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未央宮宣室殿。
劉啟五更天就起來在宣誓殿端坐著。
不一會兒,丞相陶青帶著還在長安城中官位最高的十五人進宮面圣。
但這十五人中不包括御史大夫晁錯。
宣室殿內除了他們,沒人知道到底談論了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中尉周舍走了出來,帶著一隊南軍衛士向御史大夫府衙走去。
御史大夫府衙。
晁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
他的心情很不好。
昨日得到消息,他的父親在老家潁川服毒自殺了。
死前說道:“晁家大禍將至,我不忍看到禍亂殃及到自身。”
以至于他現在沒有心情處理公務。
這是長史進來說道:“晁公,周中尉來了。”
晁錯聞言雙眼無神的說道:“周舍?讓他到前廳等著。”
長史猶豫了下,結巴道:“可……可是……”
“可是什么”
“不勞煩御史大夫了,我已經進來了。”周舍的輕笑聲從外面傳來。
只見周舍帶了一隊士兵闖了進來,將晁錯團團圍住。
周舍繼續說道:“陛下有旨,請御史大夫晁錯速速見駕!”
晁錯面色陰沉的思索了片刻:“讓本官見駕用得到這樣的陣仗?陛下可真的看得起本官。”
“沒辦法啊,您身為帝師,有此陣仗也是應當的,請吧!”周舍讓開一條道,做出邀請的動作。
不難聽出周舍口中帶著些許諷刺的意味。
晁錯用力一揮衣袖,冷哼了一聲。
“哼!”
便邁步走了出去。
在前往長安城東市的路上。
晁錯看著兩邊漸漸后移的房屋,開口道:“這不是前往宮中的路。”
周舍聞言輕笑道:“陛下在前方等著你的。”
晁錯這時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東市的盡頭是什么。
刑場。
紀恢那時便在他和張敺的見證下在那兒腰斬棄市。
晁錯現在心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劉啟十二歲的時候,自己便開始教導他,可以說劉啟的一切觀念都是自己所灌輸的,不論是治國,還是處事。
自己這么努力的教導他,也就是為了等他登基后,可以給自己一個好的前程。
現在劉啟登基了,自己才四十六歲也做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位列三公;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自己可以一直做到老死。
可現在意外來了,在劉啟的示意下自己上了《削藩策》,頂著滿朝文武和各路藩王的壓力,上了《削藩策》。
現在事發了,就要自己來做這個替罪羊了?
晁錯在府中時本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將自己罷官,因為他認為自己對劉啟有恩,劉啟在太子的位置上時,許多次都是靠著自己的主意化險為夷;但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晁錯在步入刑場后看到了許多熟悉的人。
自己的夫人,兒子,岳父岳母,小舅子哪怕是仆人,全部都跪在刑場上,身上的衣服甚至都沒時間換成囚服。
晁錯自己身上也還穿著象征大漢御史大夫的朝服。
“夫君!”
“父親大人!”
他們發現晁錯來了后各種叫喊充斥在刑場上。
晁錯抬頭看去,刑場的周圍圍著許多不明真相的百姓。
看臺之上也并沒有周舍所說的劉啟。
看來他是怕見著自己了。
晁錯心里默想后主動跪在了刑場正中。
這時他的心中已經明悟了。
天家無情,哪怕是自己教導了二十年的學生。
他不管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也不管自己親人的呼喊。
張敺看著下面跪著的晁錯心里有些唏噓,一個多月前還是自己和他一起站在這個位置上監斬犯人,可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換了位置。
張敺心里默嘆一口氣,攤開手中的帛書,將陶青按劉啟指示所列好的幾項大罪宣讀完畢。
帛書上說晁錯提議讓劉啟御駕東征是屬于挑撥君臣關系,將不屬于吳國的城邑讓給吳王是無臣子之禮。
最后說出判決。
“判:晁錯腰斬棄市,夷其三族。”
“噌!”
“噗呲!”
劊子手刀起刀落。
晁錯這就結束了他的這神奇的一生。
晁錯的一生充滿著魔幻,荒誕,還有悲情。
魔幻的是他從毫無根基的一個普通農家子弟,去學習法家,再學習儒家,一共三十年從什么都沒有做到了三公之一御史大夫。
荒誕的是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官,在朝中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包括自己的下屬。以至于劉啟被袁盎說動后連一個為他說情的人都沒有;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也說明了他不會為人處世。
悲情則在于他最后死在了自己教導了二十年的學生手上,臨死前一天還得知自己父親自殺得消息,臨死時還要知道自己被滅三族,自己的妻子兒子都不能幸免。
睢陽城外。
吳楚中軍營帳。
劉濞面色陰沉,他沒想到強攻了睢陽這么久,還是沒有打下來。
帳內許多將軍是有想法而不能說,劉濞太過于專權多疑,前兩日攻不下的時候,又有將軍提議繞道,被劉濞直接貶為了百人將。
帳內沉默了許久,恒將軍咬了咬牙又站了出來:“大王,末將認為我軍不能再這樣耗下去,還是應當繞過梁國,直取雒陽,然后占雒陽、滎陽、敖倉;由此可以切斷周亞夫大軍和梁王的聯系,憑借著大河與峽谷將周亞夫大軍遏制在雒陽以西。”
“敖倉有取不盡的糧食,雒陽也有用不完的兵甲武器,滎陽則是一座天然的要塞,這樣我軍就占據了巨大的優勢。向西可以遏制周亞夫的騎兵,向東也可以擾亂梁王的軍心,使其孤立無援。這樣大王就可以迅速占領雒陽以東的地方。”
劉濞聽著恒將軍的建議,說實在的他有些心動了,主要是長期攻不下睢陽,擔心再這樣下去會造成軍心的渙散。
就在劉濞準備答應恒將軍的建議十,外面有侍衛來報。
“稟大王,朝廷派了使節前來,說是要與大王商議要事!”
“使節!?”劉濞低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