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陌劍狂  第八章

類別: 武俠 | 傳統武俠 | 殤陌劍狂 | 向陽花落定   作者:向陽花落定  書名:殤陌劍狂  更新時間:2020-06-21
 
詹天揚不禁一陣仰天長笑,義然說道:“我等聚義龍盤山,確有討楚之意,當今世道,動蕩不安,西楚霸王以武懾眾,敢問又有幾人對他是真正的心悅誠服?秦滅以來,世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他情緒已開始略顯有些激動,微頓又道:“如此敗國亡家,導致各路諸侯橫征暴斂,縱橫捭闔,明修暗度,蠢蠢欲動,使得天下民不聊生,揭竿紛紛。中原武林,也因此猬結蟻聚,逐鹿中原,試圖平分天下,四處血流漂杵,繼而刀光劍影,掀起幕幕腥風血雨,你說,面對這般阿毗地獄,誰又會俯首系頸?”

他如此鎮定自若之人,都難以做到波瀾不驚,可見內心深處的今愁古恨,已是入骨入髓!

他的慷慨激昂,豪言壯語,句句戳心,他知道,龍且為人戰將,也是奉命行事,今日讓他折兵千數,也算是給他一次覆車之戒。

他長嘆數聲,而后說道:“龍將軍,今日折你千將,難以為顏,念你也是將命在身,身不由己,詹某姑且不再作難于你,你趕緊帶著你的軍隊走吧!”

說罷,便向屬下一眾,揮手示意,給龍且讓出道來!

雖說詹天揚眾屬,不及龍且軍隊那般訓練有素,但也是行家里手,見詹天揚手勢一動,立即一字排開,分成兩排,只在瞬間,已給龍且殘軍,讓出了一條道來!

龍且見被前后夾擊,腹背受敵,加之自己余軍已是狼狽不堪,比起敵人的斗志,實是大相徑庭,若再負隅頑抗,也是以卵擊石,枉送將士們的性命!

雖處于敵我立場,但他也由衷的折服詹天揚的海納百川,寬以待人!

他不禁肅然起敬地道:“如今我軍已是池魚幕燕,承蒙不殺之恩,詹英雄如此寬大為懷,厚恩日后必報,告辭!”

說罷,便領著殘兵遙遙而去!

畢竟,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在場之人,對詹天揚的這一舉動,無不交口稱贊!

龍且如此狂妄地領兵來伐,詹天揚竟輕便地寬以待之,其豁達大度,試問幾人能敵?

此次未損一兵一卒,輕易挫傷龍且銳氣,實乃詹天揚部署得當,龍且走后,在場之人,俱都一擁而上,對詹天揚的帶兵之道及深謀遠慮贊不絕口!

穿封狂面泛敬佩之色,拱手說道:“大哥果真是人中之龍,除了本領堪稱天下無敵,且還這般用兵如神,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詹天揚笑道:“三弟過獎了,項羽今日對我龍盤山討伐不成,勢必不會就此作罷,即便不再派龍且來討,其手下還有季布、鐘離昧、英布、虞子期等將領,個個都是上將之才,身懷絕技,勢必也會再差他們前來大張撻伐,我等必須防微慮遠,加強攻事,運籌帷幄!”

眾人無不為他的德才皆備所懾服,楊不凡跨步上前,毅然說道:“大哥撥煩之才,心雄萬夫,二弟佩服之至,如今項羽勢傾天下,兵多將廣,我等定要坐籌帷幄,方能決勝千里。我楊不凡愿鞍前馬后,誓以大哥馬首是瞻!”

詹天揚忙道:“二弟嚴重了,我倆齊名天下,又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何談追隨不追隨,我們理當同舟共濟,隱鱗藏彩,為公主高舉義旗,等待公主號令,以半濟而擊,伺機對項軍一舉反撲!”

