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中有許多精巧的機關,北照世當然知道現在時間緊迫,對方明顯是抱著考驗自己能力的心態在等待,而他為了向對方初步證明自己的能力,自然是越快越好。
所以北照世完全沒有任何的耽擱,一路朝著閣樓的高層而去,和上樓無關的機關,他全都不考慮。
然而事情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當他到達閣樓的第七層時候,他發現沒有路了。
這塔共有九層,這一點北照世非常清楚,早在外面的時候他就已經數過,而到第七層的時候,卻沒有看見通向第八層的路。
北照世在屋子里面的快速地搜尋了一番,盡可能地找了找暗格之類的機關,但是并沒有什么進展,于是他又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射向了塔外,將頭伸出了窗戶,他向上看了看,只有九樓有窗戶,而八樓沒有,光滑的塔身讓人望而卻步,從七樓的窗戶直接越過八樓翻到九樓的窗戶……根本不現實。
“不能直接上去,那就一定有機關可以改變樓層之間的形狀。”
“七樓我方才查探過,沒有看見機關,所以控制上樓的機關要么是在低層,要么就是被低層的機關隱藏了。”
北照世在曳劍山這五年看了很多雜書,各個方面都有所涉獵,對于機關暗格的尋找很是拿手,他確定第七層的閣樓不存在任何機關,這種封閉狹隘的空間里面,想要找出一些隱藏的門道對他而言絕非難事。
于是北照世便快速地下樓,從一樓的機關開始查探。
陷阱和機關其實還是有區別的,二者都是隱藏在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只是陷阱很容易被無心者觸碰,譬如靠近門口的那個方格子地板,而機關則相反,往往藏在很難被發現或是忽略的小角落。
快速地掃視過后,北照世在一樓的書架后方小角落找到了一本很有趣的書。
這本書與其他的書堆疊在一起,但其實它下面有一個被掏空的小凹槽,剛好塞進了一個細小的機關,這個機關和書架連接,而后北照世便順理成章地發現了……其他書架都是木制,偏偏這個是用的鋼鐵。
他雙手握住了書架的支架,嘗試用力推移和旋轉,上面的那個小開關鎖被他向上拔了起來,卡在下方的鋼棍沒了,書架很容易就被移動。
隨著他的用力,七樓的上方天花板緩緩打開了一個通道,上面的梯子和下方的書桌剛好拼接。
“有意思……”
北照世的沿著樓梯向上,卻在邁入第八層樓的忽然止住自己的步伐。
他眉頭微皺。
“這是死路……”
第八層樓的每一塊地板和第一層的那個陷阱地板都一樣,整體向下凹陷了毫厘之距,而且因為沒有了對比,更加難被發現。
若不是北照世記住了前七層樓上樓時候的那個地板厚度,他都不會發現這么嚴重的問題。
他并不知道第八層的這些陷阱是不是致死,北照世并不愿意去嘗試,他小心地退回了的第七層閣樓,重新向下搜索其他的機關。
他一定得有足夠的耐心,事關性命,北照世非常沉穩,并不急著趕快完成這場考驗。
重新從一樓開始搜尋,他仔細排查,一路向上,終于在第三層樓閣中找到了第二個機關,這次打開之后,第八層樓的樓梯全部朝上微小地彈起,恢復了和其他樓層一模一樣的狀態。
北照世聽見了那個聲音就知道自己的方向沒錯,第八層閣樓的地板的確有貓膩。
再一次確認了其他的樓層沒有了機關,北照世才踏上了第八層,腳步穩穩踩住,地板很實,沒有問題。
這一層樓什么都沒有,也沒有機關。
北照世不大清楚這層樓是用來干什么的,只是沒有了機關的阻攔,他便順著樓梯向上,直接到達第九層。
萬卷藏書。
一股厚重的年代感撲面而來,北照世很難想象在塔樓的第九層,竟然藏著如此多的書籍,令人眼花繚亂。
“閣主很喜歡看書?”
北照世開口,兩側的書架之間留下了過道,紅色地毯鋪就至過道的盡頭,那里有一位老人安詳地坐在竹椅上看書。
周圍的燈火都裝在透明琉璃之中,不會有引燃書籍和閣樓的危險,也不會為窗外的風雨所擾。
風和雨。
北照世側目而視,他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聲音傳入耳朵,非常的舒適。
老人摘下了自己用琉璃打造的眼鏡,小心放在了桌面上,望著北照世,眼神微瞇。
他這樣就能夠看清楚北照世,不需要那副眼鏡。
“本來今天是要你死的。”
“聞予青為你爭得了一絲活命的可能,而你……很不錯。”
“我承認,我心動了。”
北照世啞然,其實從這場考驗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大概猜中了,這位天宸閣的閣主其實是想殺他。
但又不全是為了殺他……如果他真的能夠表現得足夠亮眼,或許可以抓住這一絲活命的可能。
那些陷阱,換作任何一個觀察力和警惕心稍微弱上半點零星的人……必死無疑!
“跟我說說……在錦城那會兒,為什么你要殺風漢?”
老人真像是一個老人,非常普通平凡的老人,他語氣里面也聽不見半分殺氣,更聽不出任何上位者的高傲。
北照世想了想說道:“這事兒雖然起因是因為聞予青,但還真不怨她。”
“我覺得他和聞予青之間有關系,以為他們都為蔡家在做事,后來我和聞予青在茶館外面分開,走了一會兒心里不踏實,又折返回去找那茶館老漢,他果然不見了……”
“當時那情況,我也沒細想,事出反常必有妖,索性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追上去便把他宰了。”
老人聽完點點頭,顫巍巍帶上自己的眼鏡,低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塊金絲楠木做的牌子,正面刻了一個‘隱’字,背面刻了一個‘屠’字。
鑿痕里面被涂上了特質墨水,干涸之后就會和木牌的材質緊緊粘在一起。
‘隱’字為黑。
‘屠’字為紅。
他隨手一丟,木牌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穩穩落在了北照世的手中。
“去找聞予青,我困了。”老人懶散說道,隨后便打了一個哈欠,起身穿好衣服從北照世的身邊走過。
他下樓離開,樊清雪已經持傘站在塔樓下方,雨中,等待許久。
北照世看著手里的這張牌子,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