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夜。
陳府。
陳安已經順利歸來,而昨日陳安回來時,竇氏是抱著陳安哭的一塌糊涂,說著多謝列祖列宗保佑什么的云云。
真是過了很久才將陳安放開,對此旁邊的陳恢也是唯有感慨。
“二叔、二叔,你給我說說唄,匈奴人都長什么樣啊;母親大人總是嚇唬我,說匈奴人長得像怪物,要吃人的。”陳何搖晃著陳安的手臂要他說說。
昨日陳安歸來之時已比較晚了,陳何就先行睡了。
今天一大早就往陳安房間跑,陳安昨日也喝了不少酒,所以也還沒醒,為了防止陳何將他吵醒,陳何就被張氏給逮回來了。
現在終于有時間了,陳何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讓自己開開眼界的機會。
“匈奴人啊,也不是長得像怪物,他們確實與我們不大相同,他們更像是西方人。”陳安小聲說道。
“西方人?西方還有人嗎,他們長什么樣啊?”陳何又問道。
“西方當然有人啊,他們那邊也有國家,他們那邊的人皮膚較白,鼻梁也要高些,而且他們的頭發有些會天生有些彎曲,他們的眼睛顏色也與我們不同。”陳安回想著前世的時候的歐洲人的樣子,描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陳恢在一旁聽著,心里卻在想,小安是怎么會知道西方有人的,而且好像連祖父陳平當年抗擊匈奴時,也只是說匈奴人與我們長得不一樣罷了。
看來小安還有許多秘密啊。
想到這,陳恢說道:“何兒,你先去找你母親,我找你二叔有些事。”
“哦。”陳何有些不情愿的放開了陳安。
陳安則是滿頭疑惑的跟著陳恢走到了院子的亭子中。
等仆人端上一個火盆后,陳恢伸出雙手烤著,看著陳安說道。
“昨天雖然你輕描淡寫的說了些,但是估計此行也并不順利吧。”
“此行雖有波折,但好在都解決了,我這不是也完好的回來了嗎。”陳安微笑道。
陳恢聽著陳安的回答,突然冷不丁的來了句:“哦,平安回來就好,對了,你剛才和何兒所說的西方人真的存在嗎?”
“哦,西方人……”陳安剛想回答,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犯下的重大錯誤。
史書上記載的最早有西方人來到中原已經是東漢時期了,而中原地區前往西方的張騫、甘英等人都還沒有出生,張騫好像還有三年就要出生了,而甘英自己是等不到了。
“大哥你也知道我自幼愛看書,西方人我在一些古籍中見到過記載,不過現在那些古籍好像也找不到了。”陳安的回答自己都不信,但是為了讓陳恢相信,他說出來時,還是抬頭挺胸,理直氣壯的。
陳恢聽著陳安的回答卻是笑了笑,說道:“是嗎,不過你打小聰明,你剛說的這些我就當信了吧,不過希望以后你出門在外的時候,說話之前要考慮周全;同時也希望你莫要忘了祖父的你的期望。”
聽到這,陳安正色了起來,自己的大哥雖然在很多時候對于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但是他做事是十分穩健的。
自己剛才的回答連自己大哥都不信,還能指望誰能相信?看來有很多時候自己都需要謹言慎行了。
陳安起身對著陳恢一拜:“小弟受教了!”
陳恢見狀笑道:“你我是親兄弟,我這個做大哥的在很多事上幫不了你什么,所以只有在這種事上提醒你一下了。”
……
周府。
“哥哥,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嘛!”周爾雅抓著周陽的手撒嬌的說道。
周陽聽見卻是全身一抖,像是觸電一般打了個寒戰,說道:“妹妹啊,這樣你哥我很不習慣的。”
周爾雅帶著狐疑的問道:“什么樣啊?”
周陽聞言雙手抓著周爾雅的手臂左右搖晃,卻開始繪聲繪色的自己模仿了一下,說道:“就是這樣撒嬌啊!”說著眉毛還往上挑了兩下。
周爾雅聞言先是好像害羞一般雙眼微閉,面帶微笑,故作扭捏裝。
周陽看著感覺更不習慣了,剛準備開口……
“妹妹啊……”
周爾雅立馬伸手跳起來揪著周陽的耳朵,蛾眉倒蹙,鳳眼圓睜,大叫道:“那你認為你妹妹我是什么樣的!啊,本小姐要不是有求于你,會這樣和你說話嗎,啊!”
“唉唉唉,輕點、輕點,我錯了、錯了。”周陽斜著頭求饒道。
“那你說不說!啊!”周爾雅仍沒放手。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妹妹、你、你先放手啊!”周陽哀嚎道。
“我不信,你和小安哥哥每天在一起,我就不信他沒說過竇云雪!”周爾雅繼續說道。
原來那天周爾雅在陳家遇到竇云雪,看著竇云雪與陳家的人相熟的樣子,本來覺得他們是親戚,問題應當不大;可后來經小娟提醒,竇云雪說過是“遠方表妹”,再經過多方打探,陳安和竇云雪其實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而且在這個社會里,近親成婚的也不在少數,危機感一下就涌上來了。
之前是都沒有回來,她也沒法問誰,昨天晚上周陽回來到頭就睡,一覺直接到了中午,現在周陽一醒來就被拉住開始詢問了。
“妹妹,你、你先放開,放開我就和你說!”周陽繼續求饒道。
“你說的,說話算數!”
