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山野間漫步,春意盎然的山野之間,野花野草生長的極快,蕊心吐露出的芬芳會被山間的風帶到每一處角落,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前方的小路逐漸變得平坦,茂盛的竹林出現在眼前。
前方依稀能夠聽見水花流動的聲音,走到近處,他們才看見了山上泉水向下流動時候,斜向水流旁亂石巧妙堆砌的干凈潭水處,坐著正在釣魚的北照世和不遠處竹林里面練劍的第五。
第五很勤奮,并且也不蠢,他現在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練劍,很大一份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和北照世的相處時間不多了,二人在門中已經滿了五年之期,并且算是學有所成,后面的路長輩們幫不了他們什么了,得靠自己,而他和北照世都決定離開曳劍山,日后什么時候能夠再會卻很難說。
大家相處五年,亦師亦友,感情總歸是有的。
“照世師弟!”花將影遠遠呼了一聲,北照世沒有回頭,拿著旁邊的魚簍隔著數十步輕輕一扔,頓時魚簍就在空中拋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穩穩落在了不遠處花將影的手中。
“留一條魚給我,不要放太咸,老東西口味重,我吃不慣。”
花將影笑道:“放心,我懂!”
言罷,他對著身邊的三人行禮道別,獨自下了山。
華闐罡和劉仙對視一眼,又看著遠處的練劍的第五,面無表情。
“雖然多了一個人,但是并不影響咱們和照世師弟的交流。”
徐秀魚柔聲說道,率先邁步朝著北照世身后走去。
華闐罡和劉仙緊隨其后,垂落在衣袖后面的手指真力緩緩運作,偶爾能看見一些奇怪的花紋形成。
距離逐漸拉短,直到他們與北照世相距不足五步的時候,卻聽到北照世說道:“才進冥府?”
三人心下大駭,華闐罡率先動手,袖中滑落一柄短刺朝著北照世殺去,這個距離他只需要半個呼吸就能夠將劇毒武器送入北照世的體內。
遠處反應過來的第五怒目圓瞪,正要開口呼叫,卻看見華闐罡的動作驟止。
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他很想動,但是他動不了,另一邊兒的劉仙見狀,手掌之間的玄印光華大亮,朝著北照世的后背拍去,卻被一片頭頂上面飄落的竹葉率先封喉。
那片竹葉很慢,非常慢,甚至比尋常時候被風吹落的時候還要慢。
所以劉仙沒有躲。
所以他死了。
“你跟我說過竹葉不能殺人。”
輕柔的聲音響起,華闐罡僵住的身子緩緩倒地,后背心脈處,一柄小小的飛劍鉆出,在空氣之中灑落幾滴鮮血。
兩根修長的玉指輕輕夾住了空中漂浮的飛劍,徐秀魚走到了北照世身邊緩緩蹲下清洗著手上劍刃沾染的鮮血。
北照世從頭至尾都沒有動,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眼睛緊緊盯著潭面的魚鉤,那里的水面澄澈,看不見一絲漣漪。
直到徐秀魚這頭洗劍帶出的漣漪傳到了那頭,才讓北照世回過神來。
“真可惜。”他說道。
有一只黑色的魚溜走了。
第五迅速地跑到這邊,看著地上華闐罡和劉仙的尸體,急忙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北照世抬頭看著第五的眼睛,說道:“你很驚訝嗎?”
“這樣的事情,你早就該有心理準備了。”
第五渾身一震,他忽然想起北照世之前告訴他曳劍山已經不安全的事情,終于明白北照世并不是庸人自擾,而是曳劍山真的不安全了。
“你是怎么發現我們的?”徐秀魚抬眼,看著北照世,臉色十分認真。
她覺得他們已經做的足夠好,沒有露出任何紕漏。
北照世淡淡開口道:“不是發現,而是知道。”
“可以是你,可以是你的同門,甚至可能是花將影,第五。”
“對我來講,你們究竟是誰不重要,但凡要殺我,我就會先殺了你們。”
“至于冥府……我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懸賞我一個沒有出過山的人,但是既然有人來殺我,那便是懸賞榜單上面有我的名字了。”
徐秀魚沉默了片刻,說道:“從你跟著那個女人走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會被冥府通緝。”
“跟她有關的,和冥府無關的人,都死了。”
“你是最后一個。”
北照世知道徐秀魚說的是誰,那個女人是她的師父,曾經也是冥府的殺手。
并且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殺手。
蘭秋皎。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沉悶,腦海里那些被封塵的記憶打開,隨之傾瀉的,還有自己的情感。
類似于親情。
北照世嘆息一聲,收回了手中的魚竿。
“那你呢?”
徐秀魚也將小劍收回了自己的木匣之中,笑道:“我不為冥府做事,我是‘紅人’的人。”
“臥底?”
“你可以這么理解。”
“為何要救我?”
徐秀魚微微搖頭。
“談不上救,就算是我和他們一起上,這里便也是多我一具尸體而已,我和你交過手,心里有數。”
“我這么做是為我自己。”
“冥府曾經是紅人麾下最大的一股勢力,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冥府叛出紅人,并且給了紅人致命一擊——他們卷走了紅人大部分的錢財,殺死不愿意加入他們的,那些當世最厲害的殺手。”
“蘭秋皎就是其中一位,雖然她曾經為冥府做事,但是那個時候冥府隸屬于紅人,而她便是因為效忠于紅人而死。”
“我和蘭秋皎一樣,出生的時候便是在冥府之中,從小被用來培育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然而后來冥府叛變,這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是在無數兇險之中僥幸活下來的。”
“我恨冥府,更怕冥府。”
“所以便想借著這一次的機會跳出樊籠。”
北照世聽完了她的話,平靜說道:“你的想法太過天真,機會十分渺茫。”
“這樊籠之大,蘭秋皎不能幸免,你我也不行。”
徐秀魚固執道:“可我不想再過從前的那種生活了,為此,我愿拿命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