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皇家中國人
生活優渥的魏勛手頭一直很寬裕，花起錢來也是大手大腳的，但魏抗美從來沒有心疼過，看著那一條條轉賬記錄，魏抗美有時候還覺得老懷大慰。
管你是什么人，閻王爺都會讓你赤條條地過奈何橋。那些許俗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反正以后都是留給兒子的，就隨他折騰去吧。
江湖上不是有那么一種說法嘛，早買早享受，晚買沒折扣。花錢這個事兒，也是這么個理兒。
可這回就邪了門兒了，看到辦公桌上集團財務給自己打的報告，魏抗美就氣不打一出來。
“小兔崽子，敗家啊！”
一個啊字，竟然還抖出了顫音的味道，可見魏抗美的小心臟有多么激動了，就怕前兩年剛裝的心臟起搏器突然不聽使喚，那事兒可就大了。
以前這小子買車買表買包，吃喝嫖賭也花了不少錢，積少成多也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了。
可如今呢，不吃不喝不嫖不賭，一千五百萬英鎊就沒了，你這么多錢換成硬幣扔到水里，說不準還能炸兩條魚出來呢。
按照魏勛的德性，沒準兒以后還得往里頭砸錢，魏抗美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這是挨什么外國黑洞給吸住了啊？一次就上億，老子再大的家財也經不住小兔崽子這么敗啊……”
反正魏抗美是不信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玩個什么勞什子的職業足球俱樂部還能實現最終盈利、反哺集團的。
“這個臭小子，就知道滿嘴胡咧咧！”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魏勛的變化魏抗美一眼就瞧了出來，以前要錢從來沒有這么正規過。
足球集團項目書、諾茨郡俱樂部團建活動策劃方案、俱樂部方案構想、未來球場和基地設計藍圖，整得一套一套的。
老魏煙抽了不少，煙灰缸里也堆滿了存貨，想來想去，還是趕緊給這小子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吧，可別再作妖了。
“乖兒子，你聽老爸說，一千五百萬英鎊可不少了，小兩個億的現金啊，最近經濟形勢也不太好，好多工人都下崗了，一次性要補貼很多錢。
集團的外匯儲備不多了，你就算是往外頭送錢，咱也不能便宜了英國人不是？你看你這回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問問人家，還能退貨不……”
“爸，你以為這是網購呢，還想著七天無理由退貨？沒有這個道理啊，我丟了人，您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這是魏勛第一次聽見自己便宜老爸的聲音，由于國際長途網絡不穩的原因，通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卡頓。
從老爹說話的語氣來看，魏勛在家中應該也是個作威作福的小霸王。這是個很重要的信息，魏勛心里有底了，他知道該怎么和便宜老爸相處了，盡量不讓魏抗美發現自己的破綻。
什么網購，什么七天無理由，這孩子怎么了這是……
魏抗美短暫的猶豫讓魏勛產生了極大的錯覺，他還以為老爹是想著聽自己再說幾句漂亮話勸勸他呢。
魏勛一想，這感情好啊，不就是推銷洗腦安利的那一套嘛，小爺我最拿手了，瞧好了吧:
“爸，從前呢，都是我不懂事，兒子現如今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一事無成的，光掛著幾個頭銜，寸功未立，到最后繼承您開創的事業，不僅不能服眾，您也跟著沒面子不是。
我好不容易開竅一次，想在英國干出一番事業，也好給您長長臉啊，你就說你到底支不支……”
“我支你大爺！”
魏抗美顯然沒有意識到，為什么兒子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會突然間這么有禮貌，客客氣氣的，用詞也比之前強了不少，似乎真是長大了。欣慰歸欣慰，但是老魏還是很干脆地打斷了兒子:
“乖兒子，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踢球，而且爭強好勝，之前在隊里還不小心弄傷了過隊友的腿。
你要是真想弄一個什么足球隊玩玩，咱們就玩國內的行不行，老爸給你收購一支頂級球隊，方方面面都給你打點好了，保證你年年都拿冠軍，就用咱們自家的盛飛集團冠名，盛飛皇家中國人足球俱樂部，連費都省了，你看怎么樣？”
“我靠，真的假的啊……”
魏勛顯然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黑歷史。
