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啟愣住了,他想反駁。
難道諸葛亮沒有當軍師前就有帶兵的經驗嗎?
難道第一個做游戲的人就要有做游戲的經驗?
曾啟以為到這里會受到黎總和團隊的歡迎,開始一段游戲制作生涯。
現在卻發現自己像一個叫花子,走到屋里剛吃了盒飯,就要被人趕出去!
高胖者并不會在意曾啟的窘態。
轉頭對黎總說:“為什么不把你金山的手下挖幾個過來,漲1000,嗯1000的新臺幣工資。”
黎總說:“人家好好的有資料片做,是不會愿意過來的。”
高瘦者說:“看來你在金山的影響力還不夠大啊,要我說,因為你帶隊,他們降薪都該過來的。哈哈,開玩笑。沒有經驗的要少招,讓現在的人把活加緊干。指一指老陶和不遠處幾個上網的員工,你看看,他們工作明明不飽和嗎?”
曾啟很想說現在是休息時間,他猜黎總也想說,但是黎總點頭說:“好的。”
黎總又陪著高胖者往出走。
高胖者問黎總:“我公務在珠海的房子找好沒有?”
曾啟回過神了,老陶悄聲說:“這個臺灣人一來,大家都過得不舒服。”
曾啟嘆口氣,想想自己工作幾年后后,大家把企業排隊。
歐美日,港臺韓。
臺灣公司的評價在中下,顯然是有道理的。
后來大家形容吝嗇的商人,用港農,臺巴,韓棒等形容詞都是差不多的含義。
曾啟以為黎總回來會找自己。
結果黎總回來就劈頭蓋臉的訓一個行政妹子:
“行政主管來,你就找個兩室一廳的民居啊!你以為裝修好得民居就不是了!
總監代表總公司,身份地位,你應該在那邊租一個商務小別墅,總監在臺灣住的就是兩層樓。”
行政妹子囁囁惙惙的說:“總監說住到年底就走,半年不到,小別墅一年起租。”
黎總說:“那你就去酒店租一個套間,不能讓總監不舒服啊。”
行政妹子小聲說:“太貴了,這些開支都記在我們的研發資金里……”
黎總揮揮手:“別管了,要把他招待好。”
行政妹子說:“他上次還問附近有沒有什么樓花,樓草……”
黎總說:“這事你就當沒聽過,他不懂這邊的租房術語,隨便說的。”
行政妹子正要走了,黎總讓妹子一下。
黎總走到曾啟面前,旁邊的老陶已經開始寫著文檔。
黎總客氣的對曾啟說:“一路辛苦了,我這里太忙,沒法一一和你細說了,總之你跟著小陶工作就行了,一會也是他帶你。還有,你跟我來一趟。又喊行政妹子,你也過來。”
三個人就一起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黎總說:“有一些具體的事項,讓行政給你講一下。”
行政妹子說:“對沒有經驗的開發者,我們第一個月是見習期,工資為700元。如果通過。將進入3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工資為1200。試用期完成轉正,轉正的待遇再定。實習期內如有違公司規定或不達標,公司有權解除你的工作。
公司規章和宿舍規定一會發給你,你看完后簽字表示認同。”
曾啟忍不住說:“這么低的工資啊,我覺得都活不下去啊。”
行政妹子說:“正是考慮到你們初期收入低,公司包你們的食宿,食宿每月象征性收取220元,每天都包四頓,午飯,晚飯兩頓正餐和早點,夜宵兩頓輔餐。”
曾啟說:“那第一個月連500元都沒有啊,太低了吧。”
行政妹子一板一眼的說:“你沒有工作經驗,你創造不了價值,在轉正期間其實是公司在花錢培養你,所以500元已經不少了。”
曾啟看看黎總,和之前意氣風發在劍俠情緣貳的發布會相比,臉沒有以前方了,眼鏡壓的更低了。”
黎總讓行政妹子出去,然后跟曾啟說:“我知道你對待遇不滿意,這是總公司的規定。我知道,你剛從學校出來,我當過學生,也當過老師,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這里包吃包住,你至少可以開始真正的做游戲。堅持一下,這是一家正規的公司,不會拖欠工資,也有實力完成項目的。”
曾啟此刻的心情基本是萬念俱焚的,他很想大喊一聲我不干,然后消失在黑夜里,只要六元錢,就可以坐三輪車到唐家灣,只要六十元,就可以坐大巴回廣州,只要四百元,就可以坐車回北州。
這些加起來也不過在這家公司工作一個月的收入。
可是這樣,除了當場出了一口氣外,還有什么用處和價值嗎?
難道是為了很多年后發帖子或者發朋友圈:“我曾經有過一個夢想?”
是啊,為了夢想?黎總說的一句話打動了曾啟:“至少可以開始真正的做游戲!”
曾啟想起在網吧遇到奔波流離的柳銅,柳俊,以及那些做著做著項目就垮掉的公司。
很多年后,曾啟問一些著名的游戲人,最初的收入是多少。
很多人這樣回答:“什么是收入。”
后來“御龍在天“、“王者榮耀“的負責人姚曉光當年的ID叫npc007,成立的論壇叫‘何苦做游戲’。
何苦做游戲?
為了夢想?
曾啟勉強笑道:“我一定會努力,盡快的學會在這里做游戲的。
幾個小時后,老陶帶著曾啟到了附近的一棟居民樓,公司在這里包了幾間民房與宿舍。
開門,是個兩室一小廳,廳里一邊放了一張彈簧床,另一邊放了一張老式木桌和三張長條凳子,桌上有一鍋粥和一碗咸鴨蛋。
一個利索的中年婦女對老陶說:“回來了,趕緊喝粥,剛煮好。”
老陶對中年婦女說:“這是新來的小曾,住哪里?”
中年婦女說:“你屋里的人走了,新來的可以住里屋。”
老陶對曾啟說:“你運氣好,要是里屋滿了,你就只能住外面這樣彈簧床了,蚊子可多了。”
老陶幫曾啟把行李包抬進里屋,曾啟驚呆了,這屋子比大學宿舍還小一半,照樣擠了兩張高低床,有一個鋪上光溜溜的,其它都有文章。曾啟在一些描述打工仔,農民工夫妻的電影視頻中看到過這種場面,沒想到自己也要住在這里。
只是為了做游戲?
老陶說:“你的下鋪今天不在,你可以先睡蚊帳里,明天抽空我帶你去買蚊帳,不然你沒法活下去。”
曾啟道謝說:“我穿長袖長褲睡,再噴花露水,應該抵得住,睡人家的床不好意思。”
其實曾啟是嫌下鋪的床比較臟。
老陶說:“隨你,先去吃夜宵吧。”
曾啟剛坐在桌子上,外面稀里嘩啦的進來幾個人,老陶介紹:“這是新來的策劃,曾啟。”
那幾個人,熱情的點下頭,冷漠的直接拿起雞蛋,走進另一件屋子。
原來那件屋子有一個員工買的二手電視機,而在靠近海邊,能收到香港的幾個臺,看娛樂節目,看連續劇,大家興頭都很高。
客廳里只剩下了曾啟和老陶。
老陶說:“這個月來過三四個見習策劃,一周內都走了。你能否答應我,如果走,至少今天不要走!”
曾啟說:“為什么?”
老陶說:“今天晚間可能有臺風,你要走,等臺風停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