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永珠眼珠子一轉,湊到張婆子耳邊小聲嘀咕:“娘,就放在這里,我看這簡先生就是沖著麻將來的,不如讓他看了,勾得他動了心。咱們下午就拉著簡先生上桌子,谷雨和立夏她們沒錢,咱們不好意思贏。這簡先生可比谷雨和立夏她們有錢,咱們可以放開了贏!”
張婆子一琢磨,可不是這個道理。
當下一拍大腿:“行,就這么辦!”
說著躊躇滿志起來。
因為宋重錦帶來簡懷風回來,自然不能在張婆子這邊吃,干脆就將飯菜擺在了西廂房。
張婆子只要一想到,下午母女加上女婿三人,要贏光簡懷風兜里的銀錢,上午那點子不高興早就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何況看到桌上,那馬家老字號的羊蹄湯,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直夸宋重錦這個女婿孝順。
一時午飯吃了,簡懷風端著茶,還在糾結怎么開口,說服張婆子將麻將借出來給他見識見識。
就聽到張婆子居然十分主動的問:“簡先生下午可還有事沒?”
簡懷風自然搖頭:“今日衙門事情少,上午已經跟大人處理得差不多了——”
正打算怎么把話頭引到麻將上去,就聽張婆子一拍大腿:“那感情好!昨兒個我閨女孝敬給我一樣好玩意,叫什么麻將。倒是挺能打發時間的,我上午聽說簡先生似乎也想看看,反正這下午大家都有空,不如一起玩玩?”
簡懷風一聽,這不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么?
當即連連點頭。
很快,立夏她們就將麻將給抱了過來,又將桌子給收拾好,屋里點上了薰香。
張婆子就先坐到了桌邊:“簡先生,我跟你說,這麻將啊,還得親自上手玩才有意思,不然光這么看著,一點意思都沒有,是吧?”
王永珠憋著笑點頭。
宋重錦雖然不知道這岳母這才一上午就變了態度,不過他十分識趣,此刻不附和,什么時候附和?
順勢就邀請簡懷風:“簡先生,不如玩上兩把,感受感受?”
簡懷風心中已經是愿意之極,面上還要保持矜持:“也罷!既然老太太和大人都說了,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說著生怕張婆子反悔,一屁股就牢牢的坐在了凳子上。
王永珠和宋重錦也坐了下來,先將牌都翻面朝上,先教簡懷風認牌。
簡懷風是什么人,雖然年紀大了些,可也不過是一遍就記住了。
然后一邊洗牌,一邊講規則給他聽。
等到牌洗完,簡懷風就表示,他都記住了,可以開始了。
張婆子拿著骰子,只笑看著簡懷風:“簡先生,玩這個得帶彩頭才行,不然沒什么意思。咱們了玩小一點,也不值當什么,大家斗個樂,你看如何?”
宋重錦這才恍然大悟,就說怎么自己岳母突然這么熱情呢,感情在這里等著呢。
都不說話,只看向簡懷風。
簡懷風什么人,張婆子那點心思,在他眼里簡直太直白了。
當下,摸著下頜的胡子:“老夫客隨主便,老太太說怎么好,就怎么好。”
有了簡懷風這句話,張婆子頓時臉上笑開了花,只給王永珠使顏色。
王永珠也就一笑,將彩頭規矩說了,見眾人都明白了,才開始。
在場的三個老手,就簡懷風是新手,又帶彩頭。
簡懷風坐在桌上,只覺得其他三人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冤大頭沒什么兩樣。
不過他倒也并不在乎這點銀錢,而是真對麻將有興趣。
先摸了一圈,簡懷風雖然出牌慢點,規則還不能太靈活的運用,以至于一圈下來,就他沒胡牌。
倒是張婆子,見一圈下來,自家旁邊的小幾子上,就堆了一堆銅錢,別提多得意了。
可沒想到,兩圈過后,簡懷風就已經將規則摸得差不多了,起牌出牌的速度也跟上來了。
慢慢的就能胡上兩把了。
越打簡懷風眼神就越亮,他給人做師爺這么多年,所謂的官場學問,還有那些算計什么的,簡直是浸潤到了骨子里。
除了看書,偶爾喝點小酒,一般的消遣還真不入他的眼。
沒想到一個麻將,卻讓他覺得,有了幾分縮小版官場的意味,起手的一手好牌,若是不會打,最后就會稀爛。
就算起手的牌不怎么樣,可若是運氣不錯,穩扎穩打,不出錯,抓住機會,居然能笑到最后。
尤其是這打牌,看似消遣,卻要盯著上家,卡住下家,還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半刻都不能分神。
不知不覺,四人居然就戰到了天黑,直到谷雨她們將屋里點上燈,才意識到,天已經都黑透了。
再一看大家面前的銀錢,一數,居然四人間輸贏不大,除了張婆子小贏了一點,其他三人都是略微輸十個大錢而已。
這還是宋重錦這個好女婿和王永珠這個好閨女,不著痕跡的喂牌給張婆子才有的成果。
張婆子心里也有數,這簡先生的錢不是那么好贏的,吃了晚飯,就喊腰疼不打了。
倒是宋重錦和簡懷風在書房里商討了半日,才回屋。
躺在炕上,宋重錦好一會才說,原來簡懷風今日玩了一下午的麻將后,倒是有了個想法。
想讓王永珠將這麻將多做幾幅出來,他想個法子,最好能讓馬場另外的兩個馬監對這個感興趣才好。
王永珠就知道簡懷風和宋重錦只怕想利用這麻將有什么動作。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當下就答應了。
順嘴還道:“你們出面,只怕露了行跡,倒不如等兩日,我想個名頭,邀請幾個官眷來,到時候把這麻將一鋪開,先讓這些女眷們見識見識。等她們有了興趣,保管會主動跟我討要這麻將,或者有那聰明的,還會記住了,自己回家偷偷的去制作出來。”
“只要我帶了這個頭,你放心,這滿城的官眷,都會跟在后頭學上一學的。不過半個月,你看,這官眷圈子里就以打麻將為榮了。”
宋重錦自然知道王永珠說的沒錯,這樣讓這些官眷主動學,可比他們出手要更自然。
當下也就笑了:“昨兒我還說這麻將只怕會玩物喪志,今天我就要用上它了。若是這麻將有靈,只怕要罵我了——”
第二天,王永珠就讓姚大去,吩咐將那骨頭做到麻將先緊著做上兩幅交上來,她有急用。
縣太爺家要的東西,又有姚大盯著,給足了工錢,日夜加班。加上一回生二回熟,兩三日功夫,就趕制作出了兩幅麻將。
剛好又下了一場大雪,等到雪過天晴,王永珠就讓給各府下帖子去,說是請她們賞雪。
雖然各位女眷不覺得這雪有什么好賞的,每年冬天一看就好幾個月,都看膩了。
可縣太爺夫人說要賞,大家也得給面子不是?
更何況,上次王永珠大鬧袁家之后,袁家可是屁都沒放一個,聽說袁馬監還屁顛顛的給宋大人賠禮去了。
還說要袁夫人親自給王永珠賠禮道歉呢。
氣得袁夫人這不都臥床好幾日了么?
誰都不是傻子,不管怎么說,這袁馬監都低了頭,誰還能跟縣令夫人犟著?
更有那番不許自家男人納妾的話,得了這些本地官眷的心,若不是家里男人盯著,只怕早就上門來求見了。
接到王永珠的帖子,人人都興興頭,收拾打扮起來。
到了宴請這日,即使這雪還沒化,寒風刺骨,可一大早的,客人就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