了爛西瓜。
后世里殘害了無數老百姓的漢奸趙全,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死了,而且死的還很慘,不僅一條腿被硬生生的踩斷了,頭還被當做西瓜一般,踩了個稀巴爛。
以張忠為圓心的一片小天地里,靜的有些可怕,宋啟明等人全都噤若寒蟬,低著頭身子微微的顫抖著。
他們是殘忍的馬匪不假,但比起張忠來,他們的殘忍簡直就是小兒科。
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對上神仙,你可以跟他講道理。
對上惡魔,你毫無道理可講,只要你打不過他,結局要么是被他吃了,要么是被他殺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能。
刀一、刀三等人同樣也沉默不語,但他們的沉默則和宋啟明等人不同,他們不是害怕,而是在等著張忠下一步的指使。
原來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原本他們這個時候,已經在回杭州的路上了。
畢竟嘉靖要在南京過年,張忠要到嘉靖面前陪著,可沒想到現在被耽擱了一個多月,離著年底至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想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況且,柳蘭兒、蘇瑾瑜和白菲菲還在衛拉特汗的手里。
張忠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道:“刀三,這些人都交給你了,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明年夏天來臨之前,我需要一支能打的隊伍,人數起碼得有三萬人,最好能有五萬人!”
“刀七,你留下給刀三做副手!”
“其他的人……”
阿爾泰山,山腳下
‘阿爾泰’山脈的四季都非常的美,盛夏季節里,這里樹木繁茂,山坡山布滿了好看的野花,冬季白靄的雪山中有著片片綠色松林作為點綴,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柳蘭兒透過卷起簾子的牙帳門口,出神的看著遠處的雪山,她是江南女子,雖然也見過雪,但沒見過雪山,更沒見過白茫茫的雪原。
‘白災’已經來臨,大雪覆蓋了整個草原,想要在草原上行走,不是一般的困難,哪怕是草原人,在這個時候,也會縮在窩里,猶如冬眠的巨熊一般,等待著來年春天的到來。
其實不止是因為道路難走,還因為在茫茫大雪中,人很容易迷失方向,哪怕是經驗最老最豐富的牧羊人,也不敢在白災降臨的時候離開自己的蒙古包。
他們會在夏天、秋天,儲存足夠多的糧食和草料,以供自己和牲口度過危險重重的冬季。
柳蘭兒在看著遠處的雪山,而衛拉特汗則在盯著她看,見柳蘭兒久久不語,衛拉特汗開口道:“還在等張忠來救你嗎?你應該清楚,他不可能來救你了,就算是他是神仙,他也不可能在白災降臨的時候,穿過整個大草原,來到這里!”
柳蘭兒忽然笑了,笑的很美很美,猶如一朵綻開的雪蓮花,看的衛拉特汗心神搖曳。
“我知道,但你同樣也應該知道,你動了我的后果是什么!”
衛拉特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你就這么自信?雖然如今的維拉特只剩下了三部,但我手下依舊有二十萬能控弦的勇士,就算你們的皇帝,傾全國之力,也不可能把我怎樣!”
柳蘭兒笑著道:“大汗你說的不錯,大明的皇帝是不能把你怎樣,但我們少爺不同,你應該心里清楚,不然你不會在這里跟我說這些,而是早就把我扒光了!”
衛拉特汗大怒:“你以為我不敢?”
柳蘭兒依舊笑著,依舊笑的很美:“你確實不敢!”
“你……”
衛拉特汗雖然很火大,但他確實如柳蘭兒所說的那般,他不敢!
他不怕大明的皇帝,因為大明的皇帝出了邊關就什么都不是了,沒人聽他的,甚至到處都是他的敵人。
可張忠不同!
別的不說,就說土默特部,只要張忠開口,辛愛黃臺吉和切盡黃臺吉都會賣他面子。
如果單一個土默特部,他還不怎么害怕,畢竟如今的土默特部,已經不是以往的土默特部了,辛愛黃臺吉造反,大批俺答汗的舊臣,對辛愛黃臺吉意見很大,甚至有不少舊臣正想著怎么殺了辛愛黃臺吉。
但會賣張忠面子的,可不止土默特部一個部落。
因為張忠控制著兩大榷場,控制著所有大明來的商隊!