他們口中聲稱的“公主”,誰也不知道是誰,不過能讓他們馬首是瞻的人,想必必是一位德高望重,眾望所歸之人!

不覺已是晌午十分,穿封狂因心里一直掛念云氏父女的安危,早已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對詹天揚等的侃侃而談,置若罔聞。

見他喪魂失魄地道:“大哥,二哥,大敵已退,三弟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

詹天揚見他神情不屬,也沒再多加阻擾,拱手回道:“三弟既是冗務纏身,大哥也不便勸留,不過萬事避禍就福,多加小心!”

楊不凡最善于察言觀色,雙眉微揚,已知蹊蹺,跨步上前,微微笑道:“三弟,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們兄弟三人,情勝手足,定要以誠相待,二哥見你心懷忐忑,絕非空穴來風,不妨直言,我和大哥定當鼎力相助!”

穿封狂見二位哥哥對自己如此關懷備至,推襟送抱,不由感激涕零,所謂長兄尤父,他不禁“撲通”跪倒在地,道:“二位哥哥,請受三弟一拜!”

說著,便對詹天揚和楊不凡鞠躬叩頭。

詹天揚忙上前攙扶道:“三弟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你二哥說的對,有事你盡管直言,我們當哥哥的絕不會坐視不管!”

說著,雙袖微揮,已將穿封狂攙扶起來。

穿封狂見兩位哥哥都面生疑色,不由滿面羞愧,心想云氏父女之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說小已致人命關天,說大自己也能操縱適宜。

所謂一客不煩二主,兩位哥哥已為楚軍來犯之事,被弄得焦頭爛額,自己又怎好再相勞煩?再說,對云氏父女一事,還真不知該如何對二位哥哥啟齒才是。

他神色頓了一頓,為打消二位哥哥為自己掛懷,也只好將事實濃縮,舍輕就重地道:“二位哥哥多慮了,也不過是些兒女情長之事,不必小題大做,再說現在楚軍猖獗,僅為舐犢情深,我便棄你們而去,實在是無地自容之至!”

詹天揚和楊不凡一聽三弟是為這般人面桃花之事而憂心忡忡,不禁皆佩服三弟的情有獨鐘,都朗聲笑了起來!

詹天揚哈哈笑道:“難怪三弟神不守舍,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和你二哥豈不知其厲害?英雄難過美人關吶,既如此,我和你二哥也就只能在此恭候三弟抱得美人歸了!”

楊不凡也釋懷笑道:“大哥說的沒錯,如今山寨遭楚軍蹂躪,已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們就等待三弟把弟妹接回,給你們完婚沖喜,也讓寨里的兄弟們都熱鬧熱鬧,沖沖晦氣!”

穿封狂頓時忍俊不禁,“噗呲”笑道:“讓兩位哥哥見笑了,你們這般情恕理遣,三弟豈有不從之理?定速速將云姑娘帶回,來這寨里和她鸞鳳和鳴,正好有二位哥哥證婚,真是殊榮倍至!”

一陣寒暄之后,詹天揚便給他備了些盤纏,塞進他懷里道:“這里有些瑣碎紋銀,三弟你就留在路上用吧!”

穿封狂確實已身無分文,也沒多加推辭,收下銀兩,便辭別了兩位哥哥。

穿封狂離開后,頓如風馳電摯一般,徑直望藏云中燕父女的山道那邊疾馳而去。

龍盤山上,仍沒有恢復平靜,詹天揚對余不求言提其耳,多輪甄審之后,便將其禁閉了起來,而后讓兄弟們稍作休息,一邊開始收拾殘局,一邊開始造筑攻事,面對強悍的楚軍,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穿封狂離開山寨之后,一直大步流星,約莫用了半炷香的時間,便已來到了云中燕父女所藏的草叢處。

眼下黃土一抔,頓讓他大吃一驚,云中燕不知何時?已將云奎的尸體安葬于這不毛之地,自己卻已不知去向。

穿封狂四處一陣端相,頓時心急如焚,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蹤影,她身上的蛇毒雖已掃數被吸了出來,但傷勢仍是不輕。

想到她弱不禁風的樣子,會到哪里去呢?她身負重傷,定是大費周章,才將云老前輩入土為安,他頓時感到心痛萬分!