“開什么玩笑啊，我這么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會傷害隊友呢？下手這么殘忍的嗎？”
不過自己老爹給俱樂部起的名字聽起來還是很有水平啊！咱這社會主義國家，哪兒來的皇家頭銜？
“年年拿冠軍有什么意思啊，老爸，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啊，年輕人干事業，還是得真刀真槍，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才踏實！我不想在您的翅膀下頭飛翔了！”
“說到費的事兒，老爸，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爺兒倆誰跟誰，干脆點，一口價得了，我也不多要，五百萬英鎊，合約期兩年，咱們諾茨郡俱樂部的胸前打包給盛飛集團了……”
“趕緊先把錢打到我賬戶里，合同的話，等我我下次有空了再給補上，有錢到手我才能好好地開展工作，您說這俱樂部都換了老板了，不得給俱樂部員工們加個薪發點福利啥的，好歹買兩條掛鞭聽個響兒啊。”
“兒子，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這五百萬打包兩年我感覺有點小貴了。再說了，這英乙的比賽什么級別啊，它能有轉播嗎？又能有多少球迷來球場看球啊，這事兒你得給爸交個底……”
要知道，哪怕是在十年以后的德國足球甲級聯賽里，大多數的球隊一年的費還不到五百萬歐元，像我們熟知的大黃蜂多特蒙德，也不過才八百萬歐元一年的費。
曾經的在德甲活化石，后世掉到德乙聯賽的漢堡俱樂部，在該賽季的費也不過是和阿聯酋航空簽下的一年價值七百萬歐元的合同。
諾茨郡，一支英格蘭第三級別的足球俱樂部，目前還有降級全國聯賽的風險，時間是零一年，費你開價二百五十萬英鎊一年，怎么看都像是在開玩笑。
你別說一個英乙俱樂部了，意甲聯賽的羅馬俱樂部，那球衣有的時候都整得和光板似的，白白凈凈沒有一絲。
“考慮什么考慮，你還有什么好考慮的，啊？打錢，讓我孫子闖一闖！”
魏勛的爺爺，魏安國，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老爺子一把搶過了兒子魏抗美手里最新款的翻蓋手機，聲音立馬降了好幾個調:
“勛勛啊，爺爺一會兒就督促你爸給你打錢，五百萬一個子兒都不少你的，在英國要好好干啊，要向爺爺學習，當年爺爺才十五歲，就已經端著刺刀在跟鬼子干了……”
魏抗美知道老爹又要對兒子進行偉大的思想教育了，不起頭不要緊，這要是打開了話匣子，沒有個把小時，老爺子還真不可能完事兒。
想到這里，魏抗美趕緊朝著說得正起勁兒的老父親連連作揖，連哄帶騙終于制止了老爺子的即興發揮:
“兒子，既然你爺爺已經發話了，我也只能含淚你了，費爸爸給你打，就當是交學費了，但是我會安排趙泰到你身邊幫助你，你這俱樂部百廢待興，趙泰可是一把好手，你要重用，另外這五百萬你可得省著點花……”
“停停停，打住啊，爸，你怎么就不能盼我點兒好呢，什么叫含淚！交什么學費，學什么？五百萬交哪門子的學費？”
魏勛此時也是忍不住呲毛了，心里頭還有一陣隱隱的委屈:
“老爹，你放心，以后在英國，我也不用盛飛集團給我輸血了，我的目標是三年內實現自給自足，要是這幾年在這邊混不出個人樣兒來，我也沒臉回去見您和爺爺了……”
魏勛此刻頗有些壯士斷腕的感覺，風蕭蕭兮夜漫漫，涼水塞牙怎么辦。
可這大話已經說出口了，木已成舟，收不回來了，哪怕以后是被老爹按在地上啪啪摩擦，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趙泰這個人，魏勛記憶力有，比自己大兩歲，是爺爺老戰友的孫子，拒絕了董事長的破格提拔，從集團的基層一步步晉升上來的實干型人才。
魏勛記得，這家伙在軍區大院里一直是孩子王，兒童團團長，當過幾年兵，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軍體拳就打得賊好，現在還兼著民兵預備役的官兒呢。
正如老爹說的那樣，諾茨郡易主，百廢待興，有了趙泰的幫助，能省太多事兒了，魏勛感覺自己走路比從前有勁兒了。
更讓魏勛高興的是，自己有錢了，五百萬很快到賬，還是英鎊，魏勛決定把這條到賬短信一直保留著。
作為諾丁漢大學男子足球隊的一員，雖然在校外也有一套面積不小的別墅，但是為了方便參加球隊的訓練和比賽，魏勛大多數時間還是會住在學校的公寓里。
這間公寓并不是獨屬于他一人的，里頭還有魏勛的兩名隊友，市場營銷專業的查爾斯兄弟，約翰和喬，他們倆分別司職球隊的左、右邊后衛，兩個人也是天生的左右腳。
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
魏勛給老爸打完電話，正從自己的屋里走出來，想去廚房找點吃的，恰好遇見了剛剛實習回來，正在換拖鞋的約翰。
