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往下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李南風有些心不在焉,把指間捻碎了的蜜餞棄了,然后道:“你回去找王妃吧,我父親八成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誰知道王爺當真了,你趕緊去,可別耽誤了。”
說完她又起了身。
晏衡倏地把手伸出來撐在車壁上,另一手按住她肩膀:“等一下!”
李南風沒提防他會湊過來,抬頭時額尖撞在他下巴上,陌生的氣息一掃,她心下頓時沒來由地一縮。
晏衡望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眼底也閃過一絲怔忡。
李南風不知道別的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會對一個半大男子產生什么樣的感覺,但靠得這么近的晏衡令她臉頰和手心都忽而有些發燙。
“干嘛呢?”她瞪他一眼。
晏衡目光直落在眉眼上,說道:“別嫁什么才子,你腦子已經夠用了。”
李南風躲不開他的目光,臉上越發發燙了:“你有病嗎?!”
“我沒病,我知道我在說什么。”晏衡沒有退縮,雙眼里洋溢著堅毅與柔情,“你不需要嫁什么才子,你需要的是一個懂你,了解你,還能夠跟你合拍的人。
“外在條件多優越的男子對你來說都是錦上添花,只有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你想要什么,并且還能和你一道去爭取去守護身邊人的人,對你來說才是雪中送炭。”
他把目光下移,停在她嫣紅的臉上,又道:“你千萬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樣才不負我當初那一撲。”
李南風橫眉冷眼瞪著他,覺得自己應該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扇死這個胡言亂語的老匹夫!
但她動不了,她手沒勁,而且心也在胸腔里砰砰跳,使她有些手足無措。他扶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也活似一顆紅炭……
這個該死的,居然敢這么對她無禮!
“把手拿開!”
她咬著牙說道。
晏衡揚唇,不但沒把手拿開,而且還收回撐著車壁的那只手,替她掠了掠鬢邊的碎發。
那五指修長又靈活,溫熱的觸感使李南風似被燙到了,打了個激靈。
“姑娘!老爺要出來了!”
車窗下梧桐的輕呼傳進耳里,使她心底里潮涌猛的一沖,一個挺身直起了腰。
晏衡也頓住了,這剎那的怔忡之中,回過神來的李南風卻已猛地將他推翻在地,然后撲上去朝他胸口猛捶了幾拳!
晏衡看著她飛快跳下車,捂著胸仰頭看了車門處一眼,抬手撫了撫胸口,無聲笑一下,又躺回地上。
李南風下了地,旋即奪了馬鞭,朝馬臀上抽了一鞭。馬車在侍衛還沒來得及準備之下,即快速的往前沖去了。
侍衛的驚呼聲逐漸遠去,李南風恨恨的望著馬車消失方向,又咬了一回牙。
“呀,姑娘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著涼發熱了呀?”
迎上來的梧桐看到她這模樣,當下驚慌起來。
李南風抬手捂著臉,瞪她道:“知道我著了涼,還不趕緊帶我抄近路回房去?!”
梧桐噤聲,立馬的往前引路了。
晏衡一路躺著回府,揚起來的嘴角就沒有放平過。
下車后正要直奔靖王妃處,阿蠻就急匆匆奔過來,看到他一臉的春風阿蠻愣了一下,然后才把正事兒說了:“王妃讓爺去二爺那邊送藥,方才問小的您去沒去呢。”
晏衡停步:“二爺等著我這藥救命?”
阿蠻略頓,嘆道:“這是王妃下達的命令,小的覺得爺還是遵從吧。左右您夜里不是還找二爺去了么?”
晏衡站了下,瞥他道:“又沒說不去。”
說完又徑直往曦日堂方向走了。
進了房,王妃正準備用晚膳,看到他來了就問他:“藥送過去了不曾?”
晏衡沒回答,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說道:“父親先前說要給我議婚,不是認真的吧?”
王妃睨他:“怎么不是真的?我瞧著挺真的呀。”
晏衡凝眉:“我這婚事不是您做主么?我是您的兒子,也是您的依靠,您就不打算自己幫我張羅?”
“是我的兒子又怎么了?你遲早也是要議婚的,是我的兒子我就攔著不讓你成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晏衡坐直身,“您也知道我這個蠻橫的脾氣,父親看中的我未必看得中,您就不怕到時出亂子?”
“你既然也知道你脾氣蠻橫,那改了不就行了?”
晏衡漸漸訥言:“您這意思是真不管了?”
王妃摸了摸肚子:“我現在懷著你妹妹呢,小的生下來之后我還得好好調教。你有這么大了,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管,你自己管不了的就找你爹管吧。”
晏衡眉頭皺得生緊:“那我爹要是給我說個潑婦呢?”
“潑婦就潑婦,就你這樣不著調的,能攤著什么好的?可別禍害人家好閨女了。”
晏衡無語了:“有您這么說親兒子的嗎?我怎么就不著調了?”
“你要是著調,怎么不見你自己去擺平你爹呢?”
晏衡噎住。
定坐片刻,到底是起身出去了。
王妃探頭看了眼他背影,端起杯子來。
檀香走進來,到了身邊壓聲說了句什么,她啜了口茶,沉吟片刻,然后把杯子放下了。
晏衡出了曦日堂,一路沉著臉色回房。
跟在后面的阿蠻一顆心又提起來了,這才多會兒,就又變了副臉,爺最近喜怒無常,看來情緒變化相當大呀!
跟到房門下,看他停在窗前一動也不動,便也停在簾櫳這邊,不敢上前。
晏衡原本想的跟李南風一樣,猜想王妃作為他的親娘,一定不會跟靖王一樣犯糊涂,所以先前才并沒太把這當回事,卻沒想到她竟跟靖王一個鼻孔出氣……
這就有點棘手了。
“爺……”身負使命的阿蠻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您要是實在不想去二爺那兒,那,那小的先送藥過去,回頭您想去的時候再去也成。”
辦不好這事兒,王妃十成十要罵他的呀!
晏衡扭頭看他,又站了會兒后轉過身來,伸手道:“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