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視一眼,便雙雙落座席前!
此時,小二已將備好的酒食飯菜,悉數端了過來,滿滿上了一桌,香氣裊裊,令桌前四人,不禁都饞誕欲滴!
張良為了打開總總僵局,也算是煞費苦心,見酒菜滿上,不由抱起酒壇,滿滿斟上三大碗,恭敬地給英布和穿封狂遞上,并道:“二位,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們今日就暫且拋下那些恩怨情仇,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來,我張良敬二位英雄一碗!”
說著,已把酒碗舉起,將那碗中烈酒,一飲而盡。
穿封狂和英布見狀,也毫不猶豫,高舉手中大碗,杯酒言歡,豪放不羈!
程慕雪歷來就滴酒不沾,見三人喝得盡興,心里甚是高興,在一邊吃著飯食,不時借著余光,輕掃穿封狂一眼,不由對這位英雄泛起了云樹之思,暗自歡喜不已,漸漸已心猿意馬,面紅耳赤!
穿封狂喝得盡興,哪注意到她的秋波暗送?
不覺,三人已勝是故交,舉杯坦懷,暢飲言歡,甚是愜意,不知不覺,已至酒過半醉的狀態!
英布已大有醉意,諾諾地道:“想當年銜命坑殺秦兵降卒二十萬人,后又誅殺義帝秦王,為今追憶起來,實是昧盡天良,喪心病狂!”
說完,不由長嘆數聲,將手中的一碗烈酒,一干而盡,面色凄惶已極!
張良道:“為人將帥,軍命難違,自是身不由己,這也怪不得你,再說這弱肉強食的年月,勝者為王,敗者寇,引發戰爭,那是在所難免的,怪也只怪我等生在這亂世之秋,只能聽天由命了!”
英布嘆道:“話雖如此,但畢竟是二十萬條生命,就這樣活活生埋!”
他長嘆數聲,立身說道:“天色已晚,感謝爾等盛情款待,就此告別!”
穿封狂一語未發,對英布的離去,不痛不癢,只暗嘆這曾經的綠林好漢,怎就甘愿在項羽麾下為虎作倀?
英布走后,張良也不覺長嘆數聲,舉起酒杯,又和穿封狂喝了起來!
最后,二人俱都酩酊大醉,會同程慕雪各自在客棧中挑了間客房,便各自漸入夢境!
夜晚,蛙鳴蟬噪。
這家客棧,生意鼎旺,各個房舍,皆已住滿了客人,在這喧嚷的夜晚,不時會傳來客棧內些許鼾聲……!
次晨,穿封狂早早起來,來到客棧的庭院之中,這時,天色才蒙蒙開曦。
在庭院的一個云亭之中,遠遠望去,似有一位白衫女子坐于其中!
他借著晨光初霽,款步向亭中走去,見亭中女子,竟是程慕雪,沒想到她竟比自己起得還早!
程慕雪神色呆滯,似心事重重的樣子,穿封狂更加的謹小慎微,深怕驚嚇著她,便遠遠地干咳了兩聲,故意驚醒呆若木雞的她!
程慕雪聽到其幾聲干咳,似如夢初醒一般,忙向穿封狂望去,羞達達地道:“穿封英雄,你怎么也起這么早?”
穿封狂忙湊上前去,微笑道:“程姑娘莫非也有心事?一大早就在此發愣?”
只有程慕雪自己知道她自己的隱衷,該是對眼下這位穿封英雄產生了好感,似羞澀難當,低頭含笑地轉過身去,略顯緊張地道:“沒,沒有啊……”!
她一時被穿封狂弄得啞口無言,愣在那里,心扉蕩漾,不覺更是羞人答答,忸怩不安!
穿封狂這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哪里知道?程慕雪這是情竇初開,小鹿微撞,對自己業已漾起了感情的漣漪!
她微微做了一下自我調整,腮面緋紅地道:“我是一個孤兒,從小被張良大哥一家收養,因大哥從小體弱多病,我便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著他,習以為常,便形影不離,大哥無論大小事務外出,都會習慣的帶上我。”
稍頓又道:“我大哥喜善好交,廣結群雄,今日我兄妹二人來到此地,險些遭英布鐵騎追殺,不知后來為何他們竟成了友人?”
穿封狂道:“英布手下的鐵騎,已被我全部殲滅,可當時張良大哥和英布并未在場!”
程慕雪微一思量,想哥哥足智多謀,這一定是他想出的調虎離山之計,為免自己寡不敵眾,故意把英布引開,好侍機逃走。
張良當時的心思,已被程慕雪一猜便八九不離十,真不枉兄妹倆一起成長韓國闊門,兩小無忌。
可后來為何和英布成為朋友?真讓她費思無解,這一切,也只能等哥哥醒來之后,一問便知!
她尋思片刻,道:“穿封英雄如此年紀輕輕,竟有這般造詣,試問天下間,何敢與你抗衡?像英雄這般神話人物,應該亮身于花天錦地的九衢三市才對,殊不知為何流落于此?”
穿封狂道:“如今世道,戰禍連連,哪還有什么繁華景象?在下早已無家可歸,自是以四海為家!”
穿封狂想到云中燕今已不知兇吉,不由眉頭深鎖,嘆聲說道:“如今僅為找到心上的紅顏知己,方來到此地,能在此結識你們兄妹二人,實在是三生有幸!”
程慕雪聽畢,心里頓時酸醋一壇,沒想到自己心儀的穿封英雄,卻是早已心有所屬,差點沒有當場掉下淚來!
