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錦信中已經大致說清楚了,他為何還要留任在赤城縣的緣故,還有他想開通草原那邊商道的打算。
兩國交惡這么多年,還從來無人敢提議這個。
沒想到居然是宋重錦這個年輕人提了出來。
顧長卿縱使知道宋重錦開通商道有自己的私心,可看著他在信中列舉的開通商道后的好處,也忍不住心動。
半晌,忍不住笑嘆,到底是老了!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如今的年輕人可不得了!
心底還是高興的,從書信中,他可以看出宋重錦的眼光和素養。
三年的赤城縣的下放,果真能鍛煉人!
再一想顧子楷,同期進士里面,如今前三甲都還在翰林院,雖然是天子身邊,清貴無比,可論起這眼光,這心性手腕,可就遠遠不及了。
若這事真能成,只怕宋重錦馬上要成為朝廷里炙手可熱的新貴了。
顧長卿已經忍不住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該讓顧子楷也下放去赤城縣附近,跟著歷練幾年,將來履歷上也是極為光彩的一筆。
才動了這個心思,就聽到顧長卻突然一瓢冷水給潑了上來。
“大哥,宮中皇貴妃是不是有孕了?”
顧長卿警惕的抬起頭,看著顧長卻:“你問這個做什么?后宮如何,豈是我們外臣能沾手的?”
顧長卻還沒說話,顧長卿立刻意識到了什么:“不對,是永珠那邊,可是和宮中有牽扯?”
顧長卻將歷九少帶去的消息,沒有隱瞞的都跟顧長卿講了。
顧長卿的臉色立刻凝重起來,他知道,永珠跟歷家那小子的生意,和宮里以前的德妃,如今的皇貴妃頗有些牽扯。
不過當中隔著一個歷家小子,所以他也并沒有太過在意。
只是如今朝中,皇子們漸漸長成,皇上卻還在盛年,尤其是皇子們入朝后,朝中的氣氛已經開始慢慢變了。
尤其是幾位大些的皇子,才入朝沒幾年,就已經使盡手段拉攏人心了。
他們皇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招牌,如今倒是有不少小官吏或者年輕官員,將那一日就飛黃騰達的夢想寄托在了這些皇子身上,急吼吼的就選了隊伍站了。
也就他們這些老狐貍不為所動!
如今一聽顧長卻說的這件事情,立刻就看出了這后面的蹊蹺來,又追問了幾句。
顧長卻回來前,得了王永珠和宋重錦的示意,若是顧長卿問起,不用隱瞞。
顧長卿越聽神色越是凝重。
到最后知道王永珠已經讓歷九少將藥丸帶回了京城,忍不住跌腳:“這等入口的東西,怎么能輕易讓人捎帶?還就這么送入宮中?若是皇貴妃有個什么不測,說不得這藥丸就成了罪證!那可是大罪!”
顧長卻忍不住替王永珠分辨了兩句:“難道永珠他們不知道這里面的水深?可又能怎么辦?歷九少是奉皇貴妃懿旨前去,這背后還有皇上的意思,誰敢抗旨?”
“我倒是覺得永珠他們說的不錯,與其現在站隊,還不如順了皇上的心。真若皇貴妃生出皇子來,年紀也小,能有什么威脅?起碼皇子成年前,能保平安不是?十幾年過去了,到時候誰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你快閉嘴!慎言!”顧長卿嚇了一跳,先呵斥了一句。
這才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還好這是在自家書房,除了最心腹的幾個人,沒人敢靠近,他喝止的也早,沒讓顧長卻將那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
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瞪了顧長卻一眼。
顧長卻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因此也就閉口不言了。
顧長卿面上勉強維持平靜,心底卻掀起驚濤駭浪來。
他沒想到,宋重錦和王永珠的膽子這么大,這種事情也要摻和進去。
可轉念一想,顧長卻說的也對,這后面明顯有當今陛下的影子和手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底還年輕,手段心計還欠缺,除了聽從并無他計。
想來這也是當今陛下的算計所致!
顧長卿知道此事已經成定局,也無可奈何。
再細細想來,顧長卻先前那話雖然大膽,卻也另辟蹊徑。
若真是跟皇貴妃扯上關系,除非皇貴妃真能誕下皇子來,還能平安長大,真要參與到皇子爭奪里面去,也得十幾年后。
十幾年后,當今皇帝年歲也差不多了……
顧長卿順著這思路,一下子就想到了更大逆不道的地方去了,不敢再深想下去。
忙定了定心思,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頭人通傳,顧子桓他們三兄弟回來了。
忙收住了話頭,只給顧長卻一個眼神,一面就將書桌上的信給揣進了懷中。
顧長卻心領神會,立刻低頭端起茶杯來喝茶。
等顧家兄弟進來,就看到自家父親和三叔正在閑聊,說得正是王永珠和張婆子日常的趣事。
彼此見過,又問了好,寒暄了幾句。
顧長卿就示意幾兄弟回房間去換下官服再來。
三兄弟四散而去。
顧子杭回到院中,卻沒見到樓氏。
忍不住問了一句,本以為樓氏在陪著祖母,誰知道卻聽下頭人說樓氏在四姑娘的院子里。
顧子杭開始還沒在意,可沒一會就覺察出不對勁來,扭頭問:“四妹那邊可是有事?”
下人們支支吾吾半日,才將事情原委說了,連老夫人讓人傳的話,一并都說與了顧子杭聽。
顧子杭臉色鐵青,上次三妹成親,樓氏含糊在他耳邊提過一兩句,他還以為是樓氏多心,一家子骨肉,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還冷過樓氏幾天,沒曾想,還真被樓氏給說中了。
頓時衣服一換好,也顧不得許多,直奔顧子枚所住的院子而去。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一臉疲倦之色的樓氏緩緩走來。
在外頭到底人多眼雜,顧子杭心里再氣顧子枚,可到底是胞妹,還得顧忌一二。
只得耐著性子又回到院中,將下人都遣出去,細細問樓氏。
樓氏被顧子枚哭鬧了這半日,也是累得不行,若是往日里,還要用詞婉轉柔和一些,今日心累,也懶得替顧子枚周全,將先前發生的一一都說與了顧子杭聽。
最后還嘆了一口氣:“祖母和大伯母今日都動了氣,四妹還不知道這里面的厲害,只哭著鬧著要去尋爹娘去,我勸也勸了,哄也哄了,如今好歹是不哭了——”
顧子杭平日里雖然話不多,可身為二房唯一的兒子,頂門立戶,又有顧長卿當親兒子一般教導,心性眼光一樣不缺。
當機立斷道:“不用管她!先冷上幾日!我立刻修書一封,讓人給爹娘送去,讓娘也來信管教一二。”
一面又道:“這幾日就辛苦你,多盯著她些!”
樓氏還能怎么樣,只能苦笑著道是應該的。
顧子杭說立刻修書,還真是立刻,很快就寫了一封信,封好后,讓人拿了出去。
二房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顧家大夫人,聽了下人來報,也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顧家的哪個主子在府里沒有個消息渠道,等到晚上用晚飯之前,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顧子枚的事情。
因此到了晚宴上,少了顧子枚偌大一人,卻無一人開口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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