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沒有再去見戴薇,覺得自己辜負了人家的期望,只是在電話里淡淡地介紹一下經過。
戴薇并沒有過分責備他,只是曾諾跟月婷嫂子好好做一做工作,但卻沒了下文,估計是在對方面前碰了釘子。
秦松沐萬念俱灰,并沒有指望那位警花給自己帶來啥喜訊,在承受婚姻失敗的同時,也在等待事業的宣判。
當他在家里熬過整整一個星期后,突然接到了醫院方面的通知,讓他立即返回醫院。
倍感寂寞和煎熬的他頓時精神一振,以為醫院的調查組查明了真相,同意恢復他的工作呢。他二話沒說,掛斷手機后,立即離開家里,開車駛向了醫院——
然而,等他到底醫院后,立即被一個等候他的醫生帶入一個小會議室里,并讓他稍等片刻。
他感到有些蹊蹺,只好耐心地等待醫院領導的到來,感覺這間小會議室就像是一個法庭,自己作為待審的犯人,要接受審判官的命運判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會議門外傳來一串腳步聲。秦松沐頓時一愣,感覺來人不少,而且來者不善。
吱扭!
會議室的門被旋開了,以廖院長為首的一行人一貫而入——
秦松沐一看這些事故調查組的成員都是醫院的一些后勤人員,平時很少打交道,有些人還很眼生。
當然,這些人還有一個他最熟悉的人,那就是廖院長。
等他們面對著秦松沐坐好后,都對秦松沐表現出一副漠視的態度。這讓秦松沐產了一種不祥預感。
“秦松沐同志,”廖院長打破了沉寂,“經過我院和上級部門對6·11嚴重醫療事故的聯合勘察,目前已經可以開棺定論了。由于你當時急于參加自己老婆的生日宴會,對這項重要的手術采取了潦草敷衍的態度,并在手術過程中走神,導致技術動作變形,造成了嚴重的后果。可你卻不采取果斷的補救的措施,消極放棄了手術。這也導致了無法挽回的后果,造成了患者目前基本的腦死亡···”
秦松沐聽著廖院長宣布著勘察結論,幾乎驚呆了,幾次想插嘴打斷,但都忍住了。
廖院長則繼續宣布:“鑒于你所犯下的嚴重錯誤,導致一名患者的腦死亡,所以,我院根據上級領導的意見,對你采取開除公職的處分,并且永遠剝奪從醫的資格!”
秦松沐等對方宣布完決定,便再也按耐不住了,立即起身沖著廖院長發飆:“你們的調查根本不符合事實,對我的處理意見簡直就是一種草率。我不服!”
廖院長冷然一笑:“那是你個人的看法。我們院黨委對你的決定,是經過研究而做出的慎重決定。從現在起,你就不是一名醫生了。”
秦松沐的臉完全漲紅了,用手指著廖院長的鼻子:“你們這是對我打擊報復,我要到上級部門控告你們。”
廖院長臉色一沉:“請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不要對我們進行中傷誹謗。我們院黨委就是根據上級部門意見,而做出的最終決定。”
秦松沐冷笑道:“你說的上級部門就是市衛生局吧?我秦松沐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決不會善罷甘休!”
廖院長驚愕一下,然后忿然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就憑你在對一名高級領導干部手術過程中,所犯下的嚴重錯誤,就喪失了醫德,根本就不配做一名醫生了。”
秦松沐辯解道:“你們的調查根本不符合事實,居然說我為了參加自己老婆的生日宴會,而故意對手術潦草行事,簡直就是顛倒黑白。那天是我老婆的生日不假,我也想不參加那臺手術。不過,既然我決定去做手術了,就不可能三心二意了。當時我已經給自己的老婆打電話,說明無法參加她的生日了,并且讓她去取生日蛋糕了。就憑這一點,你們也不能對我亂扣帽子。”
不料,其中一名調查組成員插話了:“關于這一點,我本人親自做了調查。可從潘月婷那里得到的證詞是,你在給她打電話時,親口交待她,你因為應付一個小手術,可能會晚一點到。這還不能說明你當時對這臺重要手術的態度嗎?”
秦松沐聞聽,頓時如同晴天霹靂一樣,半晌沒反應過來。但他隨后醒悟過來了——潘月婷為了配合劉合對自己的報復,全然扭曲事實,對自己采取了落井下石。
他的內心一陣傷痛,頭部也暈眩了一下,差一點讓自己暈倒。不過,他還是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這件事畢竟關乎他的名譽,所以不能亂了方寸。
他思忖一下,才又做出了辯解:“既然我跟潘月婷夫妻反目了,她當然可以做出不利于我的偽證了。除了我打給她的那個電話以外,我還可以證明我當晚是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手術上的。”
“哦,什么證據?那請你把它擺出來吧。”
秦松沐趕緊講道:“我當時對麻醉師丁醫生說,這臺手術大概需要四個小時。請你們想想看,我既然做出這樣的交待了,還有可能再去參加什么生日宴會嗎?”