“哦，魏，天吶，你竟然在宿舍！今天又沒去訓練啊？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諾茨郡足球俱樂部被帕維斯先生抵押給蘇格蘭皇家銀行了！”
約翰手里拿著一份還散發著油墨香氣的諾丁漢晚報，憂心忡忡地看著魏勛，臉上是無盡的遺憾。
查爾斯兄弟他們家從爺爺輩兒起就是諾茨郡球迷，自己的球隊被抵押給了商業銀行了，一覺醒來，俱樂部還在不在都得另說了。
銀行家們收購職業俱樂部的目的非常單純，單純到令人發指。
他們可沒有投資職業足球俱樂部的閑情雅致，他們的腦海里只會想著如何利用俱樂部，如何利用這幫球迷去賺錢。
約翰查爾斯的心里有多難受，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What？”
原本心情很好的魏勛凌亂了，魏某人一把搶過約翰查爾斯手里頭的報紙，心里卻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這幫英國佬這么不講信譽的？上午剛打的錢，這會兒就給老子抵押出去了？這是要干啥？一仆二主？一女侍二夫？真把老子當凱子？擱古代，要浸豬籠的知道不？”
魏勛雖然錢不算太多，五百萬英鎊，但是魏勛本人可不傻。
作為諾丁漢市一塊歷史悠久的招牌，諾茨郡俱樂部的球迷，雖然不如諾丁漢森林那么多，但是也占據著不小的比例，就因為它足夠漫長的歷史。
因此，諾茨郡俱樂部此次的財務危機事件，諾丁漢晚報特地安排出了一整個版面來進行報道。
形形色色的爆料人、大大小小的編輯和記者都嚴格按照這個主題，瘋狂地輸出：
“據諾茨郡俱樂部內部人員某某透露，目前俱樂部收到了多份收購報價，其中波佐家族最有誠意，報價八百萬英鎊，德里克主席正在猶豫……”
“俱樂部某財務人員表示，帕維斯先生已經拒絕了市面上所有的報價，他不會賣掉俱樂部，他想直接抵押給銀行……”
“據諾丁漢晚報記者得到的可靠消息稱，為了償還高額的債務，帕維斯先生已經決定將諾茨郡俱樂部抵押給蘇格蘭皇家銀行，作價一千五百萬英鎊。”
“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諾茨郡財務人員證實，俱樂部的賬戶里確實已經收到了一千五百萬，但是已經被帕維斯先生轉移到了其個人賬戶……”
“諾茨郡俱樂部某位冬窗轉會而來的主力球員表示，雖然自己已經拿到了應得的進球獎金，但這并不能讓他感到興奮，球隊即將易主，他決定考慮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希望有意向的球隊盡快聯系他，他會在賽季結束時向俱樂部提出轉會申請……”
……
“還好，還好啊，約翰，這不都只是爆料嘛，還沒有準確的消息呢，別著急啊……”
幸虧只是小道消息滿天飛，那一千五百萬英鎊其實是老子支付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蘇格蘭皇家銀行。
真沒想到英國人的八卦精神絲毫不比國內的七大姑八大姨弱。
上午剛剛和帕維斯先生達成了協議，這邊下午就爆了出來，晚上已經登在了報紙的頭條，距離真相可就差那么一丟丟了，還真是讓人頭大。
“還好什么！還好什么啊！魏，你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有同情心呢！”
約翰查爾斯知道，有些事情，魏勛這樣的有錢人是不會懂的，索性一把將魏勛手里的諾丁漢晚報又給搶了回來，自己給自己關起了禁閉。
“嘿嘿，約翰這小子，接下來怕是該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狠狠地抱頭痛哭一場，來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了吧？”
相處好幾年了，約翰查爾斯這家伙就是這樣，像個娘兒們似的，魏勛不禁有些幸災樂禍了起來。
不過自己確實也應該考慮一下目前球隊的問題了，本賽季的英乙聯賽第四十三輪已經打完了，諾茨郡拿到了三十七分排名倒數第四。
其他幾個保級隊手，莫克姆三十六分倒數第三，降級區內的兩支球隊是巴尼特和耶奧維爾，只有三十三分和三十二分。
差距并不大，還有三輪比賽，諾茨郡的凈勝球竟然是負二十九。
喬伊斯科特這家伙坑挖的也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諾茨郡今年的保級形勢真的是非常嚴峻。
自從諾茨郡的財政危機陸陸續續被媒體爆出來之后，諾茨郡最近的六場比賽只平了一場，其余五場無一勝績。
要知道，一直到后世的一九年，只要一路降級，跑到全國聯賽的球隊，還真沒有幾個可以再升級回來的，諾茨郡這次要是降級了，基本上就是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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