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魚坐在北照世的床上,北照世讓人取了藥酒,遞到徐秀魚手中。
“你自己擦擦,一會兒恢復些了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這幾日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這里養傷為主。”
徐秀魚拿著北照世遞過的藥酒,掀開的自己的紅裙露出膝蓋,上面已經是烏青一片,有血塊腫起。
她脫下鞋子,將自己修長的雙腿放在北照世床上,然后用藥酒仔細地擦著膝蓋處的傷痕,丹田之處的真力緩緩運作,沿著經脈朝著腿部運輸,緩緩滋養內部的創傷。
“冥府的老巢在王城。”她忽然開口,聲音輕柔。
一旁看書的北照世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望著徐秀魚,目光中流露出不解。
“十五天前,我還在星海山,但是藏不住了。”
“冥府的人找上了我,他們托我去殺一個人。”
北照世微微瞇著眼睛,而后又閉上,繼續聽徐秀魚說著關于冥府的事情。
“他們要我去殺君夢平……但是我沒有同意,星海山地處小島,來回就那么幾條路,沒有船只就需要能夠踏水渡江的極高輕功才能離開……為了離開星海山,我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
“為什么不殺君夢平?”北照世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她的雙腿。
很白。
徐秀魚低著頭將手中的藥酒抹勻,指尖揉搓著藥酒,直到它們完全揮發在空氣之中,她語氣變得執拗起來。
“我就是不想殺她,君夢平對我那么好,當初她明明知道我是冥府的殺手,還是接納了我進入星海山,并且費了很大的力氣為我請來念力方面的老師,教導我學習控制自己的念力和用精血冶煉自己的靈兵。”
“沒有君夢平,我可能會死在某處鄉野小道,尸體被野狗啃食,也可能被廢掉武功賣到余國的花幽樓里面,像是工具一樣供人玩樂……就這份人情,我也不該殺她。”
花幽樓是余國最大的青樓,許多大城都有,那里是王公貴族最喜歡待的地方,亦不乏江湖豪野……總而言之,只要你有錢,那兒就是天堂,買上一壺酒,可以坐一天。
北照世懶懶道:“江湖上,哪個人的手上不沾血?”
“壞人可以做好事,好人也會做壞事,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我覺得這次沒有救錯人。”
徐秀魚偏頭,垂在肩頭的銀絲松散蕩開,那張精致的俏臉全部呈現在北照世的目光之中。
“我腿好看嗎?”
北照世聞言,抬頭與她對視,非常認真說道:
“你換個問題。”
“行,你今夜去王城做什么?”
“去找一個故人。”
“誰?”
北照世沉默片刻,用一種看著白癡的眼神看向徐秀魚,對方顯然對自己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是自己大抵就能夠猜出。
“當然是第五。”
“你不是查閱過我的身世嗎?你應該了解我沒有其他的朋友在王城。”
徐秀魚細而均勻的眉毛向上微揚,兩側窄,中間略粗,看上去像是月亮,極具美感。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一位溫婉的漂亮女人會是一個殺手。
“冥府只有你的基本信息,至于身世并不知曉,其實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誠然冥府不是天機閣……但是他們自己的情報網也不是吃素的,世上少有他們查不出來的東西。”
“或許是他們根本就懶得查呢?”
徐秀魚仔細盯住北照世數息,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冥府的人全都是一群過勞病人,在他們那里,沒有‘懶’這個說法,只要被列入冥府的通緝名單上面,他們就會把你所有的根底全部給你刨出來,除非他們真的挖不到。”
北照世身子往后靠了靠,嘴唇微微張開又合上,有幾分欲言又止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穿越時候傳承的記憶之中,并沒有關于他身份的那一部分。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北照世在嘗試尋找回憶,不過沒有什么卵用。
“別用這樣帶著濃重求知欲的眼神看我,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說。”
徐秀魚皺了皺自己的鼻子,嬌巧的鼻梁處折疊開三道淺淺豎著的痕跡,手上蕩開紅色的衣袂,緩緩揉捏著自己的膝蓋傷痕。
“你大晚上跑去見第五,想來有很重要的事情,現在因為我耽擱了,會不會壞了事?”
北照世將手上的書合上,放在自己的膝蓋處,非常耐心地說道:“不會。”
“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的。”
“只不過因為救你,做這件事情需要往后推延幾天,并不會因為你的突然出現而毀掉我要做的事,而你……現在趕快回去睡覺,你占著床,我也沒法睡。”
徐秀魚睜大自己的眼睛,非常正經地說道:“我腿上有傷,不能走路,你可以把我背到我的房間里面。”
北照世稍微側過自己的臉,瞇著眼睛斜視她。
“你這么不見外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徐秀魚攤手,像個小賴皮。
“我一直都是這么直來直往,反正昨夜你救我的時候也抱了我……我感覺還不錯,這是我第一次被人這么抱著,很有安全感。”
“事急從權。”北照世嘆了口氣,走到了床邊背對徐秀魚蹲下身子。
“當時我也很警惕,我在懷疑你是不是來殺我的殺手。”
徐秀魚玉臂攀上了他的雙肩,貼在北照世的耳邊兒低聲道:“我走的時候的確接了冥府懸賞你的單子。”
北照世背著她朝門邊走去,沒走幾步便聽見徐秀魚叫道:“鞋子。”
他無奈,又轉身回到床邊,把徐秀魚的那雙紅色繡花鞋拿上。
“你接了單子又如何?”
“現在你被冥府通緝,他們不相信你了,還是會派人來殺我。”
徐秀魚蹙眉,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嚴肅道:“你應該擔心我會不會殺了你……殺了你,我自然就能重新獲得冥府的信任。”
北照世開門,背著徐秀魚走出去,身子一抖,將她向上拖了拖,問道:“你殺了君夢平嗎?”
“沒有。”
“她教你修煉,接納你入門,引薦好的資源給你,所以你感念她的恩德,寧愿背叛冥府也不殺她,那你憑什么要殺我?”
北照世背著徐秀魚一直走到百米開外的一處小石屋,與他的住處不同的是,這座石屋外面沒有畫上任何的標記,只能通過石屋本身不規則的形狀辨認。
“我救你的命,為此我不惜冒著巨大的風險,險些把自己賠進去,現在你告訴我你是來殺我的?”
徐秀魚沉默了會兒,趴在了北照世的肩上,訕訕道:
“只是接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