他望著眼下這堆新立的墳土,如喪考妣,哀痛欲絕,望望四周,這一抔之土還算安靜,不由跪在墳前,黯然拜道:“云老前輩,你就安息吧,我會好好照顧云姑娘的。”

說完,便一連叩了三個響頭,徑直望山下疾馳而去!

他順著山道,疾步如飛,對云中燕的杳然無訊焦心如焚,心想她這般負傷前行,如何能面對那舉世混濁的江湖?

自己曾立誓要照顧她一生一世,曾幾何時,卻讓她一個人漂泊在這亂世之中,怎不叫人心急火燎,坐如針氈?

為了盡快找到負傷的云中燕,他沿途不疲,似已忘乎自我,不覺已至黃昏,對云氏的揪心,一直六神難安,他穿過崇山峻嶺,來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

他無暇鎮中的燈火輝煌,竭力兼程,貌似已廢寢忘食,在鎮上連口水都沒顧及喝上,便徑直過了小鎮,不覺已進入到了一片奇峰羅列、形態萬千的石林之中!

這晚,月明星稀,他趁著月色,穿行在那片石林的怪石嶙峋之間,隱約還能聽到些許“潺潺”的溪流之聲。

石林中的山石,千峰萬仞、密而有序,他轉了許久,有如進入了迷宮一樣,不管怎么倍道兼進,總感覺只停留在原地一般。

他深感駭怪,看這些奇異的嶙峋怪石之間,雖然參差不齊,但卻錯落有致,極像是一種陣法,山石凌亂之間,似在隨著人的移動而移動著。

遠遠的,那股淅瀝的溪流之聲,似越來越近,他信步循聲而下,這才略略找到了一點方位之感。

踏著隱晦的月色,這片縱橫交錯的石林,實是接應不暇,姿態各異,妙趣橫生,確有巧奪天工之妙,其琳瑯滿目,著實讓人美不勝收。

他深信已誤入列陣之中,即便向著那“潺潺”水聲極速前行,仍是進退無處,苦行無果。

他雖聰敏穎悟,但縱使是絞盡腦汁,也無法參透這奇陣的奧妙之處,面對這片鬼斧神工之作,不禁深嘆數聲,自我安慰道:“看來今日是無法走出這片石林了,既來之,則安之,若能靜下心來,飽覽這怪石兀立,綿亙蜿蜒,也并非不是一件賞心悅目之事?一切,只待天明再說吧!”

他游走在這山石突兀之間,仍順著溪流聲音的方向,循循而進。

溪水淙淙,早已不絕于耳,可他順著方向,不管怎么倍道而進,始終尋不到溪水的源頭。

雖一路應接不遑,內心已不免膽寒起來。

在這寒燠失時的秋末,雖然皓月如梭,深夜仍是山寒水冷,見久行無果,便已心涼半截,不覺已是饑寒交迫,有氣無力。

他竭力穿過一片縱橫交錯的石林,早已精疲力竭,只幾聲無奈的長嘆,便不自覺地靠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他頗感渾身乏力,雙腿發軟,再也無力前行,不覺身子一顫,已倏地癱軟在地。

他沉沉地坐在地上,背靠在那根石柱底稍,心灰意冷以極,面對這般委肉虎蹊之境,不禁暗嘆自己雙十年華,竟就即將命殆于此,心里的不屈和無奈,真是無以言表!

月光昏淡,星稀月虧。

不覺已至四更天,穿封狂已氣若游絲,神志恍惚,背靠石柱,不知不覺,已昏闕了過去!

夜,鴉雀無聲,清幽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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