不料,另一名調查組成員表態了:“我們已經逐一對當時參加手術的所有醫護人員進行了詢問。他們對你當時失常,以及心不在焉都是眾口一詞。包括丁醫生在內,都說你要急于從手術中脫身,才對那例手術做出了草率處理。所以說,你不要判斷我們是誠心跟你過不去。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是不會對你這樣有影響的醫生做出這樣的決定。”
秦松沐驚愕了半晌,才喃喃道:“誣陷···這全是誣陷···你們這是要置于我死地呀···”
廖院長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神色:“隨你怎么想吧,我們已經做完了該做的事情,現在請你去腦科病區拿走你的個人物品,就可以離開我們的醫院了。”
廖院長和調查組的成員不等秦松沐再做出任何的反應,就相繼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僅剩下了呆若木雞且精神失落的秦松沐了。在他剛剛失去婚姻不久,又承受了失去事業的打擊。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悲慘的莫過于這樣的雙重打擊。
他幾乎快崩潰了···
對于任何硬漢,也未必能承受得起這樣雪上加霜的沉重打擊。難道他真要崩潰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他邁著一雙灌鉛的腿,出現在了醫院外面的街道旁,讓微風吹拂自己混沌的頭腦,讓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洗滌自己的污濁思緒。在他精神世界最艱難的時刻,沒有人能夠安撫他,如果要想徹底擺脫這樣的陰霾,就要全靠他自己。
不!自己決不能被他們打趴下,必須要戰斗!!
他的腦海里產生這樣的信念時,終于讓他的萎靡的精神重新振作了起來,于是邁步走向了自己的汽車——
當他啟動汽車時,第一個念頭就是上告。
他思忖了良久,才決定放下自己的男人尊嚴,卻懇求一個女人,一個對自己心存顧慮的女人,那就是陳麗娟。
當他再次來到陳麗娟的家里時,又逢中午。
“松沐,你怎么又來了?”陳麗娟又系著圍裙迎著他質問。
秦松沐眼睛泛紅地盯了她下身的圍裙,然后反問:“我跟月婷離婚了,你知道嗎?”
陳麗娟茫然搖搖頭,并驚問道:“難道你就因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松沐苦笑道:“她跟老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暫且放在一邊。但她已經跟劉合打成一片了。我就在為老李手術的當天晚上,回家后看到他倆在一起。”
陳麗娟驚愕道:“劉合?”
秦松沐恨恨地點點頭:“就是他!我那天晚上當場痛打了他。他為了報復,就左右了醫院調查組的調查,甚至唆使潘月婷做偽證。如今,醫院已經把我開除了。”
“你···你說什么?”陳麗娟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他們就拿我那次手術失敗做借口,對我進行了毫無根據的誣陷,已經把我開除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陳麗娟怔怔地打量他很久,才試探問道:“你過來找我,不會認為我暗中授意吧?”
秦松沐淡淡地搖搖頭:“我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而是請你幫忙的。所以,我不會認為你能做出那種事。”
陳麗娟眨動一下杏眼,然后用手一指沙發:“請你坐下談吧。”
秦松沐早已經感覺自己雙腿的沉重了,一聽陳麗娟的讓座,就走過去,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
陳麗娟剛想陪坐在一旁,不料被秦松沐一擺手:“你先去做飯吧。我今天要在你家里喝酒。”
陳麗娟眨了眨詫異的眼神,隨即讀懂了他此時的心情,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去了廚房。
當天的午餐桌上,陳麗娟和秦松沐對面坐在了一起,在他倆的面前,果然擺上了一瓶還沒開啟的白酒。
陳麗娟用手一指白酒瓶:“你不是想在我家大醉一場嗎?那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秦松沐望了一眼風姿卓綽的陳麗娟,內心由凄苦轉變成了一種不安。
“東東呢?”秦松沐這時才想到她家的兒子,不禁問道。
“在醫院陪他爸爸呢。如今對老李的重癥監護結束了。家屬可以配陪床了。東東就趁午休,要求陪陪他爸爸。”
“那你怎么不去?”
“哈,我去陪他有用嗎?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秦松沐不由感嘆:“確實有些不妥。”
陳麗娟的杏眼白了他一下:“松沐,你不是要喝酒嗎?趕緊打開吧。我的手勁小,擰不開那種瓶蓋。”
秦松沐沒有動,而是試探問道:“麗娟,難道你的心里也不痛快嗎?”
“你說呢?我的老公突然變成植物人了,而且還跟另一個女人有扯不清的關系。我的心情能好得了嗎?”
“難道你也想借酒澆愁?”
“你既然想如此,我為什么不能?你今天來得正好,我正愁沒有人陪我大醉一場呢。”
秦松沐心里愈發顯得不安,立即把酒瓶移到了一旁。
陳麗娟一愣:“難道你不想喝酒了?”
秦松沐立即解釋:“我今天找你來,是請你幫我主持公道的,而不是來酗酒放縱的。”
陳麗娟的俏臉頓時一燒,有些慌亂地垂下了頭。
秦松沐又繼續講道:“老李是我的老同學,也是多年前的好友。雖然他曾經做過我的情敵,但我倆相互之間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我最近才發現潘月婷是什么樣的女人,所以你兩年前見到的那一幕,很可能是潘月婷主動向老李獻媚。老李是被動的。他當時沒有解釋清楚,也許是顧及很多人的臉面。”
不料,陳麗娟突然抬起頭來:“松沐你突然幫建兵開脫,是不是想撇清你并沒有害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