“算數、算數!”
周爾雅這才松開,臉上微紅,看樣子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剛才激動所導致的。
周陽呲牙咧嘴,緊閉雙眼,伸手揉搓著自己的耳朵,有些哀怨的說道:“妹妹啊,你這個力氣都可以上陣殺敵了!”
“唔?”周爾雅再次看向周陽。
“好、好,我說、我說。”周陽連忙說道。
“其實也沒什么,小安就是說,小時候,五歲多的時候,家里就來了個小女孩,說是來認親的。但是由于皇后的原因,所以就認下了這門親戚,后面竇云雪就常來了。”周陽思考著回答道。
“那小安哥哥還有沒有說其他的?”周爾雅連忙問道。
周陽又像是思索了一下:“好像就沒有了,不過妹妹啊,我覺得你要早點告訴小安,不然后面被搶先了就麻煩了。”
周爾雅轉身低下頭,玩著自己的頭發嘟囔道:“哦,知道了。”
……
竇府。
竇云雪和一位年輕人坐在屋中,這名年輕人劍眉星目,英姿勃發,看著就像儀表不凡的貴公子。
“哥,你覺得我什么時候去和小安哥哥挑明關系好些。”竇云雪微蹙著眉,右手杵著案幾托著粉腮問向對面的年輕人。
從竇云雪的稱呼就可以得知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竇云雪的哥哥,竇嬰,同樣是竇皇后的侄兒。
竇嬰為人正直廉潔,所以導致他向來是有話直說,并不怕得罪于人,現在也是在宮中所任中郎,所以于陳安也打過幾次照面。
竇嬰聽著竇云雪的話有些無奈的回答道:“陳安此人我在宮中當值時也見過,確實是少年英才,但是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如若是我們兩家聯姻,會引起大臣們的猜忌的。”
“以前送我去的時候不怕猜忌,現在就怕了!”竇云雪有些不滿的說道。
“妹妹啊,你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啊!現在陛下的位置穩固,不像以前了啊!”竇嬰勸解道。
“反正我不管,喜歡就是喜歡,我是不會放棄的!”竇云雪說著直接起身離開了廳中。
“妹妹!別走啊!”竇嬰在后面叫著。但是竇云雪卻是頭也不回。
竇嬰見著竇云雪走遠了,嘆著氣說道:“看來要找個時候去見見那位表弟了。”
……
正月十六。
申屠府。
陳安等著十五一過便來拜訪自己的老師申屠嘉。
申屠嘉看著面前的陳安,對比以前看著更結實了,也多了一些軍旅的肅殺之感。
“前日與你在宮中也未多談,實屬人多眼雜啊!”申屠嘉喝著手中的茶說道。
“那日也是事多繁雜,所以今日得空便來拜訪老師了。”陳安笑道。
申屠嘉抬眉看了看陳安說道:“說說吧,這次北上抗擊匈奴,你學到了些什么?”
陳安聞言卻有幾分躊躇,不知該如何說起。
申屠嘉似乎看出了陳安的難處,放下手中的茶,說道:“你不必在意其他的,我當年也是隨高祖打過江山的,戰場之事經歷比你豐富的多,所以不必猶豫。”
陳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此次出征,才讓我明白的戰爭的殘酷。”
申屠嘉沒有開口,伸手示意陳安繼續說。
“說實話,我認為我們這次戰爭并沒有勝!我們其實一直在被匈奴人牽著走,匈奴人的目的只是借我們的手來消除異己,減少與他們爭奪糧食、地方的人,順便也消耗了我們大漢的實力。”
“在我們到達北地郡城時,滿街的尸體,匈奴人根本就沒有打掃戰場,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準備久待,但損害的是我們大漢的百姓,他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但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人帶著從我們大漢所搶來的糧食安然撤走,甚至還要告訴長安城、告訴南方的百姓我們勝了!”陳安說道最后,激動的站起,嘶聲力竭的喊道。
廳中寂靜了,申屠嘉沉默不語的看著陳安。
過了許久,陳安單手撐著下面顫顫巍巍的坐下,喘著粗氣。
申屠嘉親自為陳安倒上了一杯茶,陳安看著申屠嘉的眼睛。
毫無波瀾。
陳安再次起身拜道:“老師,是學生剛才失態了。”
申屠嘉卻笑了笑:“坐。”
待陳安坐下后,申屠嘉思索了一番說道。
“北上抗擊匈奴,這是兩個國家的戰爭,在沒有完全把握消滅掉對方時,雙方都不會出全力,這點陛下和老上單于都很清楚。”
“陛下沒法在兼顧著各位諸侯的同時還兼顧匈奴,老上單于在南下時他也要考慮到自己的兄弟、叔侄是否在惦記自己的位置,所以都不會全力以赴。”
陳安其實自己也明白,漢朝在削藩未完成之前,與匈奴的交往都是以和親為主,并不會主動出擊,但是如果等到削藩完成,他將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