手了有這兩大利器,察哈爾和喀爾喀、科爾沁甚至東邊的兩個女真部落,都會賣張忠的面子。
如果張忠舍得花錢,那么這幾個部落立刻就會成為他的爪牙。
屆時土默特、察哈爾、喀爾喀、科爾沁就會聯手對付他們衛拉特。
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是很喜歡柳蘭兒,幾乎在看到柳蘭兒的第一眼就對這個女人有了想法,但他卻不會昏了頭。
別說四部聯手,就算只土默特部,他都不一定能頂的住。
上次的大混戰,他從切盡黃臺吉手下的人那里,搶了不少寶刀回來。
那寶刀,據說張忠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他發狠,拿一萬把給土默特部,那土默特部就能統一整個大草原。
這看起來很夸張,但事實上一點都不夸張。
這種寶刀,對上他們手里的刀,一刀就能砍斷,如果雙方交戰,一方手中全是這種寶刀,那勝利會來的不費吹灰之力。
雙方戰馬交錯而過的時候,刀借人力,人借馬力,一刀下去,斷的不僅僅是刀,還有敵人的身子。
一刀斃命!
上萬人對沖,一個照面,己方就可能死上兩三千人。
這一點都不夸張!
可以說一個照面,己方就崩潰了,剩下的就是追殺!
如此,一場仗下來,對方可能就死那么幾百人,可他們呢?
他們可能會死一半,甚至更多。
這樣還怎么打?
草原上打仗,往往只需要一場戰斗,就能決定一個部落的生與死。
所以,就算他很想把柳蘭兒扒光了扔到床上,狠命的征伐,但理智卻會告訴他,這么做的后果,是他以及他們整個衛拉特盟都承受不起的。
“你……你怎么不吃,是覺得不合胃口嗎?這可是你們江南的名廚親自做的!”
一個怒火滔天的‘你’字過后,變成了這樣的話。
柳蘭兒淺淺的笑了笑:“你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
衛拉特汗微微楞了一下。
柳蘭兒自問自答道:“你是衛拉特汗,是衛拉特盟的共主,是草原上的雄主,是翱翔天際的雄鷹!”
“而我呢?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女!”
“按說被大汗你看上,是小女子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要怪,就只能怪小女子在少爺身邊開了眼,提高了眼界!”
“說句大不敬的話,就算是我們大明的皇帝現在跟我說,要娶我,還要讓我做皇后,我都不愿意!”
衛拉特汗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
柳蘭兒自顧自的道:“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們皇帝用的,都是我們少爺給的,皇后視作珍寶的那些東西,都只不過是我平時用的!”
“皇帝吃的仙丹,是我們少爺煉的,他想要吃更多,就得求我們少爺,我們少爺心情好了,可能會給他練幾顆,可若心情不好了,那皇帝就只能等著!”
“皇后吃的那些美味珍饈,也都是我平時吃的,甚至很多我都吃膩了!”
“如此,你覺得我還會看上皇后的位子嗎?”
衛拉特汗冷聲道:“這不一樣,皇帝是天下共主,皇后母儀天下,人人都會尊敬他們,甚至皇帝一聲令下,就會有上萬顆腦袋落地,這是權力,這是你家少爺沒有的,這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渴望的東西!”
“而皇帝的女人,同樣也有著巨大的權力,這些,你們少爺都不可能給你!”
“我雖然只是衛拉特的大汗,但我將來會統一整個草原,甚至整個天下,屆時,你就是我的皇后,甚至你也可以一言九鼎,一聲令下,上萬顆腦袋落地!”
噗嗤!
柳蘭兒樂了:“大汗的雄心壯志,讓小女子佩服不已,但大汗你也說了,這是將來!”
“如果我不是少爺身邊的侍女,我可能立刻答應你,但誰叫我是少爺的侍女呢?”
“你衛拉特盟,有多少人,頂破天能有二十萬人嗎?”
“你能在衛拉特盟一言九鼎,可你知道我家少爺,能號令多少人嗎?”
“你知道我這個少爺身邊的侍女,能號令多少人嗎?”
回家晚了,又看了一場的比賽,更新晚了,給兄弟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