穿封狂根本沒有注意她的神情,只一味想到云中燕的安危,又道:“我和云姑娘失散那日,她已身中蛇毒,孤身一人在這亂世之中,無依無靠,怎不叫人腹熱腸慌,心如火焚?也不知她是生是死?現在又屈身何處?”
程慕雪見他抓耳撓腮,勉強笑了笑道:“穿封英雄不必擔憂,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云姑娘定會逢兇化吉的!”
穿封狂道:“多謝程姑娘吉言,在下替云中燕向你道謝了!”
程慕雪一聽云中燕三字,立時一愣,道:“你說什么?她叫云中燕?”
穿封狂見她詫異的神情,像是知道云姑娘在哪兒一般,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忙欣喜地道:“莫非程姑娘知道她的下落?”
前日里,程慕雪曾聽哥哥張良說起過,他在追趕楚軍細作時,救下了一女子,也叫云中燕,莫非穿封英雄要找的人就是她?
她不由忙道:“前日里,我大哥曾救過一位女子,也叫云中燕……!”
沒等她把話說完,穿封狂已閃身丈外,直奔張良房間而至!
他來到張良休息的房門前,瘋也似的叫喊著:“張良大哥,開門,張良大哥,快開門……”。
他一邊叫著,一邊不停地敲打著門板!
僅此一舉,整棟樓都嘩然作響,正酣睡的張良,早被驚擾,倏地從床上躍起,忙不停跌地跑到門邊,將門輕啟,不知所以地道:“穿封英雄何以如此驚慌?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門剛啟了個縫,穿封狂便發瘋似的擠了進去,一把抓住他的兩只胳膊,問道:“前日里,你是不是救過一位叫云中燕的姑娘?她現在人在哪里?”
張良睡眼惺忪,慢條斯理地道:“敢情穿封英雄是為這事而來呀?就在昨日,張良確實和一個叫云中燕的姑娘,有過一面之緣,當時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一群土匪攔截侵擾!”
穿封狂不禁聽得心里發毛,焦炙地道:“后來呢?后來怎樣?”
張良輕輕抖了抖兩只臂膀,凄愴地啟齒說道:“穿封英雄,你先別急,且先放下手再說,我兩只胳膊,都快被你給拽脫臼了!”
穿封狂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一直緊緊抓住對方的雙臂,由于緊張過度,用力過猛,真差點把他偌大的身子都舉了起來!
待他放手,張良才輕微活動了一下道:“沒想到云姑娘也是身懷絕技之人,在她的援手下,我們合力打退了那幫劫匪,由于我情況緊急,和她在林間互道珍重后,便分道揚鑣了,現今卻是不知她的去向!”
穿封狂忙打聽出張良對云中燕施救的地方,再也沒有作任何計較,徑直望那日云中燕因采野菜遭辱的樹林之中疾馳而去!
他何等神速?循著張良所說的路線,一直電光石火般疾馳著,大概幾個時辰后,他已來到了那片樹林!
來到那片樹林之中,看著這陌生的地方,不禁眼含熱淚,焦急萬分。
云姑娘孤身一人,到底流落何處?
她不僅身負重傷,且還身無分文。
他越想越怕,越發覺得惶恐不安,不由仰天發出一陣長嘯!
他這是焦中生急,急中生懣,這一聲長嘯,似已傾盡全力,欲將內心所有的窩火憋氣,全部酣暢淋漓地宣泄出來。
霎時間,周圍風聞葉落,鳥散獸走,且離得近的幾棵古樹上,還潺潺落下幾只被他真力所傷的小鳥!
可想,他內心深處的那陣炮燥,是何等的澎湃激蕩?顯見他已為了云中燕的生死迷離,焦灼得火燎成觴!
因獨坐愁城,他已漸漸離不開酒的麻醉,一聲長嘯之后,便取下腰間酒壺,邊喝著,邊向林外走去……。
那日,楊穎嬌將云中燕留宿后,聽完云中燕講完自己的故事,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楊穎嬌性格爽朗,一向樂善好施,甚是喜歡云中燕,看她孤身一人,且還有傷在身,便把她留在客棧之中,幫著做一些簡單的雜役。
云中燕能在客棧中暫時的安頓下來,自是欣喜萬分,對楊穎嬌夫婦真是感激不盡,加上劉雖因早年喪子之痛一蹶不振,她能留在客棧中搭把手,楊穎嬌夫婦二人自是歡喜得很。
云中燕是懂得知恩圖報之人,在客棧中忙里忙外,不辭勞苦,做得還算愜意,加上為尋找穿封狂的下落,在這客棧里,機會似乎更大,這里可是互往關中的必經之路,與其四處奔波,倒不如在此守株待兔更為適宜,說不定哪一天,穿封狂就奇跡般出現在了客棧之中……!
時光荏苒,不覺又至二三月的時節!
這日一早,云中燕梳洗完畢,便早早提著菜籃子上街買菜去了,她剛出得客棧門,店外突然遠遠走來一位青年!
青年來到客棧前,站在外面望了一望,見客棧門半掩著,便探頭進去看了一看,里面顯得安靜萬分,除了楊穎嬌在那里打掃桌椅,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青年禮貌地輕敲了一下房門,便推門而進,對著正忙霍的楊穎嬌笑道:“這位姐姐,在下昨日醺酒過度,滴糧未進,你胡亂給我弄些能填飽肚子的來充充饑,如何?”
楊穎嬌見他慈眉善目,儀表堂堂,說話又禮貌備至,不由忙上前道:“這位小英雄,客棧現在實在沒有什么可吃的,你不妨稍作休息,等我妹妹把菜買回來了才有的吃,他剛出門你就進來了,可能還要等些時間才行!”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聽到楊穎嬌這么一說,也沒好再多加叨擾,